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四）
已经是排练的第三天，今天无论如何要带入人物走一遍剧本了，否则越晚发现剧本和人物的问题，修改起来就会越难。
正好表演老师下午进厉枔的小组，如果能发现问题，下午正好可以请教专业的老师。
厉枔抱着这样的想法跟乐漉排练了近两个小时，终于这一次是他忍不住先开口，喊了“暂停”。
“休息一会吧。”他叹了口气对乐漉轻声说道。
他知道乐漉不是演员出身，之前没有演过戏，也知道乐漉现在还要一边看台词一边和他对戏，的确不利于融入角色。
可知道归知道，等事实真的呈现在眼前，又是另一种“震撼”。
乐漉饰演的角色有年轻、勇敢，为爱执着的一面，但同时也有面对感情那种小心翼翼，还有包括被拒绝时那种少年骄傲受到打击的倔强，才会说出“幸好，我也还没有特别喜欢你”这样的台词。
这个角色看似简单，但也绝非完全没有层次。
但厉枔面前的乐漉，想演心情激动就瞪眼，想演心情低落就撇嘴，两套表情之间都不需要过度，完全看不到半点人物内心的情绪波动。
剩下的时间，乐漉不做什么夸张表情时脸上基本都是微笑着的，表情就像飞机上的空乘咬着筷子练出来的笑容一样标准。
他虽然笑着，但眼睛里看不到半点林深对柏青松的崇拜和爱意。
厉枔想起之前几次看见乐漉发脾气时的场面，乐漉就算摔东西，嘴角也是有点上翘弧度的。
这可能就是爱豆的优秀表情管理？
不知道为什么，他虽然没能从乐漉眼中看到林深对柏青松的爱，但好像多少能看到点乐漉本人对“厉枔”的恨意。
也快到乐漉每天例行休息的时间，反正下午表演老师就来了；厉枔实在排不下去，想着也许可以把问题留给下午专业的老师。
不过这次乐漉倒是没有掐着点去休息，因为之前扛着摄像机，带着幸运观众进来拍花絮的摄制小组进了排练间。
尽管粉丝激动得疯狂尖叫跺脚，摄制组还是很“客气”地跟厉枔说，不会打扰他们排练。
“没事儿，我们正好休息一下。”
厉枔说着起身，准备去走廊透口气，居然有两个粉丝围了过来。
“是厉枔吗！哇——你本人好帅啊！天呐！怎么会有人腿这么长，脸这么小啊！”
“我看了上期节目，你演的那个小兵好棒！”
厉枔没有化妆，穿着普通的休闲服，之前一直坐在墙边的折叠椅上休息，他以为粉丝都是冲着乐漉来的，没想到会有人注意到自己。
穿越前他是实力影帝，万众瞩目的感觉本来不该陌生，但在那场片场爆破事故后，他已经一年多没有拍过戏了。
舆论在短暂的扼腕叹息后，就渐渐将他遗忘。
毕竟，娱乐圈这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前赴后继的新人。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再被人关注和肯定的滋味了。
昨天看着那满墙照片，他一直以为是颜伊为了哄他开心，把网上仅有的，边边角角里对他的好评都搜罗起来了；现在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才相信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虽然为了保持心态，他总是会提醒自己“不忘初心”之类的老话，不断告诫自己，他喜欢的是演戏，所以留下好的作品才是关键，别的都不重要。
但事实上，有谁不希望自己的努力被人看见，得到肯定——
尤其是在经历过整形恢复手术那一年多的人走茶凉、无人问津的日子后。
“谢谢。”
他很礼貌地跟粉丝道谢，之后又因为抹不开面子，跟乐漉一同参与录制了一段粉丝问答环节。
“漉宝，上一期节目里，你的表演剧目还没有播出，不过根据之后的预告片看，你的剧目应该会在下一期节目中压轴播出。”
一个小粉丝拿着节目组提供的手卡，念着上面的网友提问。
“粉丝都很期待下一次节目和你的表现，你在这里有没有什么想对粉丝们说的呢？”
听完问题的乐漉脸上还保持着之前标准的笑容，但双肩却不自觉的一紧，他没有马上回答，显然是被这个问题噎住了。
他上场比赛的表现如何观众是不知道，但在场的工作人员和厉枔，包括他自己，都心知肚明。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面对镜头的关系，现在这个小粉丝表现出些许紧张，一字一句念得很慢，一丝不苟的样子衬托出乐漉的紧张，更让人觉得讽刺。
“唔……是这样……”乐漉偏头用余光瞟向厉枔，见对方神情自然，并无异样后才接着说下去，“其实我出道也不久，对于演戏这件事来说，更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新人。”
“我能有现在的机会，都是靠粉丝的支持和鼓励，所以希望粉丝在接下来的比赛中也可以继续支持我，或许我还做得不够好，但我一定会努力的！”
一段官方且滴水不漏的说辞后，他还冲着镜头做了个可爱的wink，引来小粉丝一阵尖叫。
“那你的努力——”突然在粉丝和摄像机的外围，一个与现场欢呼尖叫声格格不入的声音突兀地问道：“也包括请替身替你淋水吗？”
“不过就是一桶水而已，乐漉，这就是用这样的努力回报你粉丝的？”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乐漉的脸也“刷”地一下就黑了。
粉丝手卡上的问题说是从网络留言里随机抽取，但肯定也经过了节目组的层层筛选，现在这个问题，很明显是个“意外”。
“好了，好了，今天的粉丝问答环节就先到这里。”节目组工作人员马上出来打着圆场，“艺人接下来还有高强度的排练，我们不要继续占用他们的宝贵时间了。”
摄制组扛起摄影机，在一圈工作人员的警戒下，拦住粉丝往排练室外走，乐漉的助理也紧跟着围了上来。
很快，在各方人员的维持下，排练室里尴尬的氛围被切割成两块，泾渭分明。
而默默坐在一旁目睹全过程的厉枔却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之前那个提问的粉丝本来被摄制组包围着，眼看就要离开排练室时，却突然回身，一把抢过节目组已经收回的话筒，冲到乐漉的面前。
“网上都在传，那一段视频里前后出现的耳钉款式不太一样，你为什么没有正面回应？”
“是不是因为——”
他甩开乐漉身边的已经吓傻眼了的助理，直接把话筒怼到了乐漉脸上。
“网上的传闻都是真的！”
“替你淋水的是你身边的小助理，听说人家之后还生病了，你承认自己这是职场霸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