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握剑
做出了决定,谢随安不再犹豫,率先近身,一剑挥出!这一招狠厉直接,却……扑了个空。
眸光一闪,谢随安对上海兽略带挑衅的目光,一笑,又是一剑出!
它不是有能躲能藏的玄妙身法么?那就布一张它逃不掉也躲不过的网好了!
一剑接着一剑,海兽即便再有藏身的功法,也不可避免受了些小伤。这些伤没限制它的行动,反倒使它被激怒了。
它不能轻易拿下自己看中的食物,甚至被伤……谢随安觉得它看向自己的眼神都阴冷许多。她虽伤了它,但频繁挥剑对于她自身的消耗也极大。
最好能有什么办法,更加准确地击中它……谢随安若有所思,毕竟她在这与自己灵根属性相冲的深海中,一举一动都很受阻碍。在战斗时还需要分心去控制身形。
相冲……谢随安忽地想到,如果用这一点,反制它,会如何?
海兽这厢还在谨慎地观察突然静止不动的人类,谢随安却蓦然动了!刹那间,以她为中心,以随念为媒介,蔓延开一股又一股精纯的木系灵力!周围的海草感受到难得适宜的养分,亦抓住机会拼了命地疯长!
它却很不屑,这些海草并不能作为防御或者进攻的手段,可短短一会儿,它们的生长速度已近恐怖!一眨眼的功夫,就像一张密布的蛛网——
变化来得太快,海兽避之不及,被长长的植株限制住了动作,不过这些植株除了谢随安灌输的养分,并没有其余的灵力,是最普通的植物,它要挣脱开,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海兽这样想着,它欲用牙齿与利爪去撕扯!
可变故就这样发生了!海草越发茂盛,几乎将海兽裹成一个茧,到这个地步,它发现哪怕是自己,也不能轻易挣脱了……即便这样,谢随安还是连停下的意思都没有!
它不明所以,谢随安却停下了动作,将大量的灵力输送出体外,还要将它和原本外界的灵力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境地,对她的控制力要求也极高,但,这样就可以了。
长剑剑尖直指无所遁形的海兽,随着这一动作,海兽觉察到有不同的两股力量正在抗衡,且即将到达极限!它畏惧地剧烈活动起来,企图挣脱牢笼!
谢随安轻蔑一笑,嘴唇翕动出一个字——
“死!”
轰——互不相容的两股力量碰撞在一起,首当其冲遭殃的便是海兽,它身处灵力对冲的漩涡中心,连哀鸣都发不出来,便迎来了粉身碎骨的下场!
谢随安主导了这场爆炸,她的情况也没有好太多,若非及时调整了灵力的外放,此时此刻,她怕也是要被挤压成肉泥。
她静静地浮着,缓解短时间内输出巨大灵力的不适,又侧首去看了一眼萧祺然,他还在同凌道斗法,但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曾经的萧祺然可以驯服它,现在的他,也一样可以。
只是……谢随安微微忧虑,她更担心问题出在萧祺然身上,他虽信誓旦旦说十拿九稳,但要放下心结,并非是什么易事。
她的担忧不无道理。好几次,萧祺然明明要握住凌道了,可偏偏迟疑了,这一耽搁,使凌道多次同他错手而过。
萧祺然努力使自己行径如常,去忽视这一迹象,但还是被谢随安看到了。
凌道似乎也发现了他的异样,竟直接扭身,以剑柄对着萧祺然,径直撞来。
谢随安作为旁观者都是一愣,遑论萧祺然,他不假思索握住剑柄,像是已经牢牢将它把握在手中了,可仅仅一刻,长剑再度滑落,脱手掉下!
万籁俱寂。凌道失去了战意,而萧祺然背对着谢随安,她不能看清他面上表情,但她多少能猜测到他此刻的心情。
凌道已经把自身托付到他手中了,他还是……想到这儿,谢随安再也按捺不住,飞身上前:“师父!”
她替他稳稳接住了凌道,凌道见是生人,只嗡鸣了一下,又很快平息。
它都这样沮丧低落,更别提萧祺然了。
谢随安小心地收好剑,去看萧祺然的脸色。他垂着眼,长睫的阴影落在稍显苍白的面上,看起来有些无措。
“随安,”他轻声开口,更像是喃喃自语,“我好像,真的做不到了。”
他可以打败它,却无法再握住它。失败的忧虑就这么变作现实,呈在眼前。
萧祺然不会自怨么?那才是假的。
当年一人一剑战胜了所有对手,一跃成为仙门大比的魁首,少年心里当真没有半分志满意得?
——那是假的。
可意气风发的一切就这样留在了过去,被眼前的冰冷海水吞噬了所有。萧祺然没有再次开口的勇气。他要怎么向谢随安承认自己的失败……
“看着我。”而谢随安不由分说,捧起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但触及到萧祺然眼里的挫败与低沉,谢随安心里还是免不了被狠扎了一下,泛起刺痛。
面对这样的萧祺然,她原先要激发他斗志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放柔了声音道:“我们先回去。你可能只是……状态不好。”
萧祺然还想说什么,又被谢随安打断,她固执道:“一时状态不好,算不了什么。”
尽管如此,萧祺然感知到了她瑟缩的指尖,原来她也在害怕。
谢随安同样害怕他就此丧失斗志,一蹶不振。
“……嗯。”萧祺然勾唇笑了一下,“我们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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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后,萧祺然自行去告知了孟蹑云这一事情,老头子虽遗憾,但也难得表示,不必急功近利。
反而是谢随安,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关了一天一夜,任萧祺然如何敲门都不应声。
萧祺然很是担忧,却不料在第二天,房门应声而开,他正要迈步而入,一柄剑却直朝他扔来!
他下意识接住剑,倏忽间,凌厉的剑气不约而至!
萧祺然忙拉开距离,那头,是谢随安冷若冰霜的眼,她执着随念,像是要与他为敌。
“拔剑。”话音落罢,谢随安发起了进攻,她没有留余地,她一切的剑招都是萧祺然所教,她比划的每一个动作都有萧祺然的影子,想要打败他,必须全力以赴!
萧祺然片刻间也领悟了她的意思。他很想告诉她,这是无济于事的,他做不到,但望见那张满是坚毅的面容,萧祺然只觉话语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
……他不想看见她失望的样子。
他犹疑的时候,谢随安却没停,剑封已在咫尺之间,萧祺然眉心一跳,急急避开。
“拔剑——”谢随安字正腔圆地念道。
一剑,一剑……她已分不清自己是在逼萧祺然,还是泄愤。
谢随安咬牙继续,未到绝路,不能放弃,不能放弃……
自始至终,萧祺然握着那柄入鞘的剑,躲得再艰难,他都不曾出剑反攻。
“凌道凌道,名字不是起得很好吗?当时的豪言壮志,竟都忘记了?”
凌驾于道,这样傲气又洒脱的名字,萧祺然为它起名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呢?他会意料到今天这一幕么?
“我现在在以下犯上,你就不为所动么?
“我使的这些,你不觉得熟悉么?不会全数忘记了吧?”
谢随安已口不择言地讥讽着,哪怕有一点点激怒萧祺然的可能,她都不愿意放过。
“我叫你拔剑!”谢随安吼着,这一剑她携了十足的力道,劈至萧祺然眼前!若避,他是避不过的,若强行挨下,也会受伤!
“铛——”清脆的器物相接声叫谢随安思绪停缓了一秒。她迷茫了眨了下眼,面前却是萧祺然左手持剑,面容喜悦,他好像在说着什么。
她分辨了许久,才听见萧祺然在唤她,声音都听起来有些不稳:“随安……”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努力辨认萧祺然下一句在说什么:“我做到了……”
没有犹豫,随念落地,谢随安猛扑上去拥抱他,萧祺然亦是稳稳接住了她,二人相拥在一起。谢随安率先抬首去找他的唇,唇瓣厮磨间,似尝到了一点点咸味,那是泪水。
他们吻得难舍难分,全身心被狂喜冲刷,稍稍分开时,萧祺然尝试拾回几分理智,可谢随安又捧起他的脸,同他额头相触,眼里闪着摄人心魂的光,用近乎蛊惑的语调道:“还记得……上次没做完的事情么?”
重筑起的理智崩塌只需要一瞬。
萧祺然拦腰抱起她,走向里间。腾空的失重叫谢随安一惊,再度落地,已是床榻之上。
介于前情,萧祺然的动作都放缓放慢不少。倒让谢随安本摒弃一边的羞耻心上来了,她握紧自己的袖口,却被萧祺然抽走,以自己的十指取代。
“随安,这回可没有再半途而废的道理了。”他说这话时,带着某种势在必得的决心,不像人,倒像捕食时的猛兽。
谢随安想捂住自己的眼睛,好自欺欺人地让自己感觉一切没有发生,又被萧祺然握住手腕,以不容反抗的力道拉开。
他要她清楚分明地记得。
中途,谢随安忍耐不了,又去咬他的肩膀,仿佛这样能减缓疼痛,可惜迎来了更剧烈的报复。
浮浮沉沉间,谢随安差点失去意识,只觉得痛楚与欢愉,都是一人给予的。
而这人,是她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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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随安清醒时,已是天光大亮。身体虽有浓厚灵力滋养,却似血肉都被重塑一般,时不时泛着一阵酸。
“醒了?”萧祺然躺在她身畔,领口大敞。谢随安眼尖,一眼就看到那个齿印,脸一下要烧起来,想挣扎着后挪,却一下子被握住了腰。
隔着衣衫,那只手不安分地一下一下磨着她。谢随安进退不得,瞥见萧祺然眼里有着不同寻常的色彩,本能畏惧,没敢再动。
萧祺然只是把她稍微拥紧了一点,好叫她埋头在自己胸膛,自己顺带汲取她的气息。还没全然消失的伤疤还在那儿,谢随安怔怔看着,想伸手,却被他阻拦。
“不要乱动。”说这话时,萧祺然眼神沉了沉,语气都不同以往,谢随安警觉,乖乖不动。
见状,萧祺然拥她的力气又大了些,另一只手按在她脑后。谢随安听见他满足地喟叹一声,再状似不经意地说道:“随安,我想过了,我们,成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