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道长,你的意思是,狐妖下一个目标是我?”知府肥硕的身躯坐在那不合适的凳子上,显得那么的不协调,牧羨之看着都怕他把凳子压坏了。
“是的。”周子衿往嘴里塞了个鸡腿,向着牧羨之点点头,让他帮着回答一下。
“那怎么办!”知府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度,像是怕极了。
“没事,我们搬来你这里。”周子衿咽了口嘴里的东西,张嘴说道。
“好好好!李管家,马上去收拾府里最好的客房给两位道长!”知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就差直接磕俩头了。
“那我们回去收拾一下,今天晚上就来,不过我们还有一个小师弟。”周子衿想起来孟松还在外面漂泊嘞。
“好,那我恭迎道长们的光临了。”知府脸上的横肉聚在一堆,庆祝着新生。
回去的路上,阳光正好,街头巷尾依旧是女人们的天堂。
很奇怪,本朝以前可信奉着好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真理。
要是让那群所谓的大儒看到这副场景,可不得口诛笔伐,唾沫星子都得把苏州城给淹了。
大街上满是胭脂水粉的气息,淡雅的、猛烈的应有尽有。
风一阵一阵击打着两人的脸庞,刺激着两人的神经。
回到了昨天住的店里,两人正在屋里收拾完东西出来,老妇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她似乎是苍老了许多。
“客官……”老妇像是被抽空真气一般,“昨天坏掉的……”
周子衿没等她说完,直接又一锭金子放在桌子上。
“够了够了……”老妇脸上的褶子凑到一起开会去了,“客官们慢走……”
“她怎么了?”牧羨之脸色不太好看,他看出来了,周子衿给老妇的钱绝对有问题。
“没啥,给她送了个财神。”周子衿笑了起来,“不过嘛,任何事情都是要有代价的……”
“去把这个给我解了。”牧羨之扶额,觉得很无语。
“为什么!”周子衿不理解,明明书上写的,贪婪的人总要被施以惩罚。
“你没有资格去决定别人的生死存亡,你没看见那个老妇都快要死了?”
牧羨之在心里理解周子衿,作为一个刚入世的小孩子,不懂这些,爱恶作剧是正常的。可这次周子衿有点过分了,毕竟刚刚那个老妇的样子可不是啥好的状态。
“书里说的……”周子衿还想说什么。
“把那破书给我扔了!以后我来教你!”牧羨之气结,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我要你教?你谁啊你!”周子衿语气平静了不少,话里更多的是嘲讽。
“你……”牧羨之无奈了,他知道这小孩子倔脾气一上来就死犟,也懒得和他争了,“唉,我自己去把那个东西拿回来。”
“你去呗,你有本事那就去吧。”周子衿直接走了,就像个不讲理的小孩子。
牧羨之想了想,常规方法应该是拿不回来了。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立刻撕下自己手上的一大块布,蒙在脸上。
老妇还在数着钱,脸上的笑容不减。
源儿的药有着落了……
突然,门被一脚粗暴地打开了,老妇立刻把金子往身前一护。
“这位客官,住店吗?”老妇的声音有点颤抖。
“你不是应该知道我来干什么吗!把钱给我交出来!”来人戴着面罩,逆着光让老妇看不清楚,却有一种熟悉感。
“不行!”老妇一听说要拿她的钱,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野兽。
“那我只有用抢的了。”来人从背后掏出大剑。
“你要杀了我可以,但请你也把里面的那个人一起杀了。”老妇神情悲怆,像是接受了什么现实,“动手吧,杀了我们,这笔钱就是你的了。”
来人没有像预想里那样一剑刺死她,而是
走向了房间里。
老妇看出来这个强盗并不想杀人,心里的紧张也少了不少。
毕竟,心软的人永远有可以商量的余地。
牧羨之被脸上那个罩子闷得有一点呼吸困难了,进门却清醒了。
床上躺着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全身腐烂得不像个人,靠近一点甚至可以闻到一股腐烂的臭气。
“他怎么了……”这个场景把见多识广的牧羨之也惊到了。
“那些钱是给他治病用的。”老妇看牧羨之这个样子,觉得有戏,继续说着,“这孩子命苦,爹妈早死了,就我一个亲戚了,问题是两年前不知道惹了什么怪病,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牧羨之仔细看着,这孩子这样子也不像是啥病,反而有点像被妖气侵蚀以后的样子。
“没找过大夫?”
“十里八乡都找遍了,最后还是一个大师给他治着,可就只能这样吊着了……”说道情深处,老妇滴下几滴浊泪。
可这不像是治过的样子啊,更像是被吸取精气然后五感尽失的样子……
这个大师很可疑啊……
“把那一堆金子给我。”牧羨之的口气缓和了点。
“大哥……”老妇语塞,没想到这人还想着这件事呢。
“快点,拿来!”牧羨之清了清嗓子,声音沉了下去,听起来十分凶狠。
老妇见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也只能交出金子,刚刚的话像是作废了一般。
“能不能留一块……”
“不能。”牧羨之看了看,确实和周子衿给她的数目一样。
完成了任务,牧羨之转身就走,走到门口,转过头来甩给老妇一袋东西,再扔给了老妇一截竹子。
“到时候你们要去找那个大师的时候记得直接打开这个通知我。”
老妇在人走后,陷入一阵悲伤之中。
就像是明明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结果那个稻草从中间断开了,你直接跌入万丈深渊的那种绝望感一阵一阵袭来。
老妇也没了心思干什么,打开那个强盗给的袋子,里面虽然不是金条,但也是好几个银锭子,也是够一段时间的药钱了。
有总比没有好,老妇从地上站了起来,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依旧是没有反应。
生活总得继续,贵客走了,可自己依旧还是得做饭。
厨房的火光里,老妇褶皱里的泥也被映成了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