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香肉
一转眼,三个月就过去了,京城已进入了深秋时节。
裴小公子的身体越来越好,书背的越来越多,丹青之术也愈发传神,喜得裴二奶奶逢观便入,逢庙便拜,感谢满天神佛保佑,给小芸的奖赏也是越发厚实。
到得八月底,终于得到小芸点头,裴恺可以回城了,以后只要稍微注意将养,便可如常人一般。
动身回城的前一晚,裴恺与小芸二人仍然同榻而眠。
饶是淡定如裴小公子,今晚也不免有些兴奋难眠,向小芸一再确认,“我以后真的好了么?”
小芸直言,“只要你自己不糟践自己!”
裴恺感激道:“我不知怎样谢你才好。”
小芸一个翻身划到裴恺枕边,半撑起身体向下幽幽的看着他,“真要谢我?”
“当然,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回去我把私库单子整理给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裴恺当即承诺道。
小芸略略矮身,眼珠左右缓缓滑动,声音莫名略带沙哑的回,“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你现在就可以给我。”
裴恺有些迷惑道,“什么?”
小芸的手指轻轻拂过裴恺的嘴唇,轻叹道:“我说,不用麻烦,我,马上,亲自取!”
……
“掌柜的,真不用我搭把手?”食铺后厨里,李嫂看着小芸准备亲自操刀上灶,忍不住再一次问道。
“不用,你那做法太精细,可解不了我这五脏庙的馋虫。这几个月,可给我亏着嘴了,以后给多少钱都不再接这种活了。”虽然这宗生意的好处也完全不在钱上!小芸心中暗想,略带回味的滑了滑舌。
此时的小芸,正站在食铺后厨的案板前,面前放着三大条五花肉,每一条都有半斤重。
她也不如何处理,直接一切两半分成六段。
冷水下锅,放入黄酒、八角、豆酱和蜂蜜,盖好锅盖,就拿把交杌坐在灶口一心一意的在这等着。
每隔一刻钟便给肉翻个面,半个余时辰,锅里的水就已收干净,只剩半指余深的猪油在锅底沸腾着,将猪皮炸出焦香的味道。
小芸见此眼睛一亮,再次将五花肉翻面,将两侧都煎出一层薄薄的焦皮,便将之前草草切好的葱姜蒜扔进去翻炒几下,出锅,完活儿!
将炖好的五花肉盛出放在矮桌上,用蒲扇对着它猛扇了十几下降温。然后小芸便将蒲扇一扔,迫不及待的拿过一旁李嫂帮忙烫的菜叶子卷起五花肉条递到嘴边大口吞嚼起来。
三下五除二就送下去一条,边吞咽边在心中竖拇指,实在太好吃了,五花肉就是本命啊。
这混不吝的吃法可把李嫂虎了一跳,“这可使不得,可不能这么吃,东家多日未进荤腥,这是要吃坏肠胃的啊!”
小芸抹抹嘴,满不在乎的一摆手,“您老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着呢!”
说着,又拿向了下一条肉,把这一条也狼吞虎咽的吃完,才暗爽的长舒一口气,有心情再拿一条肉慢嚼细品。
吃着正香,忽听前面饭堂里冯固粗犷的笑声阵阵传来。
小芸听了眼一亮,这杀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来了。不过瞌睡来了送枕头,来的正好,如今正是用得着他的时候。
正想着呢,冯固已经露了头,后厨的伙计们对他都很熟悉,加之掌柜的又在,就都没有拦。
“芸儿乖乖,可了不得,听说你最近接了个大活计,好家伙,一走三四个月不见,可把我想死了。”
冯固一边说着,一边也走到矮桌前也坐下,将一个雕工精致的小木盒放到小芸面前,“给你玩儿的。”说完,便学着小芸,也用菜叶子包住肉往嘴里塞。
小芸放下手里的肉,随意在菜叶子上擦了擦手,拿着木盒打开一看,是一对猫眼儿,左右晃了晃,活里活现的,十分灵动。
小芸看了欢喜,心里想着正好给小祖做一只猫偶坐骑,美滋滋的收起来,才兴奋的冲冯固吹水。
“那是当然!如今,我王小芸在京城是这个!”说着竖起大拇指,在冯固眼前得意的晃了晃,就是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太清净了。”
冯固一条肉吃完,边拿尾指指甲剔着牙缝里的夹塞儿,边满不在乎的说道:“怕什么,如今明面里有裴府给你撑腰,暗地里也有我帮你周全,保准你还乐乐呵呵的过你的消停日子。”
说完,又向第二块肉下手,“你这肉炖得好,真拉馋儿。”
“你喜欢的话,下次你走镖前给你做一批,干一点咸一点,包管你放个把月都没问题。”小芸大方的承诺道。
“那敢情好,那就有劳咱们芸儿啦!我还就好这一口!”冯固顺势应下,感觉机智的自己又要被兄弟们夸赞了。
“好说好说,谁让咱冯大镖头这么稀罕人呢!”
小芸最知道他心里打的小九九,也不挑破,只是伸出手细细摩挲着冯固的脸颊,挑逗的捏了捏,“这五花肉吃完了,我这还有一味香肉,不知冯大镖头有没有心情细细品赏品赏呢?”
冯固听罢眼睛一亮,一把捞起小芸抱在怀里,往后厢房奔去。
……
“怎么会这么香,怎么会这么香,这可要了亲命了!”
冯固把小芸死死的搂在怀里,贪婪的赏遍这香肉的每一寸,直想把这块肉吞到肚子里。二人折腾了近两个时辰,才渐渐停歇。
餍足的冯固靠在床头,单手摩挲着小芸的后背,正想说几句温存的话,小芸忽感肚子一阵抽痛,一把推开他跳下床奔向净房,独留男人在床上有些发傻。
“小芸,咋啦?”冯固也跨下床走到净房门口喊道。
“没事儿,就是肉吃多了,肚子造反呐,你去跟李嫂给我叫水来,我一会要洗个澡。”净房里传来小芸无奈的声音。
冯固一听中气还挺足,遂不再担心,随手披上件衣服,到前院去寻李嫂了。
等小芸沐浴梳洗完毕,冯固也跟着冲了个快的,又折腾了小一个时辰,两人才消停的躺回床上一起聊天儿。
冯固这时忍不住批评她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怎么心里还没个成算,三四个月没吃肉,回来还敢吃这大肉?”听小芸说完肠胃造反的缘由,冯固颇有些哭笑不得。
“你以为我想,我不吃大肉,别人就要吃我的肉了。裴小公子只要一出门,不出五天,全京城的师公师婆,僧侣道长就会得到消息。”
“他那身毛病,非纯阴功德体不得治,我不回来就破了它,估计不到哪天就要被掠去炼药了,他们以为我会舍不得,呸,姑奶奶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小芸说着来劲,一巴掌拍在冯固的肚皮上,疼得他好一个呲牙咧嘴。
“哎呦喂,姑奶奶您别发威啊,我自是知道您是脂粉英雄,巾帼豪杰,京城独一份!要不,我怎么就被你拿捏的死死的呢。”冯固说着,涎着脸又凑到小芸身上去亲香。
“奇怪,怎么感觉这味儿没那会儿够劲儿了呢?”冯固一边拿胡茬刺小芸的脸,一边调侃,“不是刚刚在净房你把自己熏臭了吧?”
“去你的,为了调理这体香我可遭大罪了,一辈子就这一次,况且还有……”小芸说着似回味的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总之便宜你了,以后你就知道好处在哪了。”
……
小芸与冯固在这边笑闹歪缠的时候。回到府中的裴小公子正躺在卧室床上辗转反侧。
经过日间全家老少的热烈迎接,安慰完看他安稳吃下东西,妆都哭花了叫着心肝肉的母亲和祖母,他早已疲惫不已,可就是难以入眠。
总感觉身边空落落的,像是缺点什么。脑子里总是浮现从庄子离开前一晚发生的事情。
她这么看了我一眼,她那么捏了我一下,她还……
想着想着脸上的热度升了起来,某个过去二十年都一片平静的事物又像那晚一样渐渐异样起来。
裴小公子不由全身一僵,随即像认命了一般,掀开被子,走下床,到书桌旁燃起烛火,拿起印章石和刻刀雕刻起来。
房外守夜的秋官略带疑惑的向房内看了一眼,却没有打扰,直到三更天,房内的灯光才重新熄灭。
……
从这一天起,京城权贵圈儿里渐渐传起了一件新鲜事儿。
说这裴侍郎府上的小公子从小体弱多病,一直养在后宅,父母多年求医问药仍不得治,直到今年遇到一有真本事的仙姑,竟然把小公子胎带的毛病治好啦。
要说治好了这是大喜事啊,可对咱这裴大人还真说不上是幸还是不幸啦。
你说这裴府素有清名,满门儿郎都是读书的好料子,早早有了功名为圣人分忧。
可这小公子不但不学习父兄用功读书,科考举业,反而像安分多年憋出了毛病一样,一能放风就整日游手好闲、吃喝玩乐。不仅如此,还学人捧花魁,不知道要糟蹋多少银子。
这有的人就说你可说错了,别人捧花魁花银子,他裴小公子捧花魁是赚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