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斗篷”
“红色小人”坐在了彼岸花上,安安静静地陪在步黎巍身边,一人一“人”什么都没有说。
步黎巍坐在墙边,垂着眸,修长的手指轻抚了一下脚腕,安静又黑暗的环境总能让人沉思,虽然隔壁有只魃在讲故事,但并不妨碍步黎巍想其他事情。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凌暮不受伤?
大约是凌暮有些累了,“红色小人”趴在彼岸花上,扁扁的脑袋枕在交叠的双手上。因为有平时睡觉的习惯,“红色小人”还从彼岸花上揪下来了一片花瓣,盖在自己身上。
反正鬼是不怕这种炎热的。
……
女人的故事终于讲到了五百年前,讲完了夏家的那位隐宗彻底解决了傀儡。
“那位夏公子……我当然是不会伤害他的,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没有骗我的人……”
女人在提起夏休的时候,难得的面露良善之色,可以看得出来,她对于夏休是心存感激的,并且这种感激还夹杂着些微的……愧疚之情。
她叹了一口气:“只有他真正把将军带来了,我听到了战马奔腾、将士们嘶吼的声音……哦,我想起来了,将军他身姿英武不凡,才不是那个旗杆子似的闷葫芦那个模样。”
“旗杆子似的闷葫芦”步黎巍:我感觉有被冒犯到。
倒是凌暮仔细回想了一番,自家老爹据说自打化成人开始便开始打仗,在人间更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不论是主管战争的神、大将军,亦或是镇守冥界的鬼王,那身形必然要魁梧一些。
相比较之下,步黎巍的确显得纤细,但也绝对没有“旗杆子”那么过分。
于是凌暮没忍住替步黎巍抱了不平:“他是纯阳体质,过去极少食用烟火气重的菜肴,平时从事的工作又以脑力劳动为主,当然不可能如同本殿的父王那般。”
说到这里,凌暮又傲娇地扬了扬下巴,险些崩了人设:“要知道,他的腹肌足足有六块!”
步黎巍:“……”倒也不必说得这么清楚。
步黎巍一张清朗俊逸的脸没有被这里热得发红,反倒被凌暮这话撩得发烫。
“红色小人”趴在彼岸花上,双手托着下巴,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步黎巍的反应。
步步好可爱呀……凌暮心想。
步黎巍却在发现“小人”看自己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盖在“小人”身上的花瓣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小人的脑袋——反正一只鬼也不怕闷得慌。
步步真的好可爱呀……凌暮心里欢呼雀跃,险些崩了人设。
女人闻言,竟有了闲情逸致来调侃凌暮:“哟,你怎么这么清楚?他是你的男宠?”
步黎巍:“???”不是,我怎么又成男宠了?
等等,我为什么要说又?
“什么男宠!”凌暮本能地皱起了没,似乎最这个听上去极其不尊重人的称呼十分排斥。
不过如果步步这么好看的人是自己媳妇……倒也不错?
不不不!给玄二叔的小花花都已经投出去了,估计过不了多久步步就要有新的姻缘了,而他则是……
凌暮垂下了眸,有些伤感。
女人“嘁”了一声,撇了撇嘴:“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当年大秦那个昏君昏庸好色,男女不忌,后宫养了不少男宠,那都是公开的秘密了,怎么,欺负我比你年纪大没见识?”
凌暮:“???”
步黎巍:“???”
随后女人又用慈爱的语气劝慰道:“不过这事你可不能让你父王知道。”
“为什么?”凌暮下意识地问道,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这语气里多少带了点不高兴的意味。
女人十分善解人意地解释道:“你父王俊美,原本那昏君原本是想将你父王收入后宫的,但你父王宁死不从,那昏君恼羞成怒,后来那所谓的‘功高盖主’的罪名……我估计跟这件事也脱不了干系。所以我估计啊,你父王应当是最厌恶‘男宠’了。”
凌暮:“!!!”还有这事呢?
步黎巍:“!!!”这是我能听你吗?我何德何能啊!
女人脸上笑眯眯的,心里却打着见不得人的盘算——这“鬼殿下”最好和他那“男宠”伉俪情深,如果能再让鬼王厌弃那再好不过了,那样的话,将来她有了儿子,便能更好地将鬼后挤下去了!
可以说是宫斗技巧满分了,可惜长了个恋爱脑。
……
凌暮轻咳了一声,强行把话题扭转了回来:“在那段时间里你除了见过那位夏……公子,和本殿的父王,还见过谁?”如今的凌小殿下,已经可以毫无负担地说出“本殿”二字了,并且还能让这两个字尽可能地听上去不那么中二。
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浮出水面,只剩一样——当年伤害乙巳三七和夏云远的究竟是谁?
那顶上的东西虽然厉害,但只是能扰人的心神而已,它们能实质性伤害的只有阴魂。而这魃对于洞外的影响只有天气而已,所以这里一定还存在一个东西,他可以随意出入这里,甚至可以利用这里来完成自己的目的。
女人歪着头,仔细想了想,却又摇了摇头,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吗?
凌暮的眉头拧得更紧——怎么可能呢?
女人却道:“嘘,不能说的……”
“不能说?”凌暮不解。
女人点头,认真地说道:“不能说的!”
看她这个反应……那就是见过了。
凌暮笃定地说道:“那个穿着黑斗篷的是谁?”
嘶——
女人咬唇:“诶呀……”说漏嘴了。
凌暮又问:“为什么不能说?”
女人扬起了下巴,唇角也跟着上扬,意味深长道:“因为他是个好人呢。”
女人这次的表情和之前在提到夏休时的表情完全不同,让人觉得夏休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好人,而现在提起的这位……有些差强人意。
“是对你有用的人吧。”凌暮撇了撇嘴,凭借五百年来望乡台上听故事的丰富经验,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嘴里的“好人”不过就是能帮她实现愿望的人。
女人的嘴角含着笑,不予置否。
凌暮冷笑一声:“据本殿所知,这五百年来凡是被本殿父王见到的淫秽皆被斩于他的断魂刀下。”那意思,你这淫秽还活着,说明我家老爹并没有见过你。
听到凌暮这样称自己,女人尽管心中恼怒,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她要忍,只有进了鬼王的寝殿,她才能生气,她才有资格生气。
女人笑得花枝乱颤:“他是没能让我见到鬼王陛下,但……他让我听到了他的声音啊!”
“什么?!”凌暮微微皱眉:这怎么可能呢?难道鬼界出了叛徒,一直在监视自家老爹?
可自家老爹虽然是众鬼之首,可他在做神的时候就自在惯了,所以平时出行都不要伴驾的,怎么会能听到他的声音呢?
而且自家老爹因为累世杀业,身上的阴煞之气极重,普通人是不可能靠近他的,就连步步都不行……
所以那个“黑斗篷”不是人?
……
带黑斗篷的……步黎巍微微皱眉。
凌暮也觉得有些古怪,从始至终,如果不是窥探到了乙巳三七和霍小光的记忆,如果没有得到夏云远的记忆,这个带着黑斗篷的“人”——就暂且称它为人吧——它们根本不可能查到他的身上。
不管是五百年前还是五百年后,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有这个“黑斗篷”的身影,他的出现好似把一切都串起来了。
只是,这个“黑斗篷”至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吗?
但不管从前如何,至少现在他们知道,这个“黑斗篷”绝无可能是没有多少道行的聂无言。
又或者“黑斗篷”是其他四个评委的其中一个?夏恪他们不是已经抓住人了吗?
女人不欲多说,执着于接着讲故事,可在之后的五百年并没有发生什么值得听的事情了。
不过听她话里的意思,那个“黑斗篷”也是五百年前出现在这里的,似乎只比乙巳三七和夏云远出事前不久。
没过多久,女人的故事终于接近尾声,“红色小人”发现步黎巍没有要走的意思,便从彼岸花上跳了下来,拉着步黎巍的衣角便要向外走去。
步黎巍不为所动,将“小人”捧在手心:“暮暮?”
“小人”急地直跳脚,凌暮可不希望步黎巍有什么闪失。
虽然如果自己不用死的话,步黎巍变成鬼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步步长得那么好看,又心地善良,是个好人,凌暮于心不忍。
步黎巍轻轻捏着“小人”,不管凌暮做了什么决定,一本正经得讲述着自己的打算:“暮暮,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就是封住鬼门的那个道士,现在我来了,我可以重新打开鬼门,我可以解决那些东西,我也可以……送你回家。”
对于重开鬼门,凌暮是相信步黎巍的,但解决那些东西,凌暮有些不相信——如果真的能解决,那么这五百年间,从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解决,为什么偏偏要等到灵气微末的今天,才挑出来一个最优秀的解决?
尽管步黎巍优秀,但凌暮不相信,他能优秀到成为五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要知道,当年的玄二叔下凡,那也仅仅被称为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