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独臂少女
苏荷坐在马上，这才想起来还不曾去见那怪人老伯，好在巡山那条路，此刻离着他们脚下的山路也不算太远。
“兄长，我想先去那边的山路走一趟，有一位故人要见。”
“也好。”冠军侯勒住缰绳，转而北行，“换条路下山，运气好的话，或许能避开镇元宗那群仙人。”
一行人按着苏荷的指引，到了北山巡山道的中央。
苏荷一跃跳下马去，一手接过一名黑龙骑递来的火把，苏荷道谢之后，便对着老者常在的大石头奋力呼喊:“老伯，你在吗，我来了。”
喊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出来，苏荷有些垂头丧气的，生怕那老伯遭遇到什么不测。
既然寻不到那老伯，苏荷也不好让其他人久等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把之前采得生津草来，放在大石头上，又寻来一颗石子压在上面，怕草叶会被风吹走了。
苏荷正欲起身之时，突然接着火光，在大石头的侧面处，发现了一行小字“安好，勿念。”
“这字是刚刚刻上去的。”苏荷摸了那行小字发现指间处，还留有少许的岩石粉末。苏荷心中知晓这是老伯在与他报平安，心情这才舒畅了许多。
“让兄长久等了。”苏荷迈步走回，对冠军侯说道。
“不妨事，二弟无需客气。”冠军侯一把将苏荷托扶到马背上，众人便一路扬尘地下山去了。
一行人纵马驰骋，奔腾如虎风烟举，渐行渐远。巨石之后，两个身形忽而飘出，左侧一人指力不凡，瞬间就将那行小字尽数抹去。
另一人抬手将压盖着生津草的石子丢得老远，随手将全部草叶攥在手里，然后狠狠地嚼了几下。
“呸，什么东西，这么难吃。”那人嚼了几口，便将生津草全部从口中吐了出来。
“你又何必糟践东西呢，有的人想吃都还吃不到呢。”抹去小字之人，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身前的大石头，“我等之中，就属他最辛苦，冒名顶替那怪人老者几百年，最后却第一个丢了性命。”
一缕清风吹散遮月之云，月光如流水般倾泻下来，给大地渡上了一缕银色，二人凝望月亮，月光也将二人的脸庞映照出来。
这人的长相和苏荷极为相像，只是身体上皆有残缺，不是健全之人。吐出生津草之人身着黑衣，头发梳成高冠，一支袖口处空空荡荡的，少了一只臂膀。另一人一席大红袍，头戴紫金冠，只有一只单腿，正盘坐在云头之上。
“下一步要如何打算？”断臂之人对独腿之人，开口问道。
“先一步去东洲等他，不能让苏荷和无底君相见。”独腿之人一语言罢，二人互相对视一眼，便凭空消失不见了。
山下鹤卫正带着兵马在四荒山下，四处盘查，见来得是冠军侯的人马，也都纷纷散开，让出一条路来。
“你去东洲也好，总好过到镇元宗去。”广元子神魂恢复了一些，便得空对苏荷言道。
苏荷赔罪道:“未与上仙商议，就私自决定去东洲，还请上仙不要怪罪。”
“我平生未曾收徒，对于教徒弟这事一窍不通。我师父教惯了聪明徒弟，你这种悟性的弟子，到了他手里日子也不会好过。我看无底大圣也是个极其护短的人，你能拜在他的门下，也是好事一桩。”
二人正在用神魂交谈之际，整个队伍又走了大约百丈远，就看到镇元宗几人正阴魂不散地驾云而来。
“君侯，慢些走。”玄天子在其身后大声呼喊。
冠军侯也不理睬他，转头看了眼，两侧的草木，然后将双指含在口中吹了一个响亮口哨，“妹子，让你久等了，这下来生意了。”
话音未落，就见一妙龄少女，单肩之上抗着一柄长长的画戟从一旁的山间处，飞身而出。
这少女有瀑布一般的长发，身着镇元宗蓝衣，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有半分亵渎。
苏荷看向眼前的少女，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形容这女子的秀丽长相，最后只能搜肠刮肚地想起“英气”二字来。
镇元宗众人见到这少女现身也是大吃一惊，申稷子眉毛一挑，出声问道:“当日师妹偷闯山门大阵，触发了阵中的凶猛禁止。无奈之下，只能断臂求生。从那时起，便不知所踪，让师兄们担心受怕地一顿寻找。不想师妹竟然依附了冠军侯。”
冠军侯笑着回道:“本侯可没有本事庇护镇元宗的高徒，这小妹子是来找本侯做交易的。”
少女平日里见惯申稷子的无耻模样，也无心与他多费口舌，随即摊出五根手指，转而对冠军侯说道:“我要五支。”
冠军侯还价道:“最多给你四支。”
“四支的话，我就只拦四人，剩下一人你自己看着办。”
少女说罢，单臂抬起画戟，在空中轮出一个大圈，随即朝着申稷子迎头劈下。申稷子故作慌张地侧身闪避，随即放出袖内黑豹，坐在其背上，扬长而去。
“拦住四人就好，这申稷子的黑豹是你无论如何都拦不住的，若是给你五支神戟，我可就亏大了。”冠军侯转头看向身后，就见申稷子骑着黑豹夺路而出。
“兄长，这镇元宗几位上仙自知不是你的敌手，为何还要如此的费力追赶。”面对穷追不舍的镇元宗众人，苏荷心中疑惑不解，不禁开口问道。
冠军侯解释道:“二弟，有所不知，镇元宗弟子下山之后，怀中都会揣起一张圣人赏赐的符箓，将此符箓贴在他人身上，圣人就可以在千里之外，对其出手了。”
“即是如此，那方才对敌一时，他们几人为何不用这符箓。”
“那大妖的本事，还不配让圣人出手。”
苏荷听罢，摸了摸胸口，心中对着广元子暗暗笑道:“如今，能让镇元宗圣人出手的，也就只有你这个宝贝徒弟了。”
广元子出言托付道:“苏荷，你可要当心了千万不要被申稷子贴上符箓了。”
申稷子一路大笑着呼啸而来，“君侯，平慢些走啊。”
冠军侯哪里顾得了申稷子的呼喊，他胯下战马越跑越快，最后竟然直接驾起云来，踩着云彩跑。驾马腾空之后，他才回首应道:“申稷师兄胯下的黑豹子跑起来，可不比本侯所骑的战马慢啊。哪里还需要本侯停下来等候啊。”
玄天子几人见申稷子跟着黑龙骑身后，越跑越远，生怕被其独占了功劳，心中焦急万分，“灵稷师妹你是地门中人，叛逃之事也理应由地门追究发落，师妹若是放我等离开，我等就权当没有见过师妹，放你安心离去。不知师妹，意下如何啊。”
慈元仙子与这少女往日里也算有些旧情，如今见她右边衣袖里空空荡荡的，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张口。
“谁是你师妹？”少女显然是对玄天子刚才的称呼极为厌烦，手中画戟迎头劈下。
玄天子闪身躲避，还是被画戟的小枝挑落了发髻，此刻他披头散发地看着少女，脸上的友善笑意已经荡然无存。
“再不让开，我就杀了你。”玄天子奋力地抽出腰间的白虹断剑，指着少女的面门，冷声说道。
苏荷正要扭头回望少女的情况，却被冠军侯的身躯遮挡着死死的，什么都看不到，“兄长，我等好歹也是男儿身，留下一名少女阻拦追兵，恐有不妥吧？”
“二弟，倒是挺懂得怜香惜玉的。我与那少女是在做买卖，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又有何不妥的。你也不要小看了她，这小女子是天下罕见的仙武双修之人，不仅有一身登堂入室的武道修为，还有八境大圆满的仙家境界。拦下那几人到天亮，还是不在话下的。”
苏荷听了冠军侯的话，心中还是有些担忧，“一人对四人，总会有力竭的时候啊，而且我看你少女身上还有残缺……”
冠军侯笑着打断道:“二弟，尽管放心就是。本侯在她身旁留了一个打瞌睡的老奴，老奴手里牵着一头老黄牛。必要之时，那牛儿可以带她离去，只是如今那牛儿岁数太大，难免会嗜睡贪觉，要到几个时辰之后，日头初升之时，才会醒来。”
马群继续驾云奔腾，此时已不知走了多远。冠军侯指着前方的一处城墙关隘，大声道:“二弟快看，我们到无圣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