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回来了?去的时候不是说要晚上才回来吗, 咋中午就回来了?”
胡艳艳领着叶家兄妹走进叶家大院,在院门口遇到叶根宝。
“临时出了点事。”
胡艳艳快步走进屋,把带回来的东西全部放到桌子上。
“出了什么事, 还有,咋带这么多东西回来。”
“我三舅妈前两天没了, 大姐和大姐夫要回去奔丧。”
回答完第一个问题, 胡艳艳拉开椅子坐下。
拿起搪瓷缸子喝一口水,喝水解渴后才说:“这些东西都是大姐给的, 我说不要, 她非要往我手里塞。”
停顿几秒, 胡艳艳忽然又开口:“孩子他爸啊,你说我要不要回去奔丧啊?”
她是真的不想回去见娘家人。
不是她看不起娘家人,事实上娘家的经济情况比叶家好多了。
她不想回去是因为不想回去看亲爸亲妈那张重男轻女,逼着闺女当伏地魔的丑陋嘴脸。
当然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伏地魔这个词,胡艳艳只是觉得亲爸亲妈用闺女的婚姻大事给儿子换前程的所作所为很恶心。
“回吧, 毕竟是舅妈没了, 你要是不回去, 你那些三姑六姨不得骂死你?”
“也是,那就回吧。”
叶根宝走到胡艳艳旁边坐下:“什么时候去?要我去吗?”
“大姐他们是今天就去,我们既然决定要去, 干脆和大姐他们一起去。”
胡艳艳看向叶根宝:“至于你去不去, 随你啊,你想去就去, 不想去就不去。”
“我想去。咱家多金今年都14了,是该带他回去见见他姥姥和姥爷了。”
胡艳艳撇嘴,心想, 可惜多金的姥姥和姥爷不是一般的姥姥、姥爷,他俩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
决定了要去阳角市奔丧,胡艳艳开始准备回去奔丧的东西。
首先要准备一家几口人的口粮和衣服,其次要准备带回去的年礼和各种杂七杂八的礼物,最后是要去找大队长开介绍信和证明。
当天下午,胡艳艳领着叶根宝和叶淼淼兄妹一起去县城车站。
他们到达县城车站时,胡大梅一家子已经等在车站很久了。
胡艳艳先跟胡大梅打一声招呼,随后带着一家子去买车票。
他们买到下午六点的票。
现在是下午的五点三十五分,距离六点整还有十五分钟。
“大姐,就你和姐夫去呀,不带上多钱他们一起去吗?”
胡大梅拉了拉衣领子,伸手拿过胡艳艳手里的东西。
“不带,有钱太闹腾了,带上他一起去,他非得把我和他爸闹腾死。”
说到这里,胡大梅看向叶淼淼。
“怀有钱的时候我就盼着能生一个闺女,没成想出来的又是一个带把的小子。我是没养闺女的命了,不像你,儿女双全。”
胡艳艳顿时笑了起来,抱着胡大梅的手臂哈哈地笑得很大声。
胡大梅跟着也笑了起来。
时间就在说说笑笑中一分一秒过去,到了下午五点五十七分,车站想起广播声。
广播的大概意思是红霞县城汽车站前往阳角市汽车站的客运车即将发车,请所有买了票的乘客到检票口检票上车。
叶家人和赵家人买的都是坐票。
胡艳艳拉着几个孩子走在前面上车,叶根宝、胡大梅、赵姐夫拎着大包小袋走在后面上车。
从红霞县城坐车去阳角市大概需要五个小时,快的时候四个半小时就能到,慢的时候可能要五个多小时才能到。
汽车在下午六点准时出发,一路颠簸,终于在凌晨之前到达阳角市汽车站。
“阳角市汽车站到了,要下车的同志现在可以下车了。”
胡艳艳推了推旁边的叶多金:“咱们到了,醒醒,别睡了。”
叶多金被胡艳艳推醒,揉着眼睛看向窗外,看到漆黑一片。
“到了?要下车吗?”
“对,现在就要下车了。你去喊醒多银和多钢,一会跟着你大姨后面下车。”
这会儿太晚了,车站里面很安静,到处都是黑乎乎的,到处都是静悄悄的。
叶多金嗯一声,随后转过身去喊叶多银和叶多钢。
叶多钢正在睡梦中吃大鸡腿,忽然被叶多金摇醒,流着口水回忆梦中的大鸡腿的味道。
大哥要是再晚一点喊他就好了!
只要再晚上一秒,他就能吃到大鸡腿了。
吸溜口水,叶多钢拉紧外边的棉衣外套,跟在叶多金后面,跟着胡大姨一起走下车。
走下车,胡艳艳转过身问身后的胡大梅:“今晚咱们是直接回去,还是去招待所住一个晚上?”
“去我家吧。”
“这会儿大伯和大伯母肯定已经睡下了,咱们这个时候过去,会不会吵着大伯他们。”
“没事,赶紧走吧,我爸要是知道我们不回家睡,反而去睡招待所,非骂死我不可。”
胡大梅和娘家的关系很好,家里边现在还留着她的房间。
胡艳艳听了胡大梅的话,点了点头,拿上行李,喊上男人和孩子,跟着胡大梅后面出发去胡大伯家。
胡大伯和胡艳艳的爸爸是亲兄弟,不过两家几十年前就已经分家了。
现在胡大伯一家子住在钢铁厂家属区,而胡艳艳的娘家人则是住在制衣厂家属区。
胡艳艳上边有两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弟弟,大姐叫胡朝露,二姐叫胡晚霞,弟弟叫胡传承。
通过两个姐姐和弟弟的名字,可以知道胡艳艳的爸妈极度重男轻女。
闺女不是露,就是霞,儿子却是传承,只有儿子才是他们的传承。
胡艳艳带来了手电筒,拿出手电筒打开。
“大姐,姐夫,你们能看得着吗?”
胡大梅回头接话:“可以,今天晚上的月亮亮着呢,不用照手电筒我们也能看得清路。你不用给我们照,给几个孩子照吧。”
几个孩子就站在她旁边,胡艳艳不说话,刚才怎么照手电筒,现在还怎么照手电筒。
迎着寒风,一群人缩着脖子,佝偻着身子,拎着大包小袋在寒风中行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叶淼淼被几道狗叫声吵醒。
叶淼淼抱住叶多金脖子,迷糊问:“大哥,我们现在在哪啊?”
睡着之前她还在车上,没想到睡醒后却来到了这个乌漆嘛黑,看不清哪里是哪里的地方。
叶多金伸手去后面摸了摸叶淼淼的小脑壳。
“别怕,我们现在在去大姥爷家的路上。大姨说还得再走一段路,你睡吧,等到了地方,大哥再喊你起来。”
叶淼淼已经睡饱了,再说了,她已经九岁了,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总让哥哥背着跑了。
“大哥我要自己走,你放我下地吧。”
叶多金托了托叶淼淼的腿:“这边的路特别难走,你走不了。刚才大姨说快到了,你乖乖地在大哥背上待着,等到了大姥爷家大哥再放你下地。”
“不要嘛,我已经长大了,不能总让哥哥背着。”
“你再怎么长大也是大哥的妹妹,你得听大哥的。”
说完这句话,叶多金不再说话了,而且也没有听叶淼淼的话放下叶淼淼。
一阵寒风吹过,吹得树枝嘎吱作响。
胡大梅的声音从前面传回来:“到了,这里就是钢铁厂家属区的门口。”
说是家属区的门口,其实就是一个巷子口,从这个巷子口走进去就能看到一幢幢高矮不一的楼房。
高的楼房有三层,矮的只有一层。
当然了,因为这个时候是晚上,叶家一家子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只隐隐约约看到周围的屋子的大概形状。
除了胡艳艳,叶家的其他人都没有来过胡大伯家。
胡艳艳把手电筒交给叶多金,自己走到前面给叶家人指路。
叶多金拿着手电筒走在中间位置,负责给前面的人和后面的人照路。
走过一条又窄又黑的小巷子,他们走到一个类似广场的地方。
胡大梅的声音又从黑暗中传了回来。
“那边那个院子就是了,咱们过去吧。”
叶家人一起朝胡大梅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西北方向看到一个类似院子的建筑物。
“你们在这里等一会,我去敲门。”
胡大梅现在还有家里边的钥匙,不过大院门口的锁却是从里面锁上的,得里面的人出来开门才能打开,外边的人是开不了的。
“叩叩叩!”
三下重,一下轻,敲门声在黑夜中格外响亮。
屋内,胡大伯迷迷糊糊中听到叩叩叩的敲门声。
瞬间从睡梦中惊醒,胡大伯扶着床头慢慢地坐起身。
过了几秒,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
除了叩叩叩的敲门声,似乎还有说话声。
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过来?
对了,明天是表弟妹出殡的日子,会不会是大梅他们回来了?
想到这里,胡大伯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激动起来。
胡大伯一把掀开被子,走下床找鞋子。
胡大伯母被胡大伯下床时弄出来的声音吵醒,转过身问他:“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去哪啊?”
“大梅他们好像回来了,我出去看一眼。”
看一看是不是他们回来了。
胡大伯母听到胡大伯的话立刻清醒过来,大声问:“大梅回来了?你听到她的声音了?她咋这个时候回来了。”
“我哪知道,行了行了,你别问了,我出去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大梅他们回来了。”
说着话,胡大伯找出鞋子穿上,又拿过棉外衣穿到身上。
穿好鞋子和衣服,胡大伯点亮一盏煤油灯,拿着煤油灯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再次听到敲门声。
这回的敲门声更响了,敲门声中夹杂着男人和女人说话的声音,其中的女声特别像大梅的声音。
胡大伯加快脚步往前走,走到院门口才停下。
“大梅,是大梅你回来了吗?”
“哎,爸,是我啊,你快来给我开门啊。”
“来了来了,你往后退开,我现在就给你开门。”
胡大伯一手拿着煤油灯,一手拉开挡在门上的木棍子。
这条木棍子就是院门上的锁,只要把木棍子横放在院门上,这道门就被锁上了。
只要放下木棍挡住门,不管是从外面往里面推,还是从里面往外面推,都是推不开的。
拉开木棍子的瞬间,院门自动往内打开。
在煤油灯的照耀下,胡大伯看到了胡大梅的脸,接着又看到大女婿的脸,紧接着又看到了胡艳艳的脸。
等等,胡艳艳?
这,这真的是他那个嫁了人后了无音讯的大侄女胡艳艳?
她怎么也回来了?
不等胡大伯说话,胡艳艳先开口了。
“大伯,我是艳艳啊,咋了,不认识我了?”
胡大伯心想,我们都十几年没见了,不认识不是很正常吗?
胡大伯张了张嘴巴,想说你怎么也来了。
这次还是不等胡大伯开口,胡艳艳又抢话了。
胡艳艳拉过叶根宝和叶多金:“大伯,这是我男人叶根宝,这是我的几个孩子,大的这个叫叶多金,这是二儿子,叫叶多银,这个是三儿子,叫叶多钢,还有这个,这个是我闺女,叫叶淼淼。”
胡艳艳给叶家人使眼色:“喊人啊。”
叶根宝往前走几步,直接走到胡大伯面前,和胡大伯面对面。
“大伯,我是艳艳的丈夫,我叫叶根宝,你喊我根宝就行。”
胡大伯忍不住抽动嘴角,眼神落在了叶根宝的脸上。
胡大伯在心里吐槽,这个叫叶根宝的长得忒俊了些,怪不得胡艳艳愿意嫁给乡下泥腿子。
吐槽完了叶根宝,他看向叶多金兄妹,视线落在了叶淼淼身上。
这几个孩子长得也俊,特别是这个叫叶淼淼的小女娃,长得白白嫩嫩的,看着就像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小姐。
收回视线,胡大伯朝叶根宝和叶多金兄妹点了点头。
“进屋吧,外边冷,屋里暖和,进屋再说话。”
胡大伯转身给屋外的人带路,带着他们走过院子,走进正屋。
走进屋,胡大伯走到门口附近拉动电灯的开关,打开电灯。
电灯被打开的瞬间,整个屋子一下子亮如白昼,荧黄色的灯光照亮每个人的脸。
胡大伯继续往前走,去门口搬进来一个煤炉子,往煤炉子里面放入木柴烧出来的煤炭,接着点燃煤炉子里面的煤炭。
“煤炉子点着了,过来这边坐着烤火吧。”
不等胡大伯说话,胡大梅已经开始招呼其他人过去烤火。
其他人听了胡大梅的话,纷纷搬椅子过去围着煤炉子坐下,坐下后伸手去煤炉子上面烤火。
煤炉子上面很热,伸手过去,双手立刻被烤得热乎乎的。
叶淼淼眨巴着眼睛观察胡大伯,看一眼胡大伯立刻低下头看一眼煤炉子,生怕被胡大伯看到她在看他。
这个姥爷长得好高啊,看起来比爸爸长得还要高。
叶根宝的身高在生产大队那边已经算高了的,但胡大伯长得比叶根宝要高半个脑袋,估摸着有一米八六以上。
叶淼淼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么高的人,心想,姥爷长得好高啊,姥爷是吃什么长这么高的?
她也想长得和姥爷一样高!
胡大伯一开始没有感觉到叶淼淼的视线,但叶淼淼看他实在看得太频繁了,被叶淼淼观察了没多久,就感觉到了叶淼淼的视线。
胡大伯扭过头对上叶淼淼的视线,歪头盯着叶淼淼看。
偷看被发现了!
叶淼淼眨巴几下眼睛,微微扬起头朝胡大伯微笑,对着胡大伯无声地喊了一声:“大姥爷。”
胡大伯开口问:“你是淼淼,叶淼淼是吗?”
“嗯嗯!”
叶淼淼拉着椅子过去胡大伯旁边,在胡大伯旁边坐下。
“大姥爷,你想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写吗?”
胡大伯不说想不想,只问:“怎么写?”
叶淼淼拉过胡大伯的手,在胡大伯的手掌心写下‘叶淼淼’三个字。
“叶是树叶的叶,淼是三个水的淼,我奶奶说我八字缺水,所以要用六个水补上八字里面缺的水。”
“原来是这个淼啊,我还以为是这个苗呢。”
胡大伯也拉过叶淼淼的手,在叶淼淼的手掌心写下‘苗’字。
叶淼淼咯咯地笑了起来:“以前我说我叫叶淼淼的时候,也有人以为我叫叶苗苗。
“对了,我有个干姐姐就叫黄苗苗,她的名字是这样写的。”
说着话,叶淼淼在胡大伯手掌心写下‘黄苗苗’三个字。
胡大梅看得眼睛都直了,自家爸爸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在她的印象中,胡大伯一直都是不苟言笑的。
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大家长,他很少说话,很少跟几个儿女说话,也很少跟孙子孙女说话,总是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情。
可是现在,他竟然跟小淼淼有说有笑。
不仅有说有笑,还跟小淼淼手拉手写字。
这还是她那个不爱说话,总是板着脸训人的亲爸爸吗?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胡大梅轻轻撞击胡艳艳的手肘,轻声说:“你快看我爸和你闺女。”
“大伯和我闺女怎么了?”
胡艳艳看向对面,正好看到胡大伯在叶淼淼的手掌心上写字。
这不是挺好挺和谐的吗,有什么不对吗?
胡艳艳把心里的想法都摆在脸上。
胡大梅通过胡艳艳的表情猜到她的想法,压低声音说:“我爸是什么样的人你忘了?”
胡艳艳已经十几年没回来了,说实话还真是忘了。
胡大梅一看胡艳艳的表情就知道她忘了,压低声音又说:“我爸从来不对我们笑的,你小时候见过我爸对小辈笑吗?”
“好像是没见过。”
“我爸不仅不对我们几个做儿女的笑,连我大哥他们的孩子,他也是不笑的。”
说到这里,胡大梅抬头看一眼叶淼淼。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样温柔。”
就在胡大梅拉着胡艳艳说话,以及叶淼淼拉着胡大伯写字的时候,胡大伯母出来了。
胡大伯母左等不见胡大伯回屋,右等不见胡大伯回屋,忍不住出来找人了。
走出门口,她听到正屋这边有说话声,于是朝着正屋这边走过来。
她和胡大伯的屋子离正屋不远,走几步路就能走过来。
走到门口,胡大伯母看到一屋子的人。
这些人中有她熟悉的闺女和大女婿,还有一个看着眼熟却叫不出名字的女同志。
胡大伯母盯着胡艳艳看,越看越觉得她眼熟,但就是死活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想不起来,胡大伯母便不想了,把披在身上的衣服拿下来穿上,扣上扣子后大跨步走进屋。
胡大伯母走路的声音很大,她的脚步声引得所有人往她身上看。
看到胡大伯母来了,胡大梅立刻起身去和胡大伯母说话。
“妈,你是被我们吵醒了吗?”
“没有,我是来找你爸的,你爸呢?”
“在那呢。”
胡大梅朝胡大伯的方向指了指。
胡大伯母顺着胡大梅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和胡大伯坐在一起的叶淼淼。
一看叶淼淼的脸,胡大伯母又开始觉得叶淼淼眼熟了,忍不住问胡大梅:“她是谁家的孩子啊,看着有点像你小叔。”
胡大梅立刻笑了起来:“她叫叶淼淼,是艳艳的闺女。”
胡大伯母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秒才惊呼出声。
“艳艳?胡艳艳回来了?那是她闺女?”
说到这里,胡大伯母扭头看向胡艳艳。
她肯定就是胡艳艳了!
怪不得她觉得她眼熟了!
只是胡艳艳不是嫁给了乡下泥腿子吗,怎么也回来了?
胡大伯母凑到胡大梅耳边小声问:“你怎么和胡艳艳一起回来了?”
“我跟艳艳一直都有联系啊,这次是听周平安说三舅妈没了,所以才和艳艳一起回来奔丧。”
胡大伯母看着胡艳艳啧啧出声:“你小叔和小婶还说当艳艳死在外边了呢,不知道你小叔和小婶知道艳艳回来了会不会过来骂她一顿。”
嘴巴说着胡艳艳,眼睛顺着胡艳艳扫到了叶根宝身上。
“坐在艳艳边上的那个是艳艳的男人吧?”
“嗯,他叫叶根宝。”
“他旁边那几个是艳艳的孩子?”
“对,左边的那个叫叶多金,是艳艳的大儿子,旁边的那个是二儿子,叫叶多银,右边的那个叫叶多钢,是艳艳的小儿子。”
“和你爸说话那个是小闺女吧?你刚才说她叫,叫什么来着?”
“淼淼,叶淼淼。”
胡大伯母看着叶淼淼的眼神亮了亮。
“艳艳闺女长得真好,比艳艳小时候长得还要好。”
“咕咕咕!”
胡大梅的肚子忽然发出咕咕咕的叫声。
旁边的人不是旁人,是自己的亲妈,胡大梅直接说:“妈,家里有吃的吗?我们下午六点就上车了,一直坐到十二点才下车,下了车就来家里了,从上车到现在一粒米都没吃。”
“这会儿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走吧,咱俩去做些吃的。”
胡大梅跟着胡大伯母离开。
俩人走出屋转身去了胡大伯母和胡大伯的屋子,随后拿着一碗粮食走出来。
这是一碗粗粮,里面有大米、还有各种大小不一的豆子。
俩人用这碗粗粮熬了一碗的一锅粥,又切了些咸菜炒了一碟子的咸菜疙瘩。
“这么多够吃了,妈,我先把砂锅端过去。”
胡大梅走过去端起砂锅,端着砂锅走向正屋。
“别聊了,过来吃粥吧。”
胡艳艳赶紧过去帮忙,帮胡大梅把砂锅放到煤炉子上面。
砂锅里的粥煮得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白米粥的清香味勾得在场的所有人使劲咽口水。
“走,我们去拿碗筷。”
胡大梅拉着胡艳艳往外走,俩人一起走进厨房。
胡大梅拿出碗筷递给胡艳艳,自个儿端起咸菜疙瘩往外走。
十分钟后,桌上摆着一碟子的咸菜疙瘩,一盘子的姜碎炒鸭蛋、一盘子的姜丝蒸咸鱼。
阳角市靠海,这边的咸鱼卖得特别便宜,家家户户基本都会背着一碗的姜丝蒸咸鱼。
“别站着了,过来坐下吃饭吧。”
胡大伯母招手喊众人落座。
胡艳艳拉着几个孩子走了过来,看着胡大伯母,笑眯眯说:“大伯母,我是艳艳,这是我的几个孩子。”
“我知道,刚才大梅和我说了。”
她看向叶淼淼,伸手摸了摸叶淼淼的脸颊。
“这是淼淼吧,长得可真俊,比你小时候可俊多了。”
话落,胡大伯母伸手去拉叶淼淼的手,拉叶淼淼到她旁边。
“淼淼坐这里吧。”
叶淼淼不是怕生的性子,胡大伯母让她坐,她就坐。
坐下后,叶淼淼扭过头看胡大伯母,奶呼呼喊她:“大姥姥,你想吃什么菜,我给你夹。”
说着话,叶淼淼站起身,撸起衣袖就要给胡大伯母夹菜。
胡大伯母觉得心里熨帖,伸手一把抱住叶淼淼。
“坐下,坐下,姥姥想吃什么自己会夹,你快坐下吃你的。”
胡大伯母拉叶淼淼坐下,拿起筷子给叶淼淼夹了一大筷子的姜碎炒鸭蛋。
“你妈小时候可爱吃姥姥做的姜碎炒鸭蛋了,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叶淼淼赶紧端起碗吃一口姜碎炒鸭蛋:“好吃!”
“好吃吧!哈哈,来来来,多吃一些啊。”
胡大伯母给叶淼淼夹了姜碎炒鸭蛋,接着又给她夹一筷子的蒸咸鱼。
胡大伯母很爱给叶淼淼夹菜,一下接一下往叶淼淼的碗里夹菜。
不过是吃一口饭的功夫,叶淼淼的碗就堆满了各种菜。
胡大梅看着叶淼淼的碗,撞了撞胡艳艳的手肘。
“你家淼淼真是可人疼,不仅我爸对她另眼相看,现在我妈也特别稀罕她。”
胡艳艳顿时就笑了:“没办法,我家淼淼就是这么的可人疼。”
大家已经好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都特别饿,稍稍说一会话后立刻进入埋头进食模式。
屋里没有了说话声,只剩下咀嚼声和吞咽声。
吃过饭后,胡大伯母带他们去休息,主要是带叶家一家子去休息。
胡大梅有自己的房间,和赵姐夫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胡大伯母家有好几个屋子,给叶家一家子指了两个屋子。
胡艳艳和叶淼淼住一个屋子,叶根宝和叶多金三兄弟住一个屋子。
大家都累了,稍微洗洗脸就回屋睡了。
一觉睡到天亮,等他们醒来时,太阳已经出来了。
这个时候,胡大伯、胡大伯母以及胡大梅的哥哥嫂嫂们都已经起床了。
叶淼淼被胡艳艳摇醒,眼睛还眯着睁不开,整个人滚进胡艳艳的怀里。
“咱们要起床了,醒醒,睁开眼睛。”
叶淼淼艰难地睁开眼睛:“妈妈,我好困呀。”
“困也不能睡了,今天咱们还要去姥姥家,去了姥姥家再睡啊。”
胡艳艳抱起叶淼淼,抱着她往外走。
接下来的时间,叶家一家子蹲在门口刷牙洗脸。
胡大伯母给他们做了做饭,洗漱完毕后,一家子坐在一起吃早饭。
吃完早饭,叶家一家子回屋收拾东西,然后出发去胡艳艳的娘家。
胡艳艳已经十几年没回家了,加上阳角市发展得很快,走在路上,险些找不到回家的路。
好在胡艳艳还记得家属区附近有一棵百年榕树,找不到路的时候就去问路。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问人,在绕了几天路后终于走到家属区门口。
“就是这里了,你们看,这棵树就是我之前和你们说的百年榕树。”
叶淼淼、叶多金三兄弟看向对面的榕树。
这棵榕树可能被雷劈了,树干上又烧焦的痕迹。
不过整棵榕树看起来还是很茂盛的,特别是树干,树干很粗,估计要四个大人手牵手才能圈住整个树干。
“走吧,我们进去。”
十几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比如一个人的样貌,比如一群人对一个人的记忆,比如一个人对一群人的记忆。
胡艳艳领着叶根宝和叶家兄妹往家属区里面走的时候遇到了很多很多的人,这些人中有很多是看着她长大的叔叔阿姨。
但这会儿胡艳艳已经认不出他们谁是谁的,只看着他们眼熟,却喊不出他们的名字。
在叶家一家子旁边走过的人同样如此,他们也认不出胡艳艳了,只是觉得胡艳艳看着有些眼熟。
胡艳艳红了眼眶,不过她却不后悔嫁给叶根宝,不后悔不跟娘家人联系。
她的娘家人啊,可是一群比她还要狠的吃人老虎呢!
走了没多久,他们走到一栋楼房的入口。
胡艳艳开口了:“我家在二楼,不过我家和大伯家不一样,家里边的面积很小,加起来也没有五十平方米。”
叶根宝接话:“上去吧。”
胡艳艳点了点头,牵着叶淼淼往楼上走。
走到家门口,胡艳艳松开叶淼淼的手,抬手敲门。
“叩叩叩!”
“咚咚咚!”
前者是敲门声,后者是胡艳艳的心跳声。
胡艳艳很紧张,许是近乡情怯了吧,她紧张得全身冒汗,快要不能呼吸了。
门在敲门声响起后被打开,一个老太太从门后面探出脑袋。
“妈。”
“砰!”
门被重重关上,差点砸到胡艳艳的鼻子。
胡艳艳摸了摸鼻尖,转过身和叶根宝说话:“完了,我们可能进不去了。”
话音刚落,门又被打开。
这回老太太从屋里走了出来。
老太太长得很高挑,加上充满杀气的大浓眉,看起来特别凶。
她眯着眼睛观察胡艳艳,观察了几秒才开口问:“你是胡艳艳。”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妈你看出来了?”
“哼!你是我肚子里面出来了,就是烧成灰,我也能认出来。”
胡妈妈完全没有开门让胡艳艳进屋的意思,叉着腰堵在门口,视线在胡艳艳以及叶根宝身上打转。
“怎么,在乡下活不下去了,过来打秋风啊?”
胡艳艳就知道亲妈会这样说自己,脸上毫无波动,心里面同样毫无波动。
她点了点头,然后承认了。
“是啊,家里边连口吃的都没有了,我过来找你们借一些。”
胡妈妈却不瞎,她会看。
光看胡艳艳身上的衣服就知道她家里边不穷,穷的人可穿不起没有补丁的新衣裳。
而且胡艳艳不是自个儿穿新衣裳,她男人和她的几个孩子身上穿的也是没有补丁的新衣裳。
看来胡艳艳在乡下过的不是一般的好!
胡妈妈忽然觉得很生气,养大一个闺女不容易,本来他们已经打定主意要把胡艳艳嫁给生产主任的儿子,以此给小儿子换一份清闲的工作,没想到胡艳艳竟然报名去下乡了。
胡艳艳这一走就是十几年,十几年一封信也不给家里写,就像死了似的。
胡妈妈一共生了四个儿子,最疼小儿子胡传承,其次就是能说会哄人的胡艳艳。
可胡艳艳让她失望了。
她竟然不经过她的同意就下乡了,还自个儿找了个泥腿子嫁了,真是气死人!
胡妈妈看向胡艳艳手里拎着的东西。
“我跟你爸养你一场不容易,今儿个你男人要是不补上彩礼,你们今天别想进这个门。”
不等胡艳艳和叶根宝说话,胡妈妈接着说:“当年你大姐的彩礼是十块钱加一台缝纫机,你二姐的彩礼是二十块钱加一辆自行车。
“至于你,我和你爸也不多要,就给五十块钱加一台收音机吧。”
胡艳艳拎起东西转身就走:“打扰了!”
看吧,她就说不该回来!
见胡艳艳走了,叶根宝赶紧拉着孩子们跟上。
一家子快步走下楼,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走出好长一段路,叶根宝小声问胡艳艳:“真走啊?”
胡艳艳挑起眉头看叶根宝:“当然,咱们可没有五十块钱和收音机,不走留着被赶吗?
“走吧,这个娘家我是不会再回来的了。”
胡艳艳虽然只在家属区待了不到十分钟,但胡艳艳回来了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似的一下子传遍整个家属区。
胡艳艳的大姐胡朝露和二姐胡晚霞也住在家属区里边,很快听到胡艳艳带着男人和孩子回来了的消息。
俩人听到消息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跑回娘家。
胡朝露先到娘家,门还没进就问胡妈妈:“妈,我听翠苗婶说艳艳回来了,她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人去哪了?”
胡朝霞刚问完问题,胡晚霞就到了。
胡晚霞有着和胡朝露一样的问题,走到家门口立刻噼里啪啦一顿问:“妈,我听说艳艳回来了,她人呢?她回来了不在家里呆着去哪了?”
胡妈妈冷着脸看向两个女儿:“死了!”
胡朝露和胡晚霞很怕胡妈妈,即使现在已经结婚生子,依然很怕她。
见胡妈妈沉下脸,俩人不再说话,走到胡妈妈后面规规矩矩站好。
胡妈妈沉下眼睑,把对胡艳艳的火气发泄到胡朝露和胡晚霞的身上。
“这会儿你们不在家里照顾孩子,照顾男人回来干什么?
“以前我是怎么教你们的?还不回去给孩子们做饭,愣在这里做什么?赶紧走。”
胡朝露和胡晚霞不敢说不,更不敢辩解。
俩人低着头慢慢往外走,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看着两个女儿走出门,胡妈妈气得猛拍椅子,嘀嘀咕咕咒骂胡艳艳。
中午时分,胡爸爸回来了。
走进家属院,家属院里面的人都拉着胡爸爸说:“老胡啊,你家艳艳带着她男人回来了,你快些回家吧。”
胡爸爸听到胡艳艳回来的消息立刻加快脚步往家里走,用比平时更快的速度走到家门口。
这时,胡家的门敞开着,胡妈妈和胡传承正在屋里面说话。
胡爸爸推开门走进屋,开口就问:“艳艳回来了?她人呢?”
胡妈妈敢跟两个女儿说胡艳艳死了,却不敢这样和胡爸爸说。
“走了。”
“怎么走了,不是才回来吗?”
胡妈妈不敢说自己要彩礼要得太狠把人给吓走了,添油加醋说:“她就是个没良心的,来了又走有什么奇怪的。”
胡爸爸和胡妈妈做了几十年的夫妻,可以说是十分了解胡妈妈。
他沉下脸,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你是不是和她说什么了?”
胡妈妈本来还想说谎,但胡爸爸的眼神实在是吓人。
“我也没说啥,只说让她补上彩礼。”
胡妈妈心里虚,加大音量说话,用大嗓门掩饰心虚。
“我养她那么大,要点彩礼怎么了?再说了,大妹和二妹嫁人是可都是有彩礼的,没道理轮到她胡艳艳就不用彩礼了。”
胡爸爸盯着胡妈妈看一会,见她不像说话的样子才说:“她听到你说要彩礼就跑了?”
“可不是,她跑得可快了,跟后边有狗撵她似的。”
胡爸爸不说话了,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一会,胡爸爸转身往外走。
胡妈妈急忙追上来,拉着胡爸爸问:“他爸啊,你要上哪去啊?”
“我去大哥那边。”
“你去大哥那边干什么?”
胡传承忽然插话:“还能干什么,肯定是去找三姐啊。”
说到这里,他看向胡妈妈。
“妈呀,你干什么赶走三姐啊,要是被家属区里面的人知道你把三姐赶走,咱家的脸皮还要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太忙了,先把存稿放上来,明天再上来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