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挑生意
李羽之的直觉无疑是准确的。
小芸此时就站在人群的后边，倚着街边的墙角一直仰望着他，眼里不甘、不舍、如释重负的神情一一闪过，最终化为嘴角微掀的自嘲。
自己算个什么东西，难道还想人财两得不成？以后他自去他的前程似锦，我继续我的蝇营狗苟，尘归尘土归土，不再相干。
思罢，她转过身背离人群，朝着自己的小院迤逦而去，留下身后长长的一束影子。
今儿起的太早了，还是回去再补一觉吧！
觉醒了就活动活动身子骨，最近实在闲呆得太久，骨头缝都紧了。
还有小祖宗好久没出来早就有些不开心，应该让他出来放放风了。
……
三年后。
能在大冷天用热水烫个脚实在是太安逸的一件事儿了！
这不，王小芸坐在床沿把脚放入床下盆中的热水，一边烫得倒抽气，一边微眯着眼舒服的直打着摆子。
忽然，一个轻手轻脚的开门声打断了她的享受。不用睁眼，就知道是那个不告而别离京有两个月的冤家回来了，小芸还生着气呢，索性继续眯着眼，不去理他！
男人看她那样，就知道还恼着，无奈的摸摸鼻子，非常有眼力见儿的从门口挪到床前，蹲在脚盆边，帮小芸洗起了脚。
打点香胰子，连指甲缝都不放过的仔细搓了搓，冲洗干净后还颇为狗腿的给她按了按穴位。
直到看到小芸舒坦的直哼哼，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泛起红晕，手上不由得多下了力气，让小芸一个机灵抬脚踹到他脸上。
趁他向后躲的功夫，小芸把腿收回来盘在床沿，气鼓鼓的看着他翻了个白眼，然后偏过头去微抬下巴依旧一声不吭。
那男人被踹了也不恼，涎着个脸嘿嘿一笑，继续哄起床上的小佳人儿来。
“芸儿乖乖，爷这不是回来了吗，看，这是给你的，快戴上让爷瞅瞅漂不漂亮。”男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翡翠镯子硬套在了小芸光洁的手腕上。
白白的小藕臂配上这翠绿翠绿水头十足的翡翠镯子，真是说不出好看。男人越看越满意，拉过戴镯子的手就往嘴边凑。
虽然小芸马上就把手收了回去，不屑的吐了一句“稀罕！”，但她眼里的满意却怎么也躲不过男人的眼睛。
男人一看危机过了，立马原形毕露，抓住小芸的两膝将其推倒到床上，不管不顾的抓起她的痒来，惹得小芸不住的憨喘连连。
一阵笑闹过后，男人方才搂着小芸说起正经事来。
“他娘的，真让你给说准了，这个时节往南走真是不注意命就要搭上，要不是你叮嘱我每遇野宿按锦囊指路，老子和兄弟们就都回不来了！”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后怕。
“那是，你今年流年不顺，尤犯水厄，早就跟你说了秋分前不可南下，谁知你不听劝偷摸的就跑了，我就该狠狠心管你去死！”
小芸一边说一边狠狠掐着男人的腋下肉叠声抱怨，“这可好，找人快马加鞭去寻你，足足花了我十六两银子，说，怎么陪我！”
男人听罢挠着头嘿嘿一笑：“别说十六两，六十两都给你，这一趟出去担了大风险，主家那边赏赐颇丰，你和我娘一人一半！怎么样，够咱们小芸消消气赏个笑脸吧！”
“这还差不多！”小芸听罢也不再绷着脸，娇躯放软听男人说话。
“话说，咱这小祖到底是何来历，可当真神异的紧，我一直以为这些事情都是那些神汉神婆招摇撞骗，没想到咱小祖一出手，方知灵验二字。”那人说着还不由两掌拍合，赞叹不已。
“小祖宗乃是前朝灵童，因凡缘浅薄，早早离去，家人不舍便以灵宝供奉，成了家仙。可惜后人不知收敛，贪得无厌惹了小祖厌弃，偌大家业风流云散。”
小芸一边说一边为小祖惋惜，“我家乃小祖旁系后人，然几辈先人都与小祖无缘，到我这方与小祖有了两分感知，所以当初离家便将小祖带了出来，免得他独处寂寞。”
这小祖离奇的身世听得男人聚精会神，不由道：“正是，小祖对晚辈如此上心扶助，咱做晚辈的也不能失了孝心，待我明日整一副好猪头并一桌好酒菜好好犒劳犒劳小祖。”
小芸听罢忙道：“可别，小祖非寻常山精野狐，并不喜荤腥，每日不过净水、鲜花、蔬果并一柱清香，你别胡乱张罗，没得坏了小祖修行。”
男人连声道是，二人聊着聊着，都有些身乏，便合身睡去！
……
人生最幸福的是什么？
吃到吃不下，睡到自然醒！
幸运的是，这两条王小芸目前都达到了。
早上，一直到巳时，小芸才在床帐也挡不住的光线中渐渐苏醒。哎！越来越没出息，真是睡到太阳晒屁股了。
醒来时男人已经不在身边，估摸是昨天刚回京就钻到她这来，早起回镖局述职去了。
走了也好，省得一大早吃饭都不得消停。
招呼李嫂给她端份吃食，她一边解决早饭，一般考虑怎么处理她和男人的关系。
男人名叫冯固，是京里有名的威远镖局的总头儿，为人大方仗义，在京里很是有点人缘，说话颇有分量。虽说略微嗜酒嗜色，但也有度，不失为一条性情汉子。
所以当年李羽之一走，她多方打探后就托人搭上了他。
当初不过备上份礼说自己初来咋到，想在京城做点小本买卖，希望冯头儿能照应一二。
不过时间长了，一个孤身独居，一个爱沾花惹蜜，两个人照应到房里倒也自然而然，这也是小芸在找上他之前就考虑到的。
一个独身女娘想在京城立足只有两条路走，要么靠男人，要么靠自己。
若是单靠男人，难免成了笼子里的金丝雀，就算生活无忧，也失了自由，更难保下场，这是她万万不会走的路。
可要真的只靠自己，说说容易，做起来也是万分艰难。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她虽不是寡妇，可一独居妇人能招惹的是非也丝毫不会比寡妇差。虽有李羽之留下的一应人手照应，可天长日久难免有失。
况且，也不知李家对她与李羽之的事情知道多少，她这边有了人家，总比独居在京让李家人更放心。
遂小芸便折了中，自己挑了个营生，再找个男人做助力。
她先在东市选了个带院儿的靠街小阁楼，房子有些旧，地段一般，铺面也不大。
但好在里面布局不错，倒也不显逼仄。
周围的临铺也不是闹哄腌臜的主，倒是十分适合做个小本食铺生意，既解决了口腹之欲，又能赚些体己。
然后多方打听一番，托人跟冯固搭了线，包了五十两银子求其照应一二。
虽说银子不多，但跟她那个铺子的规模比起来，到也算大手笔。
再说，她那个营生规模小，地点偏，平常也不会真的惹什么大麻烦，并且离镖局并不远，略微看顾一下完全不费力气。
这倒让冯固对这个女老板印象不错，觉得此人不是个小家子气的。所以虽然看不进那点银子，冲着老板顺眼，也就破了例应承下来。
再加上他发现这女老板的小食铺的花样新鲜，吃食多，口味好，就常常来照顾生意解个馋，调侃一下老板娘。这一来二去，火候差不多了，两人就顺理成章的到了一起。
但小芸过往除了收冯固的珠宝首饰吃食外从不拿他一分银子。
这样，她既找到了靠山，又不算被包养的外室，不会受制于人。
就连去年冯固走镖期间她因故与一位赵姓商人有过一场，他也最多嘴上抱怨了几次。
毕竟冯固是个走南闯北眼光开阔的，露水姻缘不知凡几，他对这方面也不十分在意，只要在一起开心就好。
不过这近一年，冯固对王小芸却越来越上心。觉得她人漂亮，年纪小，却难得的不小性儿，两个人相处起来十分随意愉快。
并且，小芸对他其它的女人从不过问，这倒让他不知不觉跟京里的女人都断了。
除了堂子里来了好品相偶尔尝个鲜，每每回京，基本把时间都铺到了她那里，即使在外地有几个相好，也总觉得和小芸的情分不一样。
可这到给小芸出了个难题，两个人目前相处不错，她不想轻易改变。
退一步说，冯固人虽好，她自家人知自家事，绝不是个成亲的好对象，如果冯固真要成亲，虽然可惜，她也不得不放弃他另找靠山了。
一顿早午饭就在小芸的内心纠结中吃完了。
傍中午，忽听前院有些吵闹，原来是冯固遣了镖局中的几个小兄弟给她送些吃食玩意儿，并带话说他正在跟朋友小聚，过午再过来。
小芸听后就让食肆里的伙计给他们每人拿些酒肉，并包了几角琐碎银子，才让门房帮忙把箱子送到她房内。
其实箱子里没什么特别，大都是冯固走镖途中碰到的各地土特产，知道她有兴趣，回程的时候就一样捎了一些。
但因为他大爷的恶趣味，总爱在其中夹杂一两件不好示人的物件儿，所以每回收到冯固的东西，小芸总要亲自检验一番，免得东西进了仓房，伙计取用时闹出些笑话。
细细检验了一刻钟，小芸红着脸将一匣子物事塞到了床边柜，而接下来整整一个月，小芸和冯固两个人就借着这些东西，时不时的过一下早晚不分的日子。
弄得李叔李嫂坚决不靠近主屋一步，直到镖局又接到了大买卖，需要冯爷亲自跑一趟才算告一段落。
由于这一去快则五月，慢则半年，冯固自然过来告个别，免得像上次一样被小芸撂脸子，自然而然，两人告别又告到了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