第45章 深夜遇袭
暮秋风起，落木萧萧。
落日的红光被横在天边的云搅得稀碎，有些发紫又有些发白。
到了晚上，温度降得特别快，一丝热气也存不住。
狄小鸾算不清自己一动不动维持一个姿势已经多长时间，她只觉得脖子已经僵了，旁边的人却还是甜睡正酣，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
她小心地转过脸，瞥了一眼依然靠在自己肩头的李百，心中暗道：这人怕不是故意的？占便宜占上瘾了？
她隐隐听见自己的脖子正嘎吱作响，突然李百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把头直了起来，脸上还留着压出的红印。
“睡好了？”狄小鸾斜了对方一眼：“你要再不醒，我就要不省人事了。”
她终于舒展了四肢，使劲地揉着脖子，对李百这鬼一样的作息感到无比的不可思议。
李百也未曾想过自己竟是昏昏沉沉睡了这么久，他觉得这大概是有生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但，越发的嗜睡，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他不知道是不是跟骆迁给他吊命的药有关系。
“嚯，这一觉醒来，天都黑了。”狄小鸾打开了车窗。
“没好，还困。”说着李百又蜷起身子靠在了旁边的车厢壁上。他说得是实话，虽然睡得安稳，但此刻他还是觉得困倦缠身，如果骆迁指的“此药伤身”是这个，那这药的副作用确实大了点。
“你……”狄小鸾正想问“你要不要再睡会儿”，突听得身后一声凄厉的马嘶，习惯性的警觉使得她全身肌肉都紧了起来，下意识地站起身准备出去查探。
骆迁乘坐的马车就在后面。
李百抬手按住了她：“你待在这，我去。”
这种事情也没必要客气，狄小鸾点了点头，瞧着李百轻身出了马车。
此时天已将近黑透，林中落叶覆地，李百的耳边窜着冷风，骆迁的马车就停在后面不远的地方。
李百每走一步，地上的落叶便嘎吱一响，只见眼前的那辆马车马已经倒了下去，车夫也倒在旁边一动不动，却不见骆迁的人。
他没有去查看马和车夫，而是放慢了脚步，朝车厢后绕了过去。
这时一道人影电般闪了过来，带着疾促的掌风朝李百袭来。
李百反应不慢，偏身疾步后撤，起手捉住了来人的手腕，沉声道：“是我。”
那人是骆迁，他此时的目光比月光更冷：“回去。”
李百：“……？”
“回去”，骆迁重复了一遍：“你来凑什么热闹。”
马车车厢后的地上躺着一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是骆迁的手笔，李百瞥了地上那人一眼，漫不经心地开口：“瞧瞧你死了没。”
“有这功夫，你还是担心一下狄姑娘。”骆迁淡淡道。
狄小鸾！
李百心念电转，这莫不是声东击西之计，分散集体，各个击破？
他来不及深想便闪身折回，只听得四周“嗖嗖”响起弩箭飞射之声。
李百定身凝神，仔细辨别着这些弩箭飞来的方向，天黑再加上树影摇曳，根本看不清楚，只能听声辨位。
弩箭的轨迹走得杂乱无章，所到之处引得落叶一片飞溅，李百小心的移着步子，身形轻盈，像是穿行在花丛之中的蝴蝶，看起来虽是颇有美感，但亲身经历的人才能体会到随时随地与死亡擦肩的惊心动魄。
这阵弩箭过了之后，接着两侧的树林中几簇黑色的人影翻了出来，直接朝李百冲了过去。
李百回头瞧了一眼骆迁，后者周围也围上了两个人，他不禁蹙眉：“好家伙，没完没了。”
来人短匕出鞘，寒芒一凛，出手便是杀招，没有丝毫的犹豫，一瞧便知道是冲着人命去的，标准的杀手出手都是这样干净利落。
李百此时彻底精神了，正好睡足了活动活动手脚。
他想了想，骆迁那边他倒是不担心，骆迁揍人的水平不比他骂人的水平差。而狄小鸾那边似乎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不是太多人，随便两三个她也是能对付得了，那么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这大概就是骆迁期初不同意他出关的原因，少不得要动手。
对方的一身玄衣，看起来并不像是普通的夜行衣，这群人是有来头的，但到底什么来头，李百暂时没有看出来。
这样的环境不怕打架，只怕打架的时候出阴招，动手的时候还要分出一丝精力防着暗器偷袭，这就比较麻烦。
可偏偏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李百应付着两个人，耳边又一次擦过了弩箭，他重心一沉，顺势抬手将其中一人手臂向上一托，另一手直接印上了对方的胸膛，那人吃痛踉跄一步，李百劈手下了对方的短匕，随即投向了另一人，正中对方腹部。
背后突有破风之声袭来，李百旋步回身，一把抄住了飞射而来的那只弩箭，随手往暗处一掷，接着只听一声闷哼，周围再没了动静。
他抬眼看了一眼骆迁那边，似乎也消停下来了。
当他回过头去看狄小鸾待的那辆马车时，只见车厢上歪歪斜斜地插满了弩箭。
接着骆迁的声音幽幽地钻进了他的耳朵：“咱们就这几个人，就舍得用这么多弩箭，妙神谷果然富庶。只是可惜了我的马车。”
妙神谷？
李百微微摇头，现在哪里是关心穷富的时候，难道骆迁一点都不担心马车里人的死活么？
他疾步奔去，顾不得其他，直接冲进了车厢，只见狄小鸾正捏着一个人的脖子，就在李百冲进去的那一刻，那人的脖子歪到了一边。
瞧见李百进来，狄小鸾松了手，那人便“咚”的一声摔到了地板上一动不动。
车厢里一片狼藉，门板车窗都裂了缝。
“这马车……贵不？”狄小鸾此时的神色像是偷了什么东西，正好被逮个正着。
李百：“……”
“贵。”骆迁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了裂了个大缝的车窗里。
“记我账上。”李百扶额道，敢情那两人跟没事人一样，只有自己一会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他觉得之前自己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狄小鸾拍了拍手上的土，翻下了马车：“这些人什么来头？瞧着打扮不像是中原人。”
“南疆妙神谷的巫奴。”骆迁开口。
妙神谷是盘踞在南疆多年的一个杀手组织，以巫蛊毒术见长，只要钱给够，什么人都杀。
对比起妙神谷，地府杀人算得上是颇有原则的了。
骆迁见多识广，对于他的解释，狄小鸾并不意外。
可这些人埋伏在这里是为了什么？难道也是为了《无间录》的残卷？
竟然已经传到南疆了，传得够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