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纸人
陶书意想，如果真的像他和凌暮想的那样，那他们应该想办法赶紧告诉哥哥和厉先生他们，然后一起去找云医生实地探查一番，说不定能从那个病人身上得到点线索呢。
可……
陶书意有些犹豫了，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扇紧闭的门——就在刚刚那个道士跑进来的时候，凌暮在隐去身形的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扇门彻底关死。
陶书意又摇了摇头：“我们不能走开的，说不定等一下外面的医生就要来接走他了，云医生不在，整个医疗点只有咱们两个了，我们得在这儿守着才行。”更何况那可是哥哥第一次交给他任务呢，不能让哥哥失望。
“是三个。”凌暮提醒道。
“嗯？”陶书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凌暮弯着桃花眼，笑嘻嘻地指了指陶书意的胸口。
蜷缩在戒指吊坠里的袁将军将自己彻底抱成了个团，生怕凌暮再打他的主意。
陶书意微微一愣，不自觉地随着凌暮那在太阳底下白皙得有些反光的手指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这才反应过来凌暮说的是袁将军。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或许是凌暮实在太真实了，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不知不觉间，他又把凌暮给当成人了。
凌暮微微一挑眉，露出了自信而灿烂的笑：“没关系，我有办法的。”
只见凌暮冲着陶书意眨了眨眼，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一把金色小剪刀，总之不是从口袋里拿出来的。
陶书意看呆了——这把金光灿灿的小剪刀一看便知道绝非凡品，他不曾知道有这样奇特形状的法器，却能感受到这把剪刀福荫缭绕。
更何况这东西看上去就算不当法器，那也可以当一件足够称之为优秀的收藏品了。
陶书意莫名吸了吸鼻子：“你……您想干什么？”有这样的宝贝，就算摸不准凌暮的道行也应该称他一声“您”！
凌暮挑了一下眉，故意卖了个关子，他从侧边的口袋里重新拿出来了那张糖纸，展开又对折，埋头做起了手工。
陶书意看着稀奇，一双大眼睛紧紧地跟着凌暮的手，却依旧看不出门道来：“？？？”
凌暮一边娴熟地动着剪刀，一边自言自语道：“也没看见哪里有支笔，只能委屈你不能有五官啦！”
陶书意更加不解了：“？？？”
“当当当当！”
没过一会儿，凌暮的手里赫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糖纸人”。
明明是小小的一只，却被修剪的齐齐整整的，扁扁的小脑袋圆润光滑，四肢比例匀称，明明是透明的，却在阳光下反射着五彩斑斓的光，亮晶晶的。
“哇！好可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可爱就是有用的！
凌暮骄傲地扬了扬下巴：“他可不只是可爱呢！”
陶书意好奇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凌暮手里的“糖纸人”，一刻也不肯把视线挪开。
不知道凌暮又做了什么，只见小纸人竟站起了身来，还伸了个懒腰！
陶书意毫不怀疑，如果小纸人有嘴巴的话，现在一定是打着哈欠的“鸭蛋”状！
小小的“糖纸人”揉了揉“眼睛”应该存在的位置，终于好像完全苏醒一般，立正站好，准备接收指令。
它“看”到了面前的鬼，或许是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那一小股阴气就是来自于他，知道这是赋予它“生命”的……鬼，竟单手轻轻搭在另一边的肩膀上，微微欠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王子礼”。
凌暮歪了歪头，眼睛里泛着稀奇的光，好似也是头一次简单自己剪的“小纸人”会做出来这样的动作。
他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碎纸屑，心中了然。
怪不得呢，那碎纸屑上写着的是一些英文字母，看样子是进口糖——超市里凌暮一贯吃的那个牌子的糖卖光了，步黎巍是在进口食品区找到的西瓜味的糖果。
由于主掌东方幽冥界的鬼王和西方地狱领主大恶魔有业务上的往来，凌暮的英语说的还不错。他看了看手心里的“糖纸人”，心想要不要用英文给它下达命令。
谁知“糖纸人”竟摇了摇头，那意思：我飘洋过海来到这里，在超市的货架上待了一个星期了，日常用语还是可以听懂的。
嗯，没错，学习外语最好的方法便是实地学习。
凌暮点了点头，端着云灵刚刚用过的茶杯凑了过去，对它说道：“这是三…云医生刚刚用过的东西，你闻一下他的味道，找到他，看看他救治的病人的伤情，别被他们发现了。”
“糖纸人”闻言认真的凑近杯子闻了闻，随即跳下了桌子。
陶书意心头一紧，为这小小的“人”暗自捏了一把汗，几乎要伸手接一下。
等看到它安全落地，他又更加震惊——这样一个薄薄的小糖纸皮，竟然好像有了重量一般，能够克服阻力，垂直落地，一蹦一跳地出了门。
陶书意这下彻底合不拢嘴了：“他他他、他自己走没关系吗？”
凌暮以为陶书意是在担心它会迷了路：“不会不会，它的鼻子很厉害的，哪怕云医生走得再远，他都能闻出来，肯定能找到路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狗鼻子”？
陶书意摇了摇头：“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他会不会被发现？听刚刚道长的意思，他应该是要带着云医生去医治哪位选手吧？那说明在场的不是道士就是其他修士，如果被发现的话会受到伤害的吧？”他不知道那个道士是赛方的人。
这么可爱的小东西陶书意可舍不得是一次性的。
凌暮歪了歪头，好似听到了什么稀奇的事情似的。
“怎、怎么了？”陶书意摸了摸鼻子，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凌暮摇头，认真地向陶书意解释了一番，语气里透着轻快：“没什么，他不会被发现的，它的存在全靠从我身上分出来的一丝阴气，那只有千万分之一而已，很难被发现的。”
说完，凌暮又弯着眼睛，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你可真是个好人。”
“滴！”陶书意的好人卡已就位。
“什么？”这倒不是陶书意没有听清，只是被一只鬼夸赞为好人……真是又诡异又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呢！
凌暮笑着又重复了一遍：“你可真是个好人。”
“……谢谢。”陶书意挠了挠头，脸颊微微泛红，还有点不好意思：“你也是个好……鬼。”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
凌暮则是大大方方，露出了一排洁白整齐的牙，笑得明媚而灿烂，十分有感染力：“谢谢，我也这么觉得。”
陶书意也跟着笑了笑，双手托住了腮帮子，愁绪又回到了霍小光身上：“那就好，希望一切顺利，也霍先生能够得救。”
“会的，一切都会的。”
凌暮伸了个懒腰，双手支在了身后，透过敞开着的大门看向外面的小路。
他有些疲惫地合了合眼皮，又将眼睛睁大放空，漂亮的娃娃脸上不再有过多的表情。
与此同时，在门外那条路上目光无法触及的地方，没人会注意到有一个晶莹剔透的小小的“糖纸人”。
它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抖了抖身体，随即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个。
其中一个“糖纸人”拍了拍另一个的肩膀，随即他们背对背奔向了相反的方向——那是他们各自的目的地。
……
步黎巍和陶书意从“云流”那里离开后便去了小广场，依旧像昨天那样，等着赛方出场，下发法器，宣布今天的比赛开始。
小广场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大部分人都面露疲倦之色，顶着深深的黑眼圈，不过这可不耽误他们情绪依旧高昂。
人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着天，有的在交换昨天搜集到的线索，有的则是一起推测
从前这里发生了什么，或当然也有的纯粹是在抱怨晚上的蚊虫太多。
他们或是神情凝重，或是故作轻松，总之探查的进度大多数都是一样的。
从附近几个人交谈的内容可以听出来，有不少人已经找到了墓地，甚至发现了那块特别的墓，只是寨子里的人对它几乎是“避而不谈”，好像生怕会犯什么忌讳似的。
步黎巍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小广场上的这些人有和尚、有道士、有术士、有赶尸人，甚至有的不过是灵异爱好者……总之，但凡民间有的、跟“超自然”沾点边的，这里都有，其中不乏名门之后、权威之徒，亦或者自己本身在江湖中就有很高的声望。
可是这不过是个依靠“人人都能养鬼”的噱头哗众取宠的骗子比赛而已，步黎巍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相信这些人中有不少人也能。
如果说普通人是因为猎奇心里参与进来的，那他们呢？
总不会……
步黎巍的心里有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的想法：
总不会他们一早便知道这里有那么个奇怪的山谷，从一开始便是奔着那个地方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