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开战
圣殿大厅焕然一新。
厚实的异兽毛毯铺满全场，墙壁上挂了一金难求的仙族山水画，空中悬着妖术点燃的灯笼。笼中烛风吹不散，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
大厅中央，一群舞女正在翩翩起舞。
上座是族长凤西，他左手边从上往下是圣女、鹭族族长白璐和其他各妖族族长，右手边是一众仙族贵客。
吴止坐在靠近门口角落里，他看了眼仙族众人，里面没有吴凛父亲。坐在第二位的仙人却眼熟的很，正是巷子里与老人对峙的仙人，其名桦炆，是仙族赤炎门下弟子。
他正与首位的赤炎门掌权仙人讲话，他敏锐地转过头来，直直对上吴止视线。
吴止举杯笑了笑，仙人认出他，举杯笑了下。
据传桦炆仙人沉迷妖族女子，已从妖族迎娶三位妖女。第一位就是那位老人的女儿，第二位是凤凰族芯灵，第三位是一位狐族少女。
妖族众人猜测，桦炆仙人这次来又会挑选一位夫人迎娶回仙族。适龄的妖族少女蠢蠢欲动，铆足劲要一展风采。
大厅中央，妖族姑娘们翩翩起舞，薄纱下带笑的姣好面容若隐若现，彩带拂过仙人酒杯，留下阵阵暗香。
凤西站起身，举杯向仙人，“感谢仙族贵客的慷慨援助，妖族永不会忘记此恩情。”
首座的仙人起身回礼。两人交谈甚欢。
少倾，跳舞的姑娘们离开，上来了一群狼族青年，个个手里举着大刀。随着激昂的乐曲开始，狼妖们列阵分开，举起大刀摆好架势。
锐利的刀尖对准右侧仙族，不少谨慎的仙人一跃而起，后退数步。
“哈哈哈。”狼族族长笑了几声，解释道，“仙尊们莫慌。狼族刀法闻名妖族，我可是费了好大劲请到的这些使刀高手，还是坐下好好欣赏。”
狼妖们果真舞起刀来，厅里只闻刀刃划破空气的呼啸声。
仙人们放下心，一一落座。
舞刀进入高潮，刀像是化成影子追随着狼妖的身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吴止蹙了蹙眉，他瞥见狼族族长身边有一道白色影子一闪而过，如果他没有看错，那道影子像巷子深处民屋里白狐老者。
可是怎么可能？那老狐狸已经老得花不了行为，走路都难……如果真的是他，他和狼族族长有什么阴谋？
狼族族长脸上的笑愈加灿烂，眼里似乎有黑影在晃动。
吴止收回视线，正想着哪里不对劲，只听见场中传来阵阵尖叫声。
狼族手中的刀，终究还是劈向了仙人。
场中乱成一片，妖族们四处逃窜，仙人大多手持仙术，与狼妖对峙。
吴止惊慌起身，转身寻找吴凛。
只见圣女抱着吴凛，手掩住他的眼。圣女脸上一片冷漠，只望着场中乱象，低低叹了声气，那声叹气里似乎包含了无限的无奈与哀伤。
最终以耍刀狼妖和三名仙人当场毙命，数位仙人受伤，才终结了乱象。
仙人们恼羞成怒，断了疫病的药，让凤西族长必须给出主谋。凤西族长焦头烂额，他无法向仙人交代，更无法向族人交代，只能擒了狼族族长，言行逼供。但狼族族长像是铁了心，无论受到多少酷刑，都直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没了药，疫病再次爆发。这次发病病程更快，发病年龄越来越小。凤凰族人人自危。
“吴止，我也会死吗？”吴凛望着空无一人的大广场，沉默了片刻，问道。
吴止想说，不会死，千年后你还活着，是仙族实力最强悍的仙尊。
但他说不出口，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千年之前，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到来，会不会对千年之后造成影响。
狼族族长身边那抹白色影子，似乎就在警告他。如果他没有在小巷子里打断桦炆，白狐是不是就会有所警惕，不敢轻举妄动，宴会上的杀戮会不会就不会发生？
他不敢想。
但……
吴止低头望着一脸哀伤的吴凛，心里下了决定。
稍晚，吴止从凤西族长书房出来的时候，再次见到了圣女夫妇。
窗外下着雪，桌上的莲花却开得正盛。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圣女接过仙人的茶，递给吴止，“问吧，我能回答的都会告诉你。”
“圣女为何突然如此？是因为凤凰族现今风雨飘摇？”
圣女之前一直语焉不详，连吴凛父亲也是如此，现在为何突然开诚布公？
圣女摇了摇头，“现在讲，是我们早就计划好的。”
吴止蜷了蜷手指，圣女夫妇早就知道了这场事件。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总是这样消极的态度，既然早就知道，不是应该想尽解决方法吗？
“妖族这件事，你们早就知道会发生？”
圣女点了点头，“是的，比你知道的要早，比你知道的要多……”
“你们！”
圣女低声艰难道：“无论我们知不知道，无论我们插不插手，甚至无论刚才，你有没有和凤西讲那些深巷里苦楚的老人，结局都是不会改变。无论我们做什么，凤凰族的灭亡，都是既定的结局。”
吴止睁大眼，挣扎半刻，才道：“我，来自千年之后。妖族有一圣物凤凰翎，相传是圣女死前，用自身凤翎，辅以凤凰族万人鲜血，炼成了凤凰翎。以希冀凤凰族希冀有日能让所有族人涅火重生。有人夺了凤凰翎，用吴凛的血为媒介尝试永生术。但却意外触发了法阵，将我们三人送往千年前。”
“三人？你、凛儿，还有你胸口的那颗蛋吗？”
吴止点了点头。
圣女思忖道：“凤凰翎……妖族确实没有此物的记载。如果我要炼制，也万万不会沾那万千族人的鲜血，这样炼成来的，绝对不是宝物，而是邪物。”
“可是，夺了凤凰翎的人，用凤凰翎造出了一种妖族起尸，无痛无惧，无思无想，像行尸走肉般。这真的可以永生吗？”
圣女摇了摇头，“与其说是永生术，不如说是永生咒，一种诅咒。”
那到底是谁炼制了凤凰翎，是谁在上面添加了回到千年的阵法，又是谁在上面恶意施加了永生咒？
圣女夫妇沉思了会儿，圣女转移话题：“凛儿还好吗？”
吴止抬头望向两人，脑海里似乎又出现了沧澜山巅，清凛那双冷漠决绝的背影，他叹了口气，“他是仙族最强者，但和现在就像两个人……他冷心冷情，视人命如草芥……”
室内一片静默，圣女垂着脸，良久才低声道：“不怪他……”
仙人安抚了下圣女，道：“凛儿体内有凤凰真火，真火与严霜剑相斥。如果要将严霜剑练到炉火纯青，又要杜绝走火入魔，必须封住体内真火。而真火融在七情六欲里，他只有封住所有感情，才能得道。其他无法。”
“无量仙尊和六悠仙尊知道吗？”吴止握住拳，低声问。
吴止前几日知晓吴凛极有可能走火入魔，才细细回想与清凛的相处点滴。不难发现，清凛每次盛夏外出归来，似乎都更加冰冷。吴止以为他是外出遇到什么事，现下看来，每次外出都是抵御体内真火复苏，再次封闭的过程。
封闭场所不言而喻，就在六悠的密闭空间。
“我已书信告知无量，他会代替我，成为凛儿的师尊。”仙人回答道。
圣女的谈话室冬暖夏凉，四季如春。
此时却房门大开，冬季严寒的风吹进室内，吹散了一室暖意。仙人望着吴止气冲冲远去的背影，良久才开口，“凤儿，接下来，我们该干什么？”
圣女摘在下朵注定不再长远的莲花，道：“我们，该炼制凤凰翎了。一个能让凛儿他们穿越千年的凤凰翎。”
妖王找到了藏在深巷里的老妖们，带到了圣殿与仙人对峙。
老妖们流着泪倾诉了女儿外嫁仙族从此失踪的苦楚，仙族们冷眼旁观。
可就在众人开始为老妖们打抱不平时，仙族却招人将嫁去仙族的妖族女子们带了回来。
一时间众人大惊。
吴止紧蹙起眉头，那些女子上了妆，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但她们手脚却好像比常人更加僵硬，而且他们从他面前经过时，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气味，令人作呕，好像不久前才刚在哪里闻过。
老妖们的猜忌不攻而破。仙族怒极，带着妖族外嫁女子连夜回了仙族。
第二日，仙族就开始了遍布全三界的仙族血缘肃清运动，而妖族也收到了仙族战书。
仙族从边境一路攻到凤凰族所在的圣城外不过短短五日。一路上的城池毫无抵抗之力。
凤凰族士兵殊死拼搏，虽然抵御住了第一次攻击，但是回城的士兵都染上了疫病。
派上去战场的都是健康的凤凰族，怎会一时之间就都染病？
一个猜想渐渐在族人心里出现。
疫病是仙族投放到凤凰族的，仙族就是要灭了凤凰族。
吴止协助妖族抵御过第一次攻击，看到满地的尸首，才恍然想起外交妖女们身上的味道是什么。那味道正是妖王塔里那些起尸的味道。
那些外嫁女，早已变成了起尸。
从刚开始，或许从第一个外嫁女起，就都是仙族的阴谋。
可是，仙族到底想要什么？先是投放疫病降低凤凰族战斗力，后是假借外嫁女，挑起仙族和妖族的矛盾，他挑起战争，将凤凰族玩弄于鼓掌之中，究竟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