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被徒弟背刺的谪仙
事后方辰百思不得其解，说好的人族都喜欢毛茸茸呢？
方辰还特地挑了一个他认为最可爱的毛茸茸，这是他最欣赏的臣子，就因为这臣子这一身油光水滑的皮毛加昂然的气势，他好几次都容忍了这臣子的错误，对于他这么苛刻的君主，这绝对是最大的宠爱了。
结果谢木居然欣赏不来？
发现主君闷闷不乐，底下贴心的臣子立马就趁着谢木睡着的时候跟陛下解释其中的门道。
“你是说，人族不喜欢这种有野性凶性的小动物，喜欢弱小无害的？”
方辰：？？？
他十分怀疑的看着九命猫，严重怀疑他的猫猫大管家是在诓他。
九命猫也很无奈，她其实也很难相信，毕竟妖族的第一审美就是大妖身上那种妖异又带着远古洪荒血脉的强大气质，慕强心理加争强好胜的兽性野性，他们甚至还有一定的体型崇拜，也本能的追逐模仿着强者。
所以打死九命猫也很难理解，人族居然会喜欢那种……弱小，体型小又不能打的小动物，哪里就可爱了？
那种一口一个的东西，可爱在哪？
这对君臣默默对视，眼里是如出一辙的困惑不解。
方辰试着提出反驳：“……可我看，很多人族都也喜欢体型庞大一点，凶悍一点的动物啊，像那个谁来着——九城主，他不也喜欢吗？还有很多……”
九城主是古沧洲内唯一的普通无修为在身的人族，但人家虽然没有修为寿命短，但真的很聪明，方辰觉得他好用，就一直用他，哪里不好管就把他往哪丢，所以对这个臣子还是很有印象的。
九命猫既然敢来跟陛下解释，自然已经把缘由摸清楚了。
“那是人家被我们古沧同化了，而实际上唐城主虽然喜欢凶悍的动物，但也喜欢小型动物的。人族普通人非常脆弱，凶煞一点的大体型动物，包括我们的原型，对他们是很有压迫力的，有些人甚至会吓晕。”
方辰：“……”
方辰：“好，明白了。”
等九命猫走后，方辰翻着那本已经被摸烂了的书，突然发自内心的感慨的想着，人族是真难养啊。
像他们妖族，那是一落地就能站稳，甚至有的刚出生就会捕猎，哪像人族。
方辰默默看着翻开的那一页。
《人族饲养指南》第一千八百七十一条：一定要记得督促人族在室内穿鞋子，不穿鞋子走路容易着凉生病。
敢睡在冰海底下的方辰：人族弱小怕冷他能理解，但室内一会儿不穿鞋子就会着凉生病？这个真的太难以理解了。
方辰一边想着，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下谢木的脚。
有点小。
按这个尺寸做鞋子没问题吧？
谢木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双月白色的鞋子放在床底下。
“这是给我穿的吗？”
方辰翻着书看：“在殿内穿的。”
谢木拉着方辰的手，方辰的手已经成了他玩具了，他习惯性的用两根手指在方辰手心里慢慢走动：“可是要换鞋，是不是有点麻烦？”
方辰：“唔，也是，反正在室内你得穿鞋。”
谢木慢悠悠道：“哦。”
他把脚伸进了鞋子里，暖暖的，吃完早饭后方辰改公文，他也好奇得上前看了起来，之前方辰有教谢木认识古沧的字，谢木学得很快，现在大部分字都能读会写了。
“你是在干嘛？”他好奇问道。
方辰也感觉一直让谢木陪他坐这不好，就干脆给他让出了一点不重要的公文，让谢木批改。
谢木拿着笔，有点不确定的问道：“我也可以批阅公文吗？”
方辰懒洋洋道：“有什么不能的？反正也都是些不太重要的公文，你随便批就好了。”
方辰看了一眼自己手底下重要的公文，其实这种公文都已经是他能干的宰相批阅注释过了的，他只是过目一遍而已。
方辰自知自己不是能管理好一洲之地的理政的那块料，反正他的存在更多是震慑和压制，他只要待民以仁，会用人会培养臣子即可，所以他大部分的公文都是——打个勾。
看完就丢一边。
等他飞速把公文批阅完，深感自己这一天实在是太辛苦了，需要去好好玩一玩犒劳一下自己的时候，他看到了老老实实批阅公文的谢木。
他诡异的顿了下，默默靠近谢木。
谢木的批阅意见……其实都还算稚嫩的，但是别看方辰自己理政不行，但这方面的鉴赏水平还是在线的，他看一眼就明白，谢木指出的问题，很多时候都是一针见血。
连老练的宰相都没发现的问题。
真不愧是……以克己奉公为己任的伏荒仙君啊，哪怕失忆了，理政水平也没下降多少。
方辰的心情有点复杂。
方辰慢慢回想起当初的自己，其实以前，他也不是什么勤政爱民的好君主，古沧洲在他出生的时候，那可是妖魔横行、弱肉强食，死亡和战斗无处不在，有大规模的群殴，还有像绞肉机一般的战争。
妖魔天生好斗，死亡和鲜血那是常事，他也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他爬上来当了古沧洲的君主以后想的就是，他要好酒好肉的吃吃喝喝，他要横行无忌，他要天下臣服，他也只想着自己快乐，至于万民的死活，那又与他何干？
他当上这个君主，既不靠臣民供养，也不是靠血脉传承，他靠的是自己的实力一步步爬上来的，他与天下臣民有什么责任或者义务呢？他与古沧其他妖魔的关系，也只不过是对方臣服于他的实力，这唯一的关系罢了。
更别说，很多妖魔真的是天生从恶，他见识过太多残忍得令人发指的妖魔，甚至也从这些妖魔手底下挣扎过很多年，他没有黑化，只是自我享受，这已经是因为他的道德底线很高了。
他曾经丝毫不认为妖魔有什么需要被教化，改正，或是别的引导向上的必要，这些烂泥，就应该烂死在污泥里。
曾经的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但是后来他又怎么改变了想法呢？
方辰静静看着谢木的侧颜。
……是了，他曾经碰到过大世界，也就是中洲的仙人。
中洲是那个被其他破碎的小世界碰撞，被迫吸纳其他位面的主世界。
没有哪个爬到顶端，了解到这段历史的人，不对伏荒仙君好奇。
方辰也好奇。
他对于外界对伏荒的无限赞扬跟美化嗤之以鼻，他是从最深的泥潭里爬出来的妖魔，他只相信性本恶，以他的经验，名声越是完美无缺的人越可怕越恶。
但他不关心，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对恶人自然是无感的，除了感慨一下伏荒好手段之外，没有别的感想。
一直等到他破壁后太嚣张，被伏荒仙君抓到了。
高高在上的仙人眼神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就把他的来历看清楚：“我记得我曾经说过，异界不得轻易破壁，破壁不可惹是生非。”
方辰本来挺嚣张的，他是一路从底层一步步打上来的，坚信实力才是一切，事实证明他的实力也确实足以给他带来一切，最终打败所有和他作对的人。
所以方辰心里哪怕清楚现阶段可能打不过伏荒，但还是毫不犹豫的动手了。
别看他莽，他心底还是有数的，伏荒的名声这么好，起码说明这是一位爱面子的人，加上中洲主世界的人，对于妖魔一向轻视不屑，他动手打了大概率对方也会碍于面子不动手，这就是他的机会啊！
如果对方是真的圣人……那就更应该动手了！他看不惯威名赫赫的伏荒很久了，这九天十地，也确实该换个人做主了。
——然后方辰就拍到地下，打穿了地面。
伏荒看他的眼神，没有生气，没有恼怒，没有不屑，只是一丝轻微的难以理解和奇怪。
就这一丝的情绪，看得当初的方辰那是恼怒万分——简直比直接侮辱他，轻视鄙夷他，更让他觉得耻辱万分！
毕竟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小孩子试图赤手空拳跟一个成年人打架一般的荒唐可笑。
虽然目前来看，事实确实如此。
但是方辰还是在心里快速的为自己的行为做解释，他想打伏荒怎么荒唐了？伏荒能打过他，也不过是仗着多活了几千年的优势，有本事再等几千年，看看对方打不打得过他？
他到时候有信心把这伪善的仙君也打穿地面！
而且他这一波，叫做刺探情报，不动手打打，怎么知道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呢？
退一万步讲，哪个强者没有征服天下的美梦？他都做到小世界之主了，觊觎一下伏荒底下的位置——那不是很正常？
他这叫志向远大。
……不过虽然这么安慰自己，方辰看着对方的眼神，还是很难排解难过的情绪。
这个时候伏荒把他抓了起来，抖了抖，想把他抖出原型，结果没发现他的原型。
伏荒还有些困惑：“这是妖魔混血吗？咦——人妖魔三族混血？”
方辰默默把自己仇恨的眼神敛了起来，换上满面笑容和好话，谁知伏荒听完后毫无感觉，直接把他拎了回去。
“这是你的寝居，古沧已经很久没见过有破壁实力的妖魔族了，之前那个破壁的小狐狸修为没有你强，你应该是现在的古沧洲之主吧？”
方辰尴尬到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这种时候，他宁可别人认为他是个无名氏，也不希望别人知道他是古沧洲之主。
太丢人了……
然后方辰被伏荒抓着去理政。
那曾经是方辰曾经认为最痛苦的时候，他当君主本来就是为了享受的，谁愿意累死累活为一群不认识的人啊？
不过这么一段时间，察言观色能力极强的方辰还是发现了，伏荒确实是个好人。
各种意义上的好人。
勤政擅政是真的，仁善克己奉公也是真的，真就有人，已经爬到至高位，仍然约束自己，方辰真的很难理解或者想象，还有这种人。
不过相对于这些，他更关注的是察言观色后，他发现伏荒很厌恶恶人。
罪大恶极，那就是永不可解，永不原谅的厌恶，冷漠绝情到方辰感觉自己的后背都有点凉。
落在人手里，出于求生的本能，他下意识的伪装起了善人。
他知道伏荒扣押他的缘由，所以他装得很好，所幸伏荒居然真的信了，真的放他走了。
很多年后，方辰又上门寻仇了，再一次被拍穿了地面。
他随便找了个理由，伏荒也没关他多久，再次放了他。
这一次，方辰发现，伏荒还很厌恶撒谎欺骗他的人。
他下意识后脊背一凉。
那什么，回想一下他哄骗伏荒仙君的鬼话。
……比如装善良。
……再比如说自己只是切磋，但其实他真的是一位仁慈仁爱百姓的君主，他颇得伏荒的真传，古沧被他治理得很好。
反正什么话好听，什么话对方乐意听，他说什么，好话不要钱的一箩筐的说了出去。
多年后的今天，他发现自己当初说出来的屁话，后面全成了自己挖的坑。
见识过伏荒对自己厌弃之人的绝情，方辰下意识的感到了危机感，开始自救。
哪怕只是为了下次打上门来，伏荒能把他放回去，他也一定得让自己的谎言成真。
毕竟以他对伏荒的了解，一个好人，一个善良的强者，一个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繁衍生息的君主，在伏荒那里就是永远的免死金牌。
他想拿到那块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