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像一个小丑
贺屿想过无数种对方会有的反应，自然也想过对方极有可能会如他所说般把自己当成陌生人，然而……当他真如所说那般决绝时，贺屿还是觉得心中一阵发闷。
从来自诩风流，信奉两情相悦的贺屿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万人迷，在感情这个事情上，他不会一直顺利。
而萧凛的欲拒还迎，他不肯承认自己是他男朋友的原因，其实远没有他猜想的那般复杂——仅仅只是因为，对他感情并没到那份上，或者应该说，他对他根本没有任何感情。
而偏偏，他还执着于自己从前无往不利的形象，以为只要自己使出从前对付前男友们的那些招数，必然能够手到擒来。
或许真如苏念当初分手时所说，他玩弄感情，最终也真的被感情玩弄了。
那些纷杂的思绪在这一刻瞬间彻底捋清，贺屿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清醒，却也比从前任何时候更受打击。
这样的自己，真的像一个小丑。
此时，最理智的做法应该是不多做停留，就当自己只是偶然路过此处似的，默默离开。
从此如他所说，只当从来没认识过彼此。
然而，心里却到底还是不甘的吧！
在两人再次错身而过后不久，贺屿转身疾步上前拉住了男人的手臂。
在他错愕转身后，他开口哑声说道：“我就问你一个问题，问完我就走……”
“你……”萧凛视线落在他憔悴的脸庞上，似乎想说点什么，然而害怕听到他可能说出的残忍拒绝，贺屿打断了他的话语，径直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你是不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喜欢过我？”问出这句话的瞬间，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在等待中逐渐缺氧。
他突然想起了那句话。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说的就是自己吧，只是……他知道得或许有点晚了。
“你特意在这等我？”萧凛却答非所问道，语气中似乎有所动容。
贺屿见他语气平和，似乎并没有因为那天的争吵而耿耿于怀，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丝期望。
他连忙点头，不自觉语气中都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恩。”
“就为了问我这句话？”萧凛再次问道。
两个反问让贺屿的心又悬了起来，已然没有了刚才的乐观，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果然，下一秒就听眼前的男人说道：“下次别再做这种事了。”
贺屿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这是彻底被拒绝了呀！
他点了点头，终于松开了抓住萧凛的手，苦笑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说完，他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
这一刻，他好像突然开始了解他那些被分手的男朋友们的心情了，也好像明白了，从前他那些行为到底有多伤人。
相较于自己曾经那些奇葩且毫无征兆的分手理由，萧凛已经算是很温柔了，但他却还是有种浓浓的被背叛被伤害的窒息感。
“嘀”的一声车锁轻响，在这小巷中却显得格外突兀，贺屿心说，这应该是自己最后一次将车停这儿了吧。
他再次扫视了一眼这昏暗的小巷，拉开车门正准备上车，手便被人从身后拉住了。
他顿时僵在原地不敢回头，害怕一切只是自己会错了意，同时也害怕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
两人就这样僵立着，似乎都在等待着对方打破僵局。
最终，还是萧凛先开口，他轻声说道，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在你心里我是一个那么随便的人吗？可以跟一个不喜欢的人每天发消息，每天有时间就一起出去，还时不时卿卿我我一番……”
这一刻，贺屿的心中炸出了璀璨的烟花，他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因为自己过于渴望而产生的幻觉。
他立刻
转过了身体，用力回握住了萧凛抓住自己的手，激动说道：“你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
萧凛仍旧注视着他，脸上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沉，他并没有如贺屿所说一般再说一遍刚才的内容，而是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凝视着他好半晌才轻声说道：“对不起，我知道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行为让你很困扰，但是如果我们俩继续在一起，我短时间内可能还是无法改变这种现状……我不是故意吊着你，但是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和你解释……如果你还是无法接受，我们或许还是……”
“我接受！”贺屿迫不及待说道。
差不多一个星期的分离已经让贺屿充分意识到，他很在乎萧凛，以至于完全无法忍受把他彻底清理出自己生活的日子。
虽然做事做一半挺让人苦恼的，但是也好过一点肉沫都碰不到吧。而且他会努力的，争取早日让他在大家面前承认自己的身份，实现生命的大和谐。
然而和贺屿的盲目乐观不同，萧凛的态度却更理智冷静：“我希望你好好考虑，免得到时候……”
“不用考虑，我说我接受！”贺三少说着，已经就着两人的姿势顺势一拉，一把抱住眼前的人并咬上了那张怀念已久的嘴。
他们像是两只野兽似的啃咬着对方，仿佛恨不能将对方吃拆入腹。
此时已经是深秋，夜间已经有些冻人了。然而两人却像是感觉不到寒冷似的，在这激烈的啃咬中甚至隐隐冒出了热意。
最后，还是远方路口时不时扫过的车灯才让两人拉拉扯扯回到了车里。
贺屿又跟萧凛像是两只嬉闹的小兽似的轻啄了一会儿，才终于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对方，齐齐看向前方平复情绪。
“你太狠了！说当做不认识，就真的手机微信全部拉黑，这么多天一点讯息也没有，刚才看到我还装作不认识……”贺少爷越说越委屈，忍不住又开始哼哼唧唧。
“对不起，我当时太生气了！至于刚才……”说到这里，萧凛有点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才继续说道，“我刚才不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你，我是真没认出来……”
“什么？！”自己有这么路人脸吗？说到底，他还是不在乎自己的吧？
眼看贺三少又要发作，萧凛连忙轻咳了一声，解释道：“其实我有脸盲症，不太能记住人的脸。”
脸盲症贺屿经常听说，但是感觉大多都只是别人为了避免社交而想出的托词而已。
贺屿现在想起之前跟萧凛的相处，确实偶尔是会有让他觉得奇怪的地方，但是……如果不是他现在自己说出来，他是真的猜不到。
而且看他平常跟同事相处的样子，也不像是记不住人的样子。
贺屿忍不住问道：“那你平常怎么认人的？”
“每个人都会有他独特的特征，我虽然记不住脸，但我会记住别人的特征。”
“比如说？”贺屿好奇地看着他，又接着说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你的右耳耳垂上有颗红色的痣。”萧凛凑向他，轻声说道。
说话间，他伸手捏了捏贺屿的耳垂。
贺屿只觉一阵电流窜过，脑子里原本想要问的问题顿时忘了个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