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开灵阵
黑衣人和风起一齐跃上半空，一时之间风起云涌。
李玿眯着眼使劲往上瞅，也只在一闪而过的法术莹光下，隐约看到两人难分高低的身影。
又过了百招。
风起张扬的笑声从雾霭里透出，“再不使出你的本位法术，可就要败在我手里了。”
黑衣人没有答话，只发出一记闷声。
李玿揪着心，听见此声，激动地握紧拳头！
有戏了！心跳快得都要飞出胸膛。
哪知陡然间，空气一滞，两位仙人交战的地方爆出耀眼青光，竟将叠嶂的雾霭都驱散几分。
“对对对，这才有意思多了！”风起笑着，折扇缓缓散出危险红光。
李玿心里吐血。他从没见过这么肆意张狂的仙人，好像这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人命关天的任务，只是难得的与对手切磋的机会。
天空青红交替，不一会儿，随着风起仙人一声诧异的“我知道你是谁了！”风流云散，成败已定。
“啪嗒”一声，李玿赶忙跑过去，只见到了掉落在树下的一把折扇。扇面四分五裂，再不复之前的潇洒。
黑衣人落在不远处，他闷咳一声，随口吐出一口血沫。
他抬手擦去嘴角血痕，骤然抬头，瞳孔微张，避开突然闪现至眼前的拳头。
“还我！还给我！把风起大人还给我！”
李玿从头到脚萦绕着紫色电光，根根发丝闪着电，与黑衣人错身时，发丝滑过黑衣人脸颊，带出数道血痕。
黑衣人伸手摸了摸，终于正眼看了李玿。
李玿一脸悲怆和决绝，他紧握拳头，欺身上前，一拳一拳带着拼命的力气。
黑衣人刚开始还能招架，但只要一碰到李玿，身体就有电流通过，几拳下来，身体竟然有些跟不上。
黑衣人一个用力推开李玿，径直退出数里。
李玿不依不饶，追了上来。
黑衣人抚住胸口咳了会儿，像是感应到发生了什么，突然勾着笑，不再理会李玿，只掐指朝酒馆上空射出一道灵气。
只见酒馆上空轰然出现一座巨阵。
李玿暗道不妙，下意识停下脚。
阵里囚着数人，那些人浑身战栗、满脸惊恐，阵文从身体里穿过，竟将他们一个个缝在了阵线上。他们嘴巴一张一合，仿佛在竭尽全力喊着什么，但阵周围安静极了，只有李玿粗重的喘息声。
李玿瞳孔渐缩，忍不住惊呼出声：“这是什么！”
阵缓缓转动起来，倒在地上的士兵一个一个爬了起来，朝阵走去。
李玿转身欲阻止他们，没有防备，被囚禁术困在了原地。
士兵们刚走到阵下，俱是浑身一软，再看阵里，正多了那几个士兵。
李玿这还有什么不明白，酒馆上的是捕生阵，吸收了士兵的亡魂。
黑衣人收起手，淡淡道：“阵成。”
“啪啪啪”
刺耳的鼓掌声从身后传来。
李玿赤红着眼转身，怒道：“郡守！”
一身锦袍的郡守挪着步子款款而来，他瞥了一眼李玿没当回事，反倒朝黑衣人作揖道：“今日仰仗大人了，日后我定会禀明……”
黑衣人笑了下，不客气地打断他：“郡守大人可不必如此客气，我这场苦战，可都是败郡守大人所赐。”
郡守黑了脸，扯了扯嘴角，不敢再多话。
“其他县如何？”
“阵都成了。”
李玿听到了两人对话，当即气道：“好你个狗官！我说一县一阵，如此大的阵仗怎么会到现在才上报议事会，原来是你与虎为谋！有意隐瞒！今日这几十条人命，不，是全群捕生阵上千人命，乃至日后整个南阳群数十万亡魂，都是因为你！”
郡守捋着胡子，没有作声。
黑衣人冷冷道：“
我倒是不知道，现在仙族如此为人族着想，比人族同族还要上心，实在是感人肺腑。”
李玿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黑衣人不欲多说，转身想走。
一把残扇从三人旁侧飞出，直直袭像黑衣人，“倒也不必如此感动，我可是只想着杀了你这同族。”
李玿望着眼熟的折扇，愣住了，随后大喜道：“风起大人！”
风起站在酒馆门口那棵歪脖子树上，伸手接住飞回来的折扇，对着黑衣人笑道：“你自诩天下第一风流，如今却如此遮遮掩掩，啧啧啧。”
黑衣人不怒反笑，抬手抹了易容，露出一张迤逦相貌：“风起，确实好久不见。”
“哈哈哈，我果真没有猜错！”风起抬起残扇哗哗扇风，“志同道合的好友多年未见，现在理应请你喝酒接风，可惜啊！”
“可惜什么？”黑衣人调动周身灵气，以待一场恶战。
“可惜……可惜你快死了。”风起嘴角噙着笑道。
黑衣人紧皱眉头，突然后退一步，呛出一口血，他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酒馆上空的捕生阵。
纳入最后几个亡灵后，阵型竟然缓缓变了个模样，不是捕生阵的样子……
“啊，忘记和你说了，我一来这里，看见这些阵里的亡灵就觉得心痛，给这阴缺的阵改了几笔。”风起脸上挂着笑，埋怨道，“都怪你不早告诉我你是谁，凭我们的交情，当然要留你一命。可惜，现下是来不及了。这阵已经成了开灵阵。”
黑衣人第一次黑了脸，他加快调拨体内灵气，不一会儿，又是呛出一口血。
“对了，去其他县的，都是阵法高手，又是些议事会的老好人，你说他们会不会改阵？一个阵的反噬可忍，两个、三个……二十一个阵的反噬呢？你这残存的一丝仙魂，怕是撑不住了。”风起收了扇子，笑着下定论，“所以你快死了。灵气用的越多，阵法反噬越快，我劝你还是安分点，多活一分是一分。”
黑衣人却再顾不上风起等人，压住喉中腥甜，乘风而起，飞速离开了这里。
郡守也早不见踪影。
李玿挣脱了囚禁术，一把拉住了死而复生的风起，脸上又哭又笑。
风起收回视线，抬起扇子敲了一下李玿的头，笑道：“先去解决阵里的亡灵，虽是开灵阵，但半途改的，还要有人辅助放灵。”
开灵阵，顾名思义，是释放亡灵的阵。三族大战之后，三族各地都有枉死亡灵逡巡故土不肯离去。
人皇垂怜，创造了开灵阵，以消亡灵人世之苦，帮助其释怀执念，进入轮回。
李玿站在阵边灌注灵气。经此一战，他心里对风起仙人更加信赖，好奇道：“大人，你怎么知道开灵阵？据说人皇死后就销声匿迹了。”
修整符文是件细致活，风起整得有些烦，道：“你那无所不能的清凛仙尊密信告知了今日所有出勤捕生阵的人。现在加上早逝的人皇，至少有二十三个人知道了吧。”
“仙尊怎会知道？”李玿更加好奇了。仙尊和人皇有仇的传言已经深入人心。一想到仙尊是怎么知道开灵阵法的，就让人想入非非。
李玿脑海里已经浮现了仙尊挖人皇坟的场景……
风起百无聊赖，便满足李玿的好奇心，“这有什么，你仙尊在符文一道也颇有研究，可与人族那位人皇比肩。我记得他之前有个小徒弟，修的符文，是你仙尊手把手亲自教的。”
李玿惊了，“仙尊有修符文的徒弟！他后来呢？怎么现在没见到他？”
“看好手下！继续输灵气！”风起道，“我怎么知道，你去问你家长辈无量仙尊啊，他肯定知道。”
李玿回想着和无量仙尊的对话，怎么都没想起有讲过清凛仙尊的小徒弟，反倒闪过一张画像，画像那人一副迤逦容貌，脸上的笑张狂无度。
李玿怔愣道：“今日那黑衣仙人……我见过他的画像……他不是死了
吗？”
门外傀儡们攻击殿门的声音不断。
吴止沉下心思，一字一句道：“观主，你的话我可不太信。”
“你说什么？”观主不可置信道。
“你是何时察觉我与师兄不一般的？”吴止问道。
“……”观主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仙人的味道在我眼里是遮不住的。虽你们使了法术，但你那师兄，我见第一眼，就知道是个仙人。”
“唯恐我们坏了大事，你才今夜发动捕生阵？”吴止自问自答，“不吧，这仙宫的布置对人族来说毁天灭地，对仙族却不致死，远远无法阻挡我们的脚步，你是什么打算？”
观主说不出话来，吴止接着说：“我猜，你是知道我们不凡，定能活着出去，便透露自己是主谋，是想等我们出去后，可以告诉世人，仙人观观主就是捕生阵主谋。”
观主沉道：“主谋确实是我。”
“哦？昨日去渝县的仙人，是你下属？我倒不知道本领如此高的仙人竟愿意屈居人下。”
观主看着吴止自说自话，没有应答。
吴止也不追问，只道：“整个南阳郡数十万人的捕生阵，再附以数百修士以身饲阵，你以为真只是为了吸食人魂？”
观主骤然睁大双眼，不明白吴止的意思。
吴止凑近他耳边，悄声说了几个字，随后退一步道：“这是仙族秘术，你床头那本阵法书上可不会有记录。”
观主不可置信地后退数步。
吴止笑了笑，“观主，你根本不知道这阵真正的作用。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到这间寝室，想到的是什么？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囚笼，被关在这里，不，是被保护在这里的，正是观主你。”
殿里已经乱成一片，但观主起初坐的榻和榻周装饰却奇迹般地完好无损。
“不不不，我就是主谋。我知道人族奸细，我知道全部计划！”观主慌乱地喊道。
吴止摇了摇头，沉声道：“你和他朝夕相处，知道了捕生阵的计划，你想救人，却只来得及提醒渝县县令，就被发现阻止了。其他县出现了人皇符文集现世的流言，你以为。”
吴止停了停，似是有些不忍，终究继续说道，“我本想不明白为何要设这阵，直到在这里遇到你，你和我讲了过去……我才明白。”
观主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