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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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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的情景是这样的,二人在山下分道扬镳,郁白和白筱年在路边等郁惟之取车时白筱年接了个电话,说是王姨带着女儿已经到了甘棠处。

    郁白想起那个心有余悸的梦,借机要走,白筱年当然不让他走。

    这时,恰好秋既明经过,在离他们十多米的停车位前停下,走到了那辆眼熟的凯美瑞前,拉开驾驶座钻了进去,不知道是不是忘了什么,又下了车。

    接着拿了两瓶水出来。

    哦,原来是渴了。

    郁白逮着机会,指着秋既明的车,信口胡诌:“白女士,你看,人都追到这里来催我了,是真有事儿,你跟我爸中午去吃顿烛光午餐,我报销。”

    恰好秋既明这时候转头看了他一眼,郁白说:“你看,眼神暗示我呢”,顺便借势喊了一声:“秋老师,你稍等下,我马上就来。”

    他翻出一张欠抽的笑脸,对白筱年和郁惟之说:“爸妈,你们回去慢点,爸你小心开车,我先走了。”

    郁白生怕走慢了被拽住,腿立马不瘸了,三步并作两步闪到了秋既明车前,然后在秋既明一脸“莫挨老子”的警惕中从善如流地拉开了副驾驶,从容不迫地系上安全带。

    秋既明双手握在方向盘上,歪着头看他。

    郁白脸皮奇厚,对上秋既明审视的眼神,问:“走啊,秋老师,等什么呢?”

    秋既明:“”

    郁白被秋既明这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逗笑了,明知故问道:“怎么了,秋老师?”

    秋既明发现郁白装蒜功夫一流,他发动车辆,交完停车费关上车窗后,车里再次恢复了安静,秋既明说:“今天发现,其实,郁大作家的脸皮挺厚的。”

    郁白拨弄着手机,说:“那今天之前,秋老师觉得我脸皮很薄吗?”

    重点是今天吗?

    秋既明气人地顺着话茬:“没有,郁大作家脸皮一直挺厚的。”

    其实秋既明是想去趟公司的,过了这么多天,不知道顾思农会不会回心转意,但副驾驶那位大作家应当是要回家的,秋既明想也没想就把车往北拐上了四环。

    开到一半儿,秋既明象征性地询问:“大作家,你要去哪?回遇园吗?”

    郁白不知在看什么,低头看着手机,头也没抬,低声一句:“你不回吗?”

    秋既明说:“我不回,我打算去趟公司。”

    等等,我刚刚说了什么?我不回秋既明快被自己蠢哭了。

    他思索着该怎么把这个话题圆回去。

    都怪郁白说话的语气太过随意,漫不经心的咕哝一句,让他放松警惕了。

    真烦人!

    就算没有那些奇怪的绯闻,秋既明也不想郁白知道他住在遇园,但方才那顺嘴一接,郁白估计笃定他就住在遇园,秋既明觉得郁白真的有毒。

    一个人不仅能让人时刻保持警惕,又能悄无声息让人卸下心房,不是有毒是什么?

    郁白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而后说:“正好,我也要去传声,不过我得回家一趟,换换衣服。”

    他似乎不太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秋既明松了一口气,他说:“那我先送你回去。”

    撇开其他的不谈,郁白其实是个相处起来会觉得很舒服的人,比如现在,郁白专注地玩手机,不会打扰秋既明开车,偶尔会说两句不大重要的话,车里的气氛平和宁静。

    临近六月,暑气渐浓,太阳毒辣地照着,似要将柏油路晒化,穿过一浪一浪的热气,车子沿着北四环行驶,迎着朝阳,一路向东。

    睁开不眼的晒。

    郁白拉下了遮光板,上半张脸陷入阴影中,他的动作很轻,可以忽略不计,但郁大作家本身是个存在感很强的人,尤其他那手腕间萦绕着的广藿香与安息香的气味,余韵悠长,时不时钻入鼻腔,从鼻腔渗透进他大脑,导致他产生了一种难以描述刺麻感,不同于平日里所说的头皮一麻,而是电流蹿过的酥麻。

    因为有过一次被香水味熏到晕车下车吐出苦胆汁的经历,他便对香水这种说不出有什么实际用途的东西敬而远之。

    但这一次,他却没有觉得郁白身上的味道熏的慌,反而觉得这股味道颇具质感,雅致又充满阳刚气息,非常贴郁白树立的人设气质。

    车里电台正好在放《唉声叹气》,郑秀文唱的,一首粤语歌。

    歌词露骨,意境暧昧。

    郁白一句都听不懂,又觉得旋律不错,但也不绝不是他平日里会主动找出来听的音乐类型,可不妨碍他手指在手机背面跟着打节奏,放松又悠闲。

    秋既明自小便语言天赋极强,对各地方言颇感兴趣,粤语也略通一二,郑秀文倦赖的声音传出来在二人之间牵扯出一片热浪。

    鼻腔里充斥着郁白身上的味道,秋既明忽然觉得喉咙发干,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气氛因为这首歌变得暧昧黏腻。

    秋既明拿到驾照后,没有开车载过别人,就连江硕都没有过,秋既明也不知道旁边有乘客的时候该聊些什么。当然这些并不重要,主要是秋既明这人觉得,开车聊天虽然解困,但会分散注意力,这很危险。

    虽然他八月才满二十三岁,但开车却是老练又保守,不追求速度与激情,只讲究稳当妥帖。

    但现在不说点什么,气氛好像会有些古怪,秋既明注意到郁白的动作,顶着腮帮子问:“你很怕晒?”

    这话问得怎么有点熟稔秋既明懊恼无比,他真的不大会找话题聊天。

    郁白大方承认:“嗯,不怎么喜欢晒太阳。”

    秋既明扭头去观察他,郁白的脸型很精致,下颌线条尤其优越,打破了精致的局限,平添了几分硬朗。嘴唇偏薄,鼻子高挺,在往上,秋既明的目光落在郁白眼睛上,因为微微低垂着,所以看不出是单是双,但印象中是双眼皮的。眼睫毛又长又翘,一个男人的眼睫毛居然比女生刷过之后的眼睫毛还要浓密,一双大眼睛里缀着黑宝石似的瞳仁,黑而亮。

    他看着看着,郁白倏地偏头过来,对上他的视线,说:“秋老师现在还是专心开车要紧,我这张脸不收费,下车让你看个够。”

    秋既明闻言默默转过头不说话了。

    郁白说这种厚颜之话脸不红心不跳的,张嘴就来,秋既明甘拜下风。

    光很刺眼,遮光板也挡不住,郁白抬手挡了挡光,秋既明终于没忍住说:“你坐后边儿去吧。”

    郁白很快拒绝:“不用,你又不是我司机。”

    说完他想起什么似的,飞快地朝秋既明看了一眼:“你这副驾驶,没什么特殊讲究吧?”

    秋既明不明所以问:“什么讲究?”

    一向骚话连篇累牍的郁白突然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说:“就那什么,我爸总说,他的副驾驶是留给他的另一半我妈的,不知道别人有没

    有这样的讲究。”

    他没看错的话,郁白是在害羞?

    多新鲜呐,郁白还会害羞。

    郁白居然会因为这种话害羞,他很想笑,但笑完后,可能会很尴尬,他便忍住了,专心开车要紧。

    秋既明发现,神经松懈会让人犯蠢,比如现在,他把车开到了遇园门口,娴熟自然地一打方向盘,车头直逼过杆器,屏幕上自动识别业主车牌,显示年卡用户通过。

    所以他现在要怎么跟郁白解释,他的车有遇园的停车场年卡?

    秋既明扭头去看郁白,郁白这次问:“秋老师你住几号楼?”

    秋既明自暴自弃:“我不住这儿。”

    郁白好整以暇:“哦?”

    秋既明继续编:“我就是在这儿租了个车位。”

    郁白点点头:“嗯,我知道了。那秋老师要不要上楼坐坐?”

    也行,正好让他当面掏出银行卡,把欠的钱还给他!

    秋既明本着跟郁白上楼让他拿出银行卡,当成银货两讫的心态把车开进了靠近东区的地下车库。

    秋既明知道东区是属于他高攀不起的豪宅,但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豪的。

    地下停车场一水儿的豪车落了灰,大多没人开。墙面不是普通粉刷的白色墙壁,而是大理石干挂石材外立面儿。地上也不是简单的水磨石的,而是铺着高档的无痕防滑瓷砖,人行道上的红地毯踩上去软软的。

    嫉妒的火苗说烧就烧,同一扇门进出,却是云泥之别,秋既明心中五味杂陈。

    郁白从来没有进过地下车库,推开车门被呛了一口,咳嗽了起来,他伸手拿起左手边车橱子里的矿泉水喝了一口,钻下车关上车门,说:“灰真大,呛死我了。”

    秋既明舔了舔嘴唇,垂下眼,看了一眼他手里捏着半瓶水,有些难为情地说:“那个,你喝的这瓶水是我喝过的。”

    他应该是有洁癖的吧。

    同喝一瓶水这种事,秋既明是不介意,就是不知道郁大作家介不介意,毕竟郁白这种人,连地下车库都觉得呛得慌,那雾霾天他还不得憋死?

    结果他听见郁白说:“所以呢?我不能喝?”

    大作家不知是不要脸惯了还是当真不介意,秋既明连连摆手:“能喝能喝,大作家您多喝点儿。”

    两个人进了电梯,很快到了郁白家门口。

    秋既明忽然发觉,跟一个自己到处嚷嚷着讨厌他并且讨厌了九年的人回家,是多么打脸的事情啊?万一被人撞见他脸往哪里搁?

    迟来的悔恨和清醒已然无济于事,他只能边走便捂着脸,生怕被人瞧见他长什么模样似的。

    但很快他就发现他的担忧是多么的多余,有钱人都住电梯刷卡入户的,那一层电梯门开了就只有郁白一家,1号楼17层1701,独门独户独享电梯和公摊,根本见不着其他人。

    出电梯口,眼前展开的不是长长的走廊,而是郁白放在门口的一排鞋柜,足足有两米多高。

    把鞋柜放在走廊里不会有味道么?

    秋既明这个想法显然更多余,鞋柜里上面大部分的鞋子郁白都没有穿过,只有最下面一排两双鞋鞋底上沾着外面的灰尘,其余的都是拿白色的专用鞋袋装起来包好一个个像商品似的陈列在鞋柜里。

    这人大概是经常不出门,不出门还没这么多鞋,真奢靡。

    郁大作家名声赫赫,这些名牌

    奢侈品自然是如数家珍,通过鞋袋子上的logo,秋既明只能判断出奢靡,判断不出来郁白的喜好和品味。单从这几日碰到,对方的穿着打扮都是偏优雅的,想来包装之下,品味也不会太俗。

    秋既明不喜欢这些,他选衣服的品味是舒服就行。

    郁白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拖鞋,是酒店的那种款式,非常简单,但上面的两个双c标志靠在一起注定这是一双平凡却昂贵的拖鞋,他在犹豫要不要伸脚。

    郁白很贴心:“我喝了秋老师一瓶水,作为回报,秋老师把这鞋穿走吧。”

    多大方啊,一瓶农夫山泉换一双奢侈品拖鞋,秋既明说:“不用,我这就是一瓶普通的矿泉水,又不是什么几千米的冰川凿下来的,没那么值钱。”

    双脚塞进拖鞋里,他听见郁白说:“嗯,我不穿别人穿过的鞋。”

    秋既明心想,不穿别人穿过的鞋,但能喝别人喝过的水,这都什么矫情毛病,再说秋既明想了想,陈述道:“我脚不臭。”

    说完又补充道:“我也没有脚气。”

    言下之意,这鞋我不要,你可以放心穿。

    郁白按完密码锁,侧着身子把着门把手,闻言笑了一声:“我知道。”

    秋既明:“”

    你知道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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