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美人带刺（上）
摘星楼的楼很高，高到到了夜里仿佛真的手可摘星辰；摘星楼的笙歌燕舞彻夜不息，十二个时辰里的每一个时辰都有婀娜多姿的姑娘。
狄小鸾甫一踏上摘星楼的台阶，清脆如铃的笑声便灌耳而来，再硬的骨头入了这琴瑟绵绵的温柔乡，怕是都要变酥。
狄小鸾刚踏过门槛，一双双眼睛便都粘在了她身上。
摘星楼的姑娘们各个都是八面玲珑，生客熟客一眼便能分辨出来。
在这些姑娘们的眼中，刚刚进门的这个人，身姿挺拔、玉骨如削，即使戴着面具，也能从脸颊的轮廓想象出一张绝不会难看的脸。
“李少爷，雪夭早就在等您了。”
“每次都是雪夭，您什么时候也瞧一眼我们呐。”
人群中接连传出姑娘们的娇甜的声音，狄小鸾在飘飞的裙摆中穿行，万花丛中过的感觉大抵如此。
“进去之后，应该会有一些姑娘围上来与你搭讪，不必理会，随便应付两句便可，然后直接上楼，楼上会有人接应。”
狄小鸾谨遵骆迁的叮嘱，没有四处去看，她毕竟不是李百，有多余的动作难保被人识破。
她默默上楼，鸨母就在楼梯上接应她。
跟着穿过几个回廊，楼层更深处便清净了许多，鸨母远远给她指了一个房间便离开了。
那个房间的方向，隐隐传出了琵琶声。
弹得似是一首古曲，琴声孤戾沉涩，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
这样的琴声是没有客人会喜欢的，莫不是李百有着特殊的癖好，狄小鸾心中暗道。
“别有幽愁暗恨生”，狄小鸾直接推门进了房间：“你有心事。”
变声是她打小就熟稔于心的技能，模仿男声于她来说并不是难事，她现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接近李百。
雪夭面窗而坐，怀中抱着琵琶，细瘦的手腕与琴颈交织形成柔美的线条，就像是仕女图里的人从画中走了出来。
狄小鸾突然有些明白李百能够容忍如此难听的琴声的原因了。
看到来人，雪夭手里的动作停了，她将琵琶轻轻地放在一旁，站起来走到狄小鸾身边，一双皙白软嫩的手按在了她的肩头。
“你今天的面具不好看，我帮你摘了。”她伸手就要去碰狄小鸾脸上的面具。
狄小鸾顺势捉住了对方的手，按在自己手心里轻轻揉着：“诶，我刚买的，让我多新鲜新鲜。再说我这张脸，你不应该早就烂熟于心了。”
“你说什么都对”，雪夭甜甜一笑，便没有再提面具的事，接着又拉起狄小鸾的手，引她入了里间。
里间窗户闭着，光线不如前厅明亮，将两个人都蒙上了一层迷蒙的光晕。
雪夭的手贴着狄小鸾笔挺的后背慢慢往上抚：“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她的声音清甜柔美，任何人听了都不免心生怜爱。
狄小鸾侧过脸，靠近对方耳畔轻轻道：“我若日日来，只寻你，其他姑娘定要把我啃的骨头都不剩。今日戴了面具才好不容易从她们手里逃出来。”
“那可真是辛苦了。”雪夭是有着一股奇异的力量，让人不知不觉地跟着她的步调走。
她将狄小鸾引到床边，后者顺势坐了下来。她细长的手臂慢慢地缠上了狄小鸾的脖颈，嘴唇几乎贴上了对方的耳根。
“这么着急么？”狄小鸾轻笑。
“急不可耐。”
狄小鸾突然伸手一把揽住雪夭的腰，把她按在怀里，对方身骨一下便软了，似是有意任对方摆布。
雪夭拉着狄小鸾一齐倒在床上，伸手勾住了她的脖子，细长雪白的手指轻轻敲着她脸上的面具：“摘了它，碍事。”
这一次，狄小鸾没有拒绝，她等着对方的手一点一点的靠近她的脸。
就在雪夭的手触及面具的那一刻，她的指缝里突然闪动着几道寒芒，三根银针从她的指尖露了出来，眼见下一秒就要没入狄小鸾的脖子。
狄小鸾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一只手在雪夭面前轻轻一抄，雪夭那只藏着银针的手这一刻已被她牢牢攥在手中，而她的另一只手里正反转拨弄着那三根银针。
雪夭漂亮的笑容被随之而来的惊诧撕裂，对方的动作快得她都未瞧清楚。
“这又是什么新奇的待客之道？”狄小鸾轻轻道：“眼睛……耳朵……心口……啧啧，刺哪儿我都舍不得。”她的目光慢慢的略过雪夭全身各处，似在思索要把手里的针埋在什么合适的位置。
“你不是李公子。”雪夭被对方牢牢地压在身下，一丝都动弹不得。
“就算我不是……也不至于要去死吧。”狄小鸾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到底是谁？”
“反正不是来杀你的人。”狄小鸾道：“从我进门你就心神不宁，琴声沉涩，你那琵琶至少要比正常的更重两成，我当时还想着琴弹得这么难听那得长得多好看才能让李公子对你这么流连忘返……所以，你本来打算什么时候把里面藏的暗器打在我身上的？”
“还是说，这三针原就是给李公子预备的？”
雪夭摇头，看神色不像是假的：“不是，李公子待我恩重如山。”
“美人带刺，如果今日来的不是我，是李公子，那他岂不是要跟着你倒霉。”狄小鸾接着道：“你考虑考虑要不要解释清楚，如果理由动听，说不定我可以帮你瞒过去，否则——”
她垂下头，凑到雪夭耳旁低声道：“李家在冀州什么地位我想你是清楚的，如果李家知道了二少爷身侧有你这样的人，你觉得你还能在这继续待下去么？”
“我怎么相信你？”雪夭在盘算，对方到底是不是李百的人，可无论对方是或者不是，她细作的身份都会暴露。
雪夭明面上是摘星楼的头牌，实际上是地府派去安插在易城的探子。摘星楼与易城虽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却是完全被易城掌控的。如今来的这个人并不是李百，她不能确定李百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所以派人来试探她。
“你可以根本不用相信我，可你也没得选。”狄小鸾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