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金昭雪指挥蜂农清理蜂场，“行了，大家把空蜂箱都搬走吧，回家好好休息。”
漫山遍野的花儿在风中飘摇，山边隐约有了一点亮光。
金昭雪懒懒地打一个哈欠，一整晚没睡，好困。
荀瑾独自走到金昭雪身侧，问：“你怎么知道吉光府和金精府都派了细作，还有内讧？”
“我不知道啊。”
荀瑾略微吃惊，“你不知道？那他们怎么”
“我设计这个圈套只是单纯想揪出细作，没想到他们两家互相把对方拱出来了。”金昭雪耸耸肩。
呃。那只能说明吉光府和金精府的细作比较倒霉了。
两人向着回家的方向慢慢走。
荀瑾说：“前天我把所有灵供都交上去了，沧流学院的管事来信说，院长和长老都很喜欢蜂王浆。”
金昭雪问：“上边儿夸你了？”
“嗯。蜂王浆的法子是你想出来的，这次你又立了大功，之前问你你不要奖赏，那我私人送你谢礼，你总得收吧？”
金昭雪停下，看她，“你要送我什么？”
荀瑾从衣袖里拿出一小束嫩黄的迎春花，送到金昭雪身前，垂着眼睫，微笑地望着她。
“就，小黄花？”
“不是，我想问你肯不肯赏脸，到我房里去坐坐。”
？
金昭雪神经的尾巴尖儿被电了一下，她没有接小花儿，而是以一种玄妙的眼神看着荀瑾，“去你房里？”
“哦。”荀瑾说，“如果你嫌去我那绕远，我去你房里。”
“不是，你说要送我东西，去房里做什么？”
金昭雪这么一问，荀瑾看她的眼神也玄妙起来，轻声问：“你以为要做什么？”
金昭雪忽闪眼睛，“没有。”
随后，金昭雪跟着荀瑾去了主殿的花神院。
到闺房，将入门，一袭清幽的梅香悠然飘来。两扇门扉边束着红珠帘和帷幔，从门内望去，地板平滑光亮，透着一股淡淡的清冷。
“来，坐这里。”
金昭雪在一张高脚椅坐下，看荀瑾的裙裾随着她轻盈的动作翩跹摇摆。
荀瑾在梳妆桌前捯饬一会，端了一盘精巧漂亮的小玩意过来，金昭雪一看，有各种花瓣，天然色粉，小碟小勺，还有一瓶晶莹金黄的蜂蜜。
金昭雪拿起一只小碗把玩，笑：“没想到府主喜欢捣鼓这些小女孩喜欢的玩意。”
“我就喜欢。”荀瑾轻轻挑一下娥眉，点燃一盏小蜡灯，给小碟加热，往里边加花粉和蜂蜜调油，“我把上供的蜂蜜留了一些下来，正好做新的唇脂和雪花膏，你看看喜欢什么颜色和味道，我做给你。”
“你还会这种古法工艺呢，真不简单。你觉得我适合哪种花香？”
“小黄花？”
金昭雪还没见过用迎春花做香料的，问：“你确定？”
“看样子你不喜欢小黄花，那你喜欢我房里的香气吗？”
“还不错啊。”
“我给你做梅香的可好？”
金昭雪点点头，趴在桌前看着荀瑾用白净纤长的手指在花瓣和香粉里拨来拨去，五感逐渐沉浸在香氛和暖光中，困意上涌，慢慢合上了眼睛。荀瑾抬眼，看到金昭雪陷入梦乡，笑着弯起桃花眼，轻柔地抚摸金昭雪的发顶。
荀瑾托着腮，等瓷盒里的唇脂冷却凝固。金昭雪睡得沉，荀瑾眼里波光流转，忽然勾起嘴角，用无名指沾取一点妃红色唇脂，点在金昭雪饱满的唇瓣上，轻轻地一点点涂抹。
荀瑾心中微微荡漾，她的唇好嫩，好软。荀瑾忍不住用指腹压着金昭雪的嘴唇，往下压一压，然后鬼使神差地放到自己的唇上，在嘴唇左右摩擦，探出舌尖慢慢地上下舔舐。指尖微微发甜。里边蕴含了蜂蜜和少女的味道
吉光府主殿。
殿堂内气氛压抑，孙府主神色凝重地坐在交椅上，握着拐杖重重地敲击地面。
“斯喆，话不能乱说，何况那是你亲大哥。”
孙二恭敬的鞠躬，诚恳道：“父亲，孩儿所言句句属实，若非此事事关凌霄宗派的灵供，我也不忍在大堂之上指出兄长的过失啊！”
孙府主覆在拐杖上的手微微发抖，眼里露出怒气，厉声道：“来人，让大公子把他负责的灵供账册全部带上来，叫何总管亲自查验！”
“是！府主！”
孙二倒了一杯热茶呈给孙府主，说：“父亲，您先喝点水消消气，注意身子。孩儿认为灵供的账目有误，不是像府里传的那样是兄长想从中牟利没做平账，而是兄长久病初愈，心力不足，暂时无法接手灵供这么繁重的任务。在这之前十好几年的灵供都是孩儿操持，孩儿明白其中的艰苦，今年着实是难为兄长了。”
“大公子到，何总管到。”
“斯淼见过父亲。”
“给府主请安。”
孙府主愤怒地瞪孙大一眼，说：“斯淼，你可知为父叫你来所为何事？”
孙大欠身行礼，“回父亲，孩儿知道。”他直起身，眉目朗朗，道：“我保证今年的灵供是严格按照凌霄宗派的要求完成的，我在这次上供中没有任何私心，账目也做的清清楚楚、干干净净！”
孙二轻笑一声，对他道：“兄长说灵供账目清楚干净，请问大房的主管去哪了？”
“珰珰现下在花神府游历。”
“什么？堂堂吉光府大房的主管居然跑去穷不拉几的花神府游历？大哥，这可是给吉光府，给凌霄宗丢面哪。还有，不要怪小弟多嘴，实在是灵供账目事关重大小弟不得不问。大房的账，灵供的账，都是珰珰做的，结果账目出了问题珰珰不在府内，这是为何？”
孙大反问：“喆弟如何知道灵供账目有误？那本有错的账册是哪来的？府里下人间流传的谣言又是谁的指使？”
“这本账册漏洞百出，就是从你大房的账房找到的，不是你们暗中吃利怎会平不了账？！”孙二怒叱，把一本蓝色封皮的账册甩在桌子上。
孙大冷哼一声，面向孙府主，“父亲，灵供涉及的政策供一十八本，孩儿已全部交给和总管查验。账目乃珰珰游历前完成，后来孩儿也逐一检查确保无误，待何总管验完后便知分晓！至于喆弟手里那本漏洞百出的账册，孩儿真不知道从何而来！”
几个时辰后，和总管带帐房先生核验完毕，上前跟孙府主低语几句。
孙府主神情骤变，看向孙二的眼神凌厉几分。
殿外有人来报：“孙府主，花神府送来加急信函！”
“拿上来。”
“是！”
孙府主拆开信，表情越看越狰狞，最后两双手都剧烈颤抖。
孙二小声询问：“爹，花神府的信里说什么了？”
“孽障！”孙府主重重掴孙二一掌，孙二的左脸顿时红肿起来。
“父亲？！孩儿做错什么了您下手如此之重！”
孙府主把信甩在孙二脸上，怒骂：“看你做的‘好事’！你派去的细作全都被抓了！高莽夫派去的也被抓了！好一场狗咬狗的闹戏，老子和吉光府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要不是珰珰早先带了许多灵丹去跟荀瑾结交，一直留在花神府自证清白，整个吉光府都脱不了嫌疑！现在人家荀瑾请我们去赏花！”
孙二愣住，“不可能啊，狗剩跟我说他们找到了破坏荀瑾灵供的办法——”
“孽障！逆子！”孙府主拄着拐杖，一脚把孙二踹倒，气得胡须都直了，“秋狩之后我是不是跟全府上下讲过，不要跟花神府作对，不要去搞花神府！你把老子的话当放屁了是不是！”
孙二坐在地上抽泣：“爹！花神府不一直都那个孬样吗！从前您还看不起荀瑾呢！”
孙府主仰面叹息，合上眼，“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以后是以后。你以为现在的荀瑾还跟从前一样吗？我也是今年秋狩后感到奇怪，才从一位凌霄宗的大人那打听到一点荀瑾身世的，她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离花神府和荀瑾远一点，听懂了吗！”
孙二抱住孙府主裤腿，“爹，那大哥的账是错的，灵供的事不容马虎啊！”
“刚才何总管说，灵供十八本相册，一本不差，一条不错！”
孙二犹如晴天霹雳，瘫倒在地，喃喃：“怎么可能，明明缺账错账，怎么可能短短几日全部重修好？！”
孙大心疼地去搀扶他，在孙府主看不到的角度对孙二笑道：“喆弟，你是太操劳，太累了，赶紧回房休息吧。今后府中的事你都放心交给哥哥，哥哥病了那么久，现在该多照顾你了。”
“孙斯淼，你下套故意害我，是不是？”
“喆弟，你看，你都累出现幻觉，开始说胡话了。”
几个下人上来拉孙二，孙二一边跟孙府主求饶一边被拖出主殿。
孙府主把孙大叫到跟前，沉声道：“斯淼，荀瑾请的这个赏花宴，你代表吉光府去。细作的事，把吉光府摘干净，让高莽夫和荀瑾去作对。记住我们对花神府的主张，不打搅，也不亲近。”
“是，父亲。”
细作抓起来后，花神府恢复了宁静，连湖的网箱再没有破过，山上的果园欣欣向荣，水田里的禾花鱼越长越肥。
一切都让金昭雪很满意，除了隔壁屋院里住的那位。
小瑞不高兴地说：“姑娘，这雪花膏是府主专门为你调制的，你怎么能拿去跟珰珰那个讨厌丫头分享？”
“嘿，她不是讨厌我，想恶心我么？那我就去她眼前晃悠，在她恶心我之前，先把她恶心掉！”
“那也不能用府主为你做的雪花膏啊。”
“别说了小瑞，跟我去找她！”
金昭雪带着雪花膏和一篮子菜进了珰珰的屋子，她打开食盒，里面全是烧鱼、炸鱼，蒸蛤蜊、煮大虾。
珰珰拦在门前不让她们进去，“昭雪你是不是记性不好要多吃肉补补脑子啊？我说过我最讨厌鱼虾！”
金昭雪笑眯眯：“没有哇，我就是记性特别好所以专门做鱼做虾送给你呀！还有你荀姐姐专门为我做的雪花膏，我用不完，就匀点剩下的给你咯~顺便感谢你提醒我府里藏着细作。”
“不用谢！”珰珰回头看看屋里，桌上堆满了纸卷，还有一只狸花猫蹲在旁边，她用身子挡住金昭雪的视线，作势要关门。
金昭雪看出她的异样，用力扒拉她，要闯进去，“你在里面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