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众人继续走在那海底通道内,那水墙还是丝毫不变,依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那水墙变得越来越低矮,说明他们离海岸也越来越近。
周子衿脸上依旧看不到悲喜,只是木讷往前走着。
“他真的没事吗?”孟翔看着周子衿那个样子,不由地担心,问了问牧羨之。
一路走来,周子衿在孟翔心里是那种永远运筹帷幄,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的人。
如此脆弱的周子衿,他从来也没有见过。
“没事,他一个人静静就好了。”牧羨之也是很担心,但也没办法。
有些时候,一个人反而可以想通很多事。
渐渐能看到岸边了,周子衿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感觉这一切仿佛就像是在刚刚才发生的一样。
“今天回去想吃什么?”
牧羨之竭尽全力想要去找个话题,让周子衿能够提起一点兴趣。
“不想吃,我想去睡觉。”周子衿一点想吃东西的感觉都没有,反正自己也没有饿感。
“好,我等一会陪你吧,我也不饿。”
“嗯。”周子衿觉得脑袋乱乱的,只不过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这个龙骨可以替换水灵珠。”龙是神族,骸骨也是神器的一种。
“可是……”牧羨之看着周子衿,觉得这样会不会不好。
“没事。”周子衿看着那岸边渐渐清晰的树影,“活人更重要,不是吗。”
“而且我身上已经有岛神了,我不想再在自己身上带着亲近之人的骸骨了。”
那东西就是个负担,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所爱之人的离去。
牧羨之看着这样的周子衿,不由地有些心疼。
本来无忧无虑在仙灵岛上面生活着的少年,却因为自己而被卷进这世间的纷扰,失去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少年逐渐成熟起来,可也没了那种纯真的无虑。
“好,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给他吧。”牧羨之看着周子衿,觉得此刻自己应该陪着他。
刚刚已经给了足够的时间让他一个人静静了,现在的周子衿更需要的是其他人的陪伴。
自己算是现在周子衿唯一一个亲近之人了,要是连自己都不能陪在他身边,那周子衿就知道会觉得绝望了。
一个人最怕的不是一直没有依靠,而是本来有依靠,却半途失去了。
坚强是要靠慢慢培养的,而不是与生俱来的。
“嗯。”此刻的周子衿也不想装作坚强了,他需要一个人陪着,需要一个自己相信的人陪着。
这个人无疑就是牧羨之,自己身边现在也只有他一个亲近之人了。
孟松和自己走得很近,但不代表他就是自己可以依靠的人。
牧羨之从一开始便是陪着自己的,而且两人都互相有救命之恩,所以牧羨之在周子衿心里早就是有一席之地的了。
周子衿不是个傻子,牧羨之也不是,两个人都能体会到对方的心情,只是不说而已。
“我好想这一切快点完啊。”周子衿摸了摸四周的那堵水墙,手很轻松就穿了过去,,没有任何的阻挡,“我好累。”
“我们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牧羨之不知该如何安慰周子衿。
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期盼着这一切可以立刻结束,可以不再看到身边人的离去。
可这一切开始了便注定了是不死不休的。
如果中途放弃了,那才是白白送了前面所有人的命,对不起所有牺牲过的人。
更重要的是,就这么放弃,自己也觉得对不起自己。
“好。”周子衿怀里的龙骨触碰到那晶莹的泪珠,散出光芒,似乎是敖青在安抚着周子衿。
“你看,敖青让你不要伤心了。”牧羨之看着那龙骨的异动,也顺口编了些东西来安慰周子衿。
“或许吧。”那光照在周子衿脸上,反射着自己的泪光,似乎在证明着牧羨之的话。
四人距离海岸越来越近,但四周的水墙也开始了异动。
“不好,阵法那边要守不住了。”周子衿觉得现在肯定是没有十二个时辰的,如果不是时间到了,那就是阵法那边出问题了。
“那我们加快脚步吧。”守阵法的是孟松他们,现在说明他们那边有难。
“大家快一点,孟松他们有危险。”牧羨之对着孟翔和龙岭说着。
几人加快了脚步,终于在水墙合上的前一刻上了岸。
牧羨之走在最后,身上甚至还被海水染湿了一大片。
几人一上来就立刻往阵法那边赶,生怕去晚了发生什么意外。
只见一个看起来十分儒雅的公子居高临下看着孟飞,孟松被几根海带样式的带子困在树上。
“囚牛,放了他们。”周子衿声音带着点怒气,似乎是遇见了什么仇敌。
“敖青呢?”不像是疑问,更像是一种命令的语气。
“他在哪里和你有什么关系?”周子衿少有的开始讽刺对方,“你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我是他大哥。”囚牛眼里的色彩像是遇到了阻碍一般,看不清。
“你不会觉得太讽刺了吗?”周子衿看着眼前这人,脸上没有一点的什么尊重,“你还敢说大哥这个身份,别忘了是谁把他逼出来的。”
“我是迫不得已……”囚牛的表情很痛苦,似乎回忆起了不好的往事。
“迫不得已,呵……”周子衿冷笑一声,随即换了副模样,“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没用了。”
“为什么?”凭借自己的了解,要是自己找到敖青,一定会有理由说服他和自己回去的。
“他已经死了。”
“什么!”囚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噩耗,一下子瘫坐在地。
“他到死都没有提过你,你还不知道他的意思吗……”
“你现在贵为四海龙尊,他还活着也是不可能回去的,你请回吧。”
“在你滚回去之前,记得把人给我放了。”周子衿失去了耐心,对于这个人,他可以说是根本不想看到。
“他有没有留下什么……”现在的囚牛完全没有了刚刚的神气,像是一个落水狗。
“没有。”周子衿不想理这个人,干脆准备自己施法来解开孟松的束缚。
牧羨之也懂事地扛起了孟飞,准备进屋去。
“求你了……”囚牛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把牧羨之吓了一跳,周子衿倒是处变不惊的,似乎是看穿了什么。
“然后?给你了然后呢?”周子衿嘴角的弧度是硬扯上来的,看起来嘲讽极了,“害死他的人是你,你不配。”
“求你了……”囚牛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能边流着泪边磕头。
自己再也无法求得敖青的原谅了,只能留下一点念想。
自己终于坐上了龙尊的宝座,只是自己在意的他已经不见了。
“你走吧。”周子衿说得很决绝,“百年之前,你就应该知道是这个结果。”
“他只是一个平常的精怪,这是你自己说的。”周子衿想起过去的种种,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撕碎,“贵为龙尊的你,他高攀不起。”
周子衿终于解开了孟松的禁制,抬起已经昏迷的他进了屋子,独留囚牛一个人在门外跪着。
“龙尊擅离职守是触犯天条的,我劝你快点回去。”
关门之前,周子衿只给外面那人留下来这一句话。
囚牛看着那决绝的背影,似乎是与原来的自己重叠了。
此刻,他终于能体会到当时敖青的感觉了。
是那么无助,那么绝望。
囚牛看着天上的乌云,却不准备动一下脚步。
这是他应该收到
的劫难,这不能和敖青的百年遭遇又比得上一星半点。
进入屋内,周子衿像是脱力一般,直直向前倒去。
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周子衿觉得身心俱疲,就想要好好休息一番,不愿意再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牧羨之刚把孟飞放在床上,看到这,立刻跑过去把周子衿拉了过来,结果孟松没人管,在地上摔得一声闷响。
牧羨之把周子衿扶到床上坐着之后,再去把那个还在地上昏迷的孟松抬到了床上。
孟松和孟飞都在昏迷之中,两个人都没比对方好到哪里去。
看着身上那一道道血痕,就知道孟飞为了保护孟松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他是谁?”牧羨之看周子衿表情不太对,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没什么,一个混蛋。”周子衿擦了擦眼角的泪,也强忍着眼里还在打转的泪,不想让它们流出来。
“囚牛,好像是龙的大儿子吧。”牧羨之记得以前是在古书上看过,“那就是说,他是敖青他哥……”
“他不配!”还没说完,周子衿反应非常激烈地打断了牧羨之的话,“他们一家都不配!”
看着反应这么激烈的周子衿,牧羨之似乎也可以猜到些了。
外面那个人绝对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敖青的事情,而且还是很过分的那种,不然周子衿不可能这么仇视那个人。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牧羨之继续问着。
“就是他,要不是他,敖青不可能这么悲惨。”
随着周子衿开口,一段龙族秘史也就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