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准
温茹到办公室的时候，病人家属就已经在里面等她了。呵，又是刘先生。
“刘先生，你母亲”
“我母亲没什么事。”
“那请问你找我什么事？”亏她一路赶过来。
“我母亲让我问问您周末有没有空，想跟您一起吃个饭。”
“我”
“对不起，她没有时间。”一道清冷又熟悉的声音响起，她记得前不久她还“警告”这道声音的主人不要乱跑来着。看来这个人完全不把她说的话放在眼里。
他就这么立在那里，目光比先前冷了几个度。他没有再穿病服，换了一身行头。温茹突然想丢个白眼给他，但有外人在，她也不好发作。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什么是外人。刘先生是外人的话，江忍是什么？她赶紧把这样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她有点不悦地瞪了一眼门口的男人：
“你先回去。”
他从门口径直走向她，双手撑在桌沿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你干嘛？”
“这么紧张？”他低头笑了一下“我来开出院证明。”
“？”温茹松开攥着衣服的手“你，你伤还没好。”
她觉得，江忍比上学那会儿帅一点，或者说，更成熟一点。
事实上相比于平时，他今天穿得随意了些。一双擦得锃亮的男士皮鞋往上是笔直的黑色西裤。上半身就是熨得平整的灰衬衫，领口处解开了一个扣子，精致的锁骨尽收眼底。袖口挽起露出劲瘦有力的小臂。大概因为离得近，温茹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冷杉的味道。她吸了吸鼻子，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松木的清香。
“嗯？”他又逼近了一些“打算耗多久？”
“你，先、先回去。晚点再说。”
“可以，”他的小幅度地挑了一下眉“我等你，做人要讲信用。”
等到彻底看不到他的身影，温茹才松了一口气，她努力地调整着呼吸和心跳。江忍刚刚实在太犯规了，当着病人家属的面撩拨可还行？
她调整了一下状态，面向已经有点呆滞的男人：
“您先回去吧，我真的没有时间陪老人家吃饭。”温茹其实有点厌恶这种死缠烂打，一次次明里暗里拒绝过他不下十次，仍然死性不改。
从上学到工作，追她的人的确不少。每一次她都是官方辞令：
“对不起，我们不合适，但谢谢你喜欢我。”
她不是那种会把话说到很绝的人。从小到大收到的每一封情书都被整整齐齐地收好，她觉得每一个人对她的喜欢都是对她的认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把别人对自己的喜欢当垃圾扔掉。直到现在，家里的杂物间还随处可见同学、校友甚至是陌生人写给她的情书，大学尤其多，匿名、实名、化名。
刚开始对江忍有好感的时候，她不敢承认，甚至是觉得自己肤浅。
其实人这种动物有时候就是很肤浅，谁也没办法。
因为喜欢你，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她回到病房的时候就已经七点多了，江忍正背对着她打电话。内容都是专业术语，她听不太懂。她做了两台手术，有点累，不打算再在他身上浪费过多的时间——刚刚她妈妈发消息说今天必须回家，明天周日了。
等他放下电话，温茹几句话把事情交代清楚。总之就是，伤没好，不能出院。
江忍被她的执着整得有些无语，最后温茹跟他约法三章：每天回医院检查，不能剧烈运动，不能过度劳累。好歹还是病人，需要得到充分的休息。末了她还不忘补充一句：
“有任何不舒服，马上来医院，我的电话24小时开机。”她随便扯了一张纸，把自己社交平台的账号写给他，风一样地离开了。家里人还在等她回去吃饭。
她其实不是很喜欢回父母那里，上大学之后她就自己在外面买了一套单身公寓。面积不大，但是环境不错，再说她一个人也不需要多大的房子，住着舒服就行了。她隐隐觉得今天又是一场鸿门宴。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快到家的时候，温母就给她拨了个电话。
“小茹还没到吗？”
“马上。”
“弟弟今天回来，他你别戗他，他好不容易”
“妈我快到了，挂了。”
每次都这样。
她突然很不想回去。
接下来的几周，她过得仍然枯燥充实。每天都有出不完的诊，让她心情比较好的是江忍的伤都好了，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天最后一次给他出诊：
“明天不用来了，回去自己注意一下休息饮食。”
说实话，她有点失落。他们的缘分或许就止步于此了。她想要靠近他，又保持着一定的矜持。
晚上，温茹鬼使神差地给余攸攸打了视频。刚接通那边的人就大呼小叫：
“哦哟，温医生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你眼里只剩下江ceo，已经把我这个共患难的战友抛到九霄云外了呢。”
“瞎说什么？”大实话。
“嗯，明天我有个活动你要不要来？”
“嗯好吧，明天不上班。难得清闲就聚一聚。”
活动场地人满为患，温茹在后台找到正在化妆做造型的余小姐。余攸攸对造型师不太满意，她的造型不好看，化妆师已经无从下手。看到温茹进来，她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绵绵，帮我！”
“我是来给你当免费劳力的吗？”温茹有点后悔过来了“坐好。”
“爱你么么。”
“注意形象，你老公还在。”
池亦书快把经纪人的饭碗抢了，余攸攸的每一次活动他都会参加，名副其实的望妻石。现在他正在处理类似公司事务，暂时没空管她老婆。
“呵，他比我还忙。
“绵绵你也做个造型，等一下我唱歌，你给我伴奏。”
“来得及？”
“来得及，我叫人给你搬台钢琴来。然后，你到后面挑身礼服。”她解锁了手机，打开工作室的群编辑着信息“晚上请你吃饭。”
温茹虽然是医生，但钢琴已经满级。余攸攸的某些活动她偶尔上台助阵。但是今天她没有做准备，一般情况下，余攸攸都会提前一周通知她，但是这次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什么曲子？”
“《夜空中最亮的星》，你以前弹过。”
“问题不大，做个造型化个妆就行了。”
活动现场的人比一般多了不少。到场的记者似乎也比平时翻了一番。温茹突然没来由的紧张。
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琴谱，对着镜子管理了一下面部表情。嘴角牵起完美的弧度，带出浅浅的梨涡。最后深吸一口气，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上了台。
她看了钢琴的摆放位置，愣了一下，随后坐到琴凳上准备开始。
钢琴摆在舞台中央偏后的位置，比舞台高出一点。她今天挑了一套米白色的一字肩礼服，裙摆的轻纱被喷上了香水，应该是雪松的味道。黑茶色长发被她低低地绾起，耳垂上挂着星星耳饰，弹琴的时候小幅度地晃动。坐在台下的人能看到她的大半个侧身，而平时可能连侧脸都看不到。
她有点不明白余攸攸为什么把琴安排在这么一个位置。而此时，有一双眼睛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视线一刻也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
温茹修长白皙的手指按着琴键，随着悠扬的琴声，婉转的嗓音也钻进每个人的耳蜗，一直蔓延到心底。
灯光开始慢慢聚焦在她一个人身上，托着钢琴的圆台也缓慢地向中央移动。待到圆台在舞台中间停下，余攸攸才一步一步地走上去，游走在边缘继续深情演唱。
很好，他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