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解药
心中最致命的那块石头落下，剩下的事儿就不是事儿了。许静轩不着痕迹地调整好心态，故作嫌弃地开口道：“嗐，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越大越蠢了呢？有大爷我在，茉容那玩意儿可能得逞么？真是蠢得没边儿了你。”
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许静轩都可谓是作得底气十足恰到好处，许静辰在片刻的狐疑之后，也深觉自己确实蠢了一回，但总归还是不够放心，便继续命令似的问道：“那你告诉我，到底是谁解的。”
许静轩魅惑地挑了下眉，邪笑着道：“你猜~”
许静辰哪有心思玩笑，少不得皱紧了眉头，满目乞求、神色严肃又略显焦躁地叹道：“轩儿，我现在脑子有点乱，你别闹了。”
许静轩表情微僵，深觉此时的确不太适合玩笑，于是便微微垂眼，像在思量又像在纠结，片刻后，抬起的狐目中隐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疑，和几分说不上来的心虚。
大概是为了掩饰有些兜不住的神色，许静轩扯出一个不甚自然的笑容，有些呆萌地说道：“哈，太子哥哥，你应该也记得，那一晚你是在哪里醒来的吧？”
许静辰闻言略怔，随即敛目作思索状，片刻后抬眼，夜莺一般盯住许静轩的脸，一丝不苟道：“记得，在慕凡阁。”
被那双可怕的眸子一盯，许静轩直觉后背发凉，心里一遍遍默念着“稳住”，面子上摆出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神色，重重地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对啊，慕凡阁，我的专属寝殿，你说能是谁解的？”
许静轩思路清奇，说得又不够明确，许静辰跟不上他的节奏，苦思无果，细长温柔的剑眉少不得又蹙了起来。
眼见着正经哥哥就要耐不住性子，许静轩牙一咬心一横，略显无奈地叹道：“哎，我自然知道瞒不过你，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没错，幻情酒唯一的解药，便是春宵一夜。”
听了这话，许静辰神色未改，却提起了十分的心，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许静轩，生怕错过接下来的关键字眼。
但见许静轩狐目微眯，意味不明地顿了顿，而后略略缩起脖子，似笑非笑、似羞非羞地说道：“但是春宵一夜，不一定非得是一男一女吧？”
一语既出，许静辰稍稍反应了一下，瞬间就傻了眼，一双桃目睁得滚圆，整个人像突然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神色要多震惊有多震惊，甚至连呼吸都凝滞了。
慕凡阁是他的专属寝殿，春宵一夜不一定是一男一女。
许静轩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许静辰纵是心思再正经，到底也不是个愚钝的。
而他更是明白，许静轩素爱玩笑不假，但并非不知轻重没有底线。此时此刻，如此氛围之下，这种惊世骇俗之事，许静轩绝不可能如此胡闹。
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一晚的解药，竟然是……
他二人，相依相伴十数载，是兄弟，亦是知己，虽情深义重，却也清清白白坦坦荡荡，偶有戏言，也仅仅止于戏言。
哪知有朝一日，静轩竟为他……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理智上告诉他这就是事实，情感上却怎么也不敢相信。许静辰面色发白，不自觉站起身来，一边竭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一边又拼命地开始搜寻三月十九那一晚的记忆。
奈何绞尽脑汁仍是一无所获，所谓的“春宵一夜”，竟没有在他脑中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记忆，就好像当时的他不是昏迷了，而是死了。
不，一定要想起来，一定要想起来……
许静辰越想越不甘心，越不甘心越要想，不知不觉就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逼得许静辰心神不宁，几近抓狂。
眼见着许静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呼吸也越来越不正常，许静轩知他必是又钻了牛角尖，于是便起身上前两步，试探似的唤道：“静辰？”
许静辰没有应声，而是缓缓抬起右手抱住头部，神色有些痛苦，像是思虑过度引起了头痛。
许静轩看在眼里，眸中少不得涌出担忧之色，提高音量再一次唤道：“静辰？”
许静辰还是没有应声，却将五指丝丝嵌入发间，越来越狠地揪紧自己的头发。
如此架势，简直就是恨不得徒手掀开自己的脑袋，好好找一找那一晚的记忆。
许静轩见状，一下子就变了脸色，一把抓住了许静辰的右臂。
“静辰，别想了，幻情酒惑乱神志，你想不起来的。”
因怕生拉硬拽会扯疼许静辰的脑袋，许静轩没办法强行阻止他的动作，只能按兵不动，尽力用言语安抚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冷静一下，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
这话果真起了作用，许静辰的手臂渐渐放松下来，五指也终于放过了自己的头发。
许静轩暗松一口气，但见许静辰缓缓抬眼，一绺青丝顺势自右脑侧滑落至额际，因才被“虐待”了一回，有些许凌乱，却为它的主人凭添了几分随性恣意的江湖侠客气质。
看着这样的许静辰，许静轩竟不由神魂一荡，俊逸的狐目漆黑明亮，就中隐约闪烁出不可名状的情愫，似欢喜，又似悲凉。
二人就这样对视了许久，许静辰终是先开了口，嘴角带了一丝笑意，却是温柔中带着难言的苦涩：“轩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你的性子，哥最了解了……”
话到此处，许静辰停了下来，薄唇却仍然微微启着，像是没有说完，但却迟迟没有再出声。
许静轩默然半晌，忽然垂首一笑，再抬眼时，眸中已是旁人看不懂的神色：“九哥哥的性子，轩儿也最了解了。”
“我说过，长大以后，换我保护你。”
“你不喜欢的事，我都会替你挡着，就像小时候，你总替我挡着一样。”
“只是我不够聪明，有些时候，只能用些不怎么正经的法子。九哥哥，你比我大，就好歹让着点儿我，就……别太往心里去了吧。”
“轩儿……我，我不是……”
周遭的气氛变得猝不及防，许静轩的话，听得许静辰感动又心酸，想解释什么，却发现话难出口。
轩儿啊轩儿，我何德何能，叫你为了我，不惜做如此……伦常不容之事。
此事若传出去，我声名狼藉事小，你可如何……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的心思。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流芳百世的，你就放下你那颗莲藕心吧。”
许静辰正暗自怅惘，许静轩忽然故作无谓地笑笑，打破令人沉重的气氛，随即又色眯眯地看向许静辰，半开玩笑地说道：
“如此秀色可餐的太子殿下，多少人想占便宜都占不到呢，我可一点儿都不觉得委屈。啧啧啧，瞧你这副模样儿，该不会是瞧不上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