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手术
“温茹姐！十字路口发生车祸，主任叫你赶紧去帮忙！”
几乎在一瞬间，她跑了出去，由于人流太大，她不得不放慢一点速度。一张便携救护床迎面而来，她下意识地一瞥，看见了躺在床上的那张熟悉的面孔后迅速转身，跟着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里，无影灯下的温茹穿着无菌手术衣，拿着器械护士递过来的止血钳。她深吸了一口气，越是到后面越是不能松懈。不管心里有多么难受，都始终保持认真冷静。
手术室的灯灭了，她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后面她又跟着做了几台手术。因为第一台手术主刀时本来就很紧张，加上伤员的身份施压。她害怕后面发挥不好，二助进了手术室。
一切结束之后，她回到办公室已经下午五点了。她眯了一会儿，到普通病房看那个第一台手术伤员——江忍。
她轻轻推开门走进去，拉了一把椅子着床边坐下。她就这样看着病床上的人，心里闷得慌。
为什么，他们的重逢是这样的？
江忍出国后，她幻想过无数次，在同学朋友的婚礼、在学生会的聚会、在大学校庆，他们又碰见了互相寒喧几句，碰一碰杯。她出来没有想过，这个重逢会这么让她措不及防。
作为一名医生，她不希望在无影灯下面对喜欢的人，更何况亲自给他动手术。
她把脸埋进手心，眼泪控制不住地流着，从指缝间溢出，蔓延到手背。
做手术的时候，她太害怕了。她担心自己做不好，害怕他坚持不住，甚至后悔进了手术室。可是她的私心又不允许她犹豫哪怕半秒。因为她喜欢这个人，喜欢了十年。与其在给别人做手术时为他分心，倒不如亲自主刀。
六年前，他出国了，她以为他们不会再有什么联系。可是她毕业那天，却收到了他的毕业礼物。之后，杳无音讯。她在幻想着和他重逢的时候，他随着车祸措不及防地出现，让她乱了阵脚。
温茹无声地流着泪，私人感情已经完全凌驾于理智之上。她喜欢了太久，又好像没有多久。只是偶然想起他时，会觉得很难过。
关于他的消息，池亦书都告诉过她。他出国了，在国外远程管理公司，投资了几个亿的项目，私生活仍然无比干净。池亦书说，他过得很好。
但是她真的过得不好。
真的真的不好。
她坐着缓了缓，瞥见滴壶里快要流尽的葡萄糖水，按下病房呼叫器。
温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距离手术已经过去了将近五六个小时，但是他的家人还没有出现。
过不多久，护士敲了敲门进来了，看到温茹坐在这里有些惊讶，她刚刚看到205病房的呼叫还以为是家属：
“温茹姐，你还没有下班吗？”
“我再等等，等他情况稳定了，我再走。”
“他的家属没有来吗？”
“没，我等了好一会，都不见有人来找。”
“嗯，”小护士把灌满葡萄糖水的滴壶换上去“温茹姐认识这位病人吗？”
“算是认识吧，”她撩了一下侧边的头发，对护士笑了一下“不好说。”
“哦，不过说来也怪。这个病人进来也有几个小时了，”小姑娘有些手舞足蹈“费用都交了却也不见家属，这一家子应该都是大忙人行了，温茹姐，看来你得等到病人醒过来才能走了。”
“没事，剩下的水你待会顺便拿过来吧，刚好换班不是？”
“行，姐我下去了。”
“嗯。”
晚上还是有些凉，温茹翻出输液管加热器夹到输液管上。
大概七八点钟的时候，余攸攸给她拨了个视频电话过来：
“小绵绵，想我没？”
“嘘，”温茹把食指贴在唇边“我在病房看病人。”
“大明星，这么忙还有空问候我？”
“嘁，我是今天看新闻了，想着你在市人民医院离十字路口近，打电话送一下温暖。怎么样，伤员是不是特别多？”
“确实蛮多，余小姐每天拍不完的戏还有空看新闻？”温茹渐渐放松下来“你们家那cto呢？”
“得了吧，”余攸攸瞟了一眼坐在电脑桌前的男人“池cto现在正焦头烂额呢。”
“怎么？”
“被某ceo放鸽子了呗，公司一大堆事情要处理。”
啊……
她忘记了，池亦书好像就在江忍开的公司上班。
“你把亦书叫过来，我跟他说几句话”
“叫他干嘛，”余姓小花丢给她一个白眼，转过身“姓池的，过来听审！”
“干嘛，”池亦书不情不愿地来到余攸攸身边坐下“温医生，余大小姐好着呢。”
“我又没说她不好，”温茹刮了刮自己的白大褂“我问你，你们公司的ceo是不是”
“对。”
“江忍”两个字尚未出口，池亦书就给了她肯定的回答。
“你怎么知道，我问的是谁。”
“除了他，还有谁会这么不给面子地放我鸽子？”
“好吧，不过他近期肯定是回不去了”
“哎为啥，我都帮他扛了这么久了，再不回来干脆把公司转让给我算了。”
“嗯，”她把摄像头对准病床上躺着的人“放你鸽子的江ceo。”
“我靠，”池亦书瞪大了眼睛“这家伙怎么了，还挂上水了？”
这可不就回不去了吗。
温茹简洁地概括了一下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池亦书才从讶异中把自己的魂拉回来。他不禁若有所思：这小子也有今天？该让他吃点苦头。
然后，他又唾弃了自己的想法。
余攸攸在旁边看着一肚子的火，这两个人简直把她屏蔽了一样：
“喂喂喂，你们两个不要越聊越过分了。这人谁？”
“嗯？”温茹挑了挑柳叶眉“认不出来吗？大学四年的男神你说忘就忘。”
“不是吧，江忍变化这么大吗？”
“哪里大，”池亦书有些不爽“他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你懂个屁，哎绵绵，你有没有觉得江忍更有男人味更man了？”
“他现在只有消毒水味。”
“算了不聊了，我看剧本去了。白白。”
“诶诶诶，”池亦书不死心地插进来“温医生，他醒了记得给我来个电话，微信也行”
余攸攸根本不让他讲完，无情地挂掉了电话，病房里又恢复了寂静。她刚刚本来打算到外面接电话，但是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实在不放心，索性接了起来。反正又不是其他人。
反正，他是江忍。
“咳咳”床上的人突然有了动静。
温茹简单地查看了一下，应该是口干了。她拿来棉签，接了一小杯温水，用棉签沾着，轻轻地涂在他的嘴唇上。原本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温茹眼底的担忧也褪去了不少。
她把棉签和杯子扔掉，看看挂钟，已经快十点了。又给他换了滴壶，帮他掖了掖被子。他似是受了惊吓一般睁开眼，待看清面前的人后，面部线条才柔和起来。温茹俯着的身体一下子直起来后退了几步，见他想坐起来，又上前去扶他一把。
大概沉默了几秒钟。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尴尬，跟着的是熟悉的声音：
“你好，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