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聊会儿
君殷也没有想到，却伶竟一开口便是交代遗言的架势。他着实被吓了一跳，生怕他随时准备赴死，连忙道:做决定。更何况你们这交换身体的秘术又不一定是无法可解了却伶却摇头:“我轻信他，是助纣为虐。我也有错。”他仰起脸，无奈笑道:“我身为仙人，受了天恩却履行不了守护壶山的义务，应当受到惩罚。”君殷实在不忍心再说什么。明明雀仙自己也是受害者，这会儿却净想着往自己身上揽罪。
“别多想了。好生休息吧，待小鹤他们体力恢复，我们就回壶山去。还有人一直在等着你呢却伶听了却没有照做，反而艰难地撑了身体坐了起来。君殷见状立刻给他身后垫起枕头靠着，生怕他这动作能把自己弄散架了。
“谢谢你。不过我不想再休息了，我躺了实在太久了。”却伶歪过头，望着君殷道:
“那就不睡了。”君殷也回了他一个温和的微笑。却伶将覆盖着嘴唇的白布条扯开了一些，开口道:“鹤仙大人，可否陪我聊聊”
“乐意之至。”君殷答。
“我好久没有像这样与人平心静气地聊天了，真好啊。”
君殷虽不知道却伶现在这副身体为何会缠着布条，也大概能看出这遮挡之下是怎样的丑陋模样。但在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却好像依日能映出壶山雀仙昔日的风采。却伶的话匣子逐渐打开，似乎是呼吸到了新鲜空气的缘故，他也没有再显得气短的症状。先前大约单纯是因为棺材里密不透风被害得缺了氧才会那样。眼下尽管是君殷答应了与却伶聊天，实际上却是雀仙单方面有着太多的话想要与人倾诉。絮叨着，有时候还会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君殷始终静静在听。
“鹤仙大人，我好想再飞一次啊，可是我现在没有翅膀了。”却伶笑了笑，有些自嘲道:“我其实飞得不好，最高也只能飞到大树的顶上。呵呵我体力也不好，亦不能像屋外那两位小友一样飞得这样远。
“以往总是躲懒，明明是羽族却总是爱在地上杵着。现在连飞上天空都成了奢望了君殷道:“不必惋惜。在你的身体回来之前，壶山羽族都是你的翅膀。”他又感激道:“谢谢你安慰我。”
“说真的，我也飞得很差劲，要不然也不会身为羽族仙人出门者}得带着飞行坐骑了。”君殷直接不顾形象，破罐子破摔坦白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就我与里面那位这宫殿的主人第一次见的时候啊君殷扬了扬下巴，示意却伶看殿内暗堂的方向，接着道:忘记怎么飞了，险些摔没了半条命。却伶忍俊不禁地轻掩着唇，还是笑出了声:“噗。他笑着开口道:“想不到鹤仙大人是如此风趣之人若是有幸，伶也想与你结交为好友了。”
“当然，我与雀仙可是神交已久。在下君殷，请多指教。”君殷朝他微微欠身致意。
而后又挠了挠下巴，接着道:""不过我方才说的是实话，不是玩笑哇
“哈哈哈”，鹤仙真是太有趣了见他笑得这样开心，君殷也忍不住扬起了唇角。一室光阴流转，有了这么一个开头，接下来却伶口中的话题都是些美好过往，只字未提自己的遭受的厄运苦难。其中有君殷听蛇仙提到过的，他们成仙之前的事情。世间风雅皆环绕身侧，美丽的孔雀亦醉心其中。原来除却是文人雅士前来欣赏山灵绝美之姿以外，却伶也常与他们打成一片。他甚至还啄过探花郎的帽子，用尾羽扫过镇南王的胡子。明明还是只鸟儿，却能闹得天下寒士与名门权贵齐聚一山，不论仑世事，放浪形骸。忘却名利之争转而纵情山水却伶，真的是个神奇的存在啊。君殷听着他口中的过往，直觉好像见到了屈原笔下的那个“山鬼”他似多情，又惹人心驰神往。却也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本想还问一问他沦落魔界的具体经过，但见却伶话里都是些过往的美好回忆，更也不忍心提及他的伤心事了。不提也罢。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况且就算他不说，他身上发生的事情也能被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只不过君殷穿越前看的那本似乎并不完整的小说，里面也没有提到关于雀仙的事。他甚至怀疑原本剧情是枢榆发现了他叔父的本体后，就连带着那个魔族身体里的雀仙一道杀死了，因此后文也再也不会有他的故事·
“你们呢”却伶的声音嘶哑却很温柔，洋溢着暖意。
“方才我话太多了，一直在说自己的事。鹤仙，你在壶山的这些年有什么趣事发生，可以说与我听听吗”了一瞬，立刻接过话茬。他虽然没有真的在壶山经历这么些年，但是好歹也看了些小说原著，又从小鹤口中知道过一些。况且他本职就是个文科老师，讲故事可太擅长了。光是“壶山五仙拔自己身上的灵物去凡间拍卖换钱来开设门派”这件事就讲得生动活泼，让却伶咯咯笑个不停。他抹去眼角笑出的泪花，复又启唇道:书峤、胡离他们性子本就难得正经，陆夷有时候也会纵着他们。却不知鲤仙大人也会做这种事吗噗真是难以想象。”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君殷道，“不过话说鲤仙是什么时候到壶山的”这犯了天条被打下凡的龙，为何要当一条鲤鱼，简直是全书最让君殷费解的地方了。
“他来得比我们成仙都要早。我们受上界点化之时，他就已经在壶山了。”却伶用手指点着下巴，一边回想着一边说道:二一开始的时候他几乎不同我们多说什么，只道自己有个救命恩人”1292615
“救命恩人”君殷不禁疑惑起来，这可没听人说过呀。
“抱歉，之后的事情我并不清楚，我也没当成多久的仙人就成这样子啦。鹤仙若是好奇不妨回了壶山后当面问一问去听你说的，鲤仙大人应该已经与大家熟稔了才是。”
“嗯，你说得对。”君殷点头道。或许真的不应亥单纯因为怕露馅就这样逃避下去。就自己与蛇仙雀仙单独交流过的经验而言，君殷发觉壶山仙人这些山灵化身都是一些心思纯良的，根本没有什么复杂心眼。这个时间线他们也许本就与原主鹤仙不大相熟，自己旁敲侧击地问些什么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君殷倒也没有想到会与这个传闻中的雀仙有这么多话可聊。好像不论是什么话题，能够与却伶交流都成了一种享受。他自诩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是头一回与除了枢榆之外的人能对谈这么久。还是在没有茶水点心的情况下，干聊天，却也聊得这么开心与枢榆有话说，是因为他们身上有着关于来到这个世界的奇妙共同点。君殷知道自己与那个小魔头是唯二手握剧本的人一一他们一个是拥有前世记忆，一个是看过残缺的小说原文。所以君殷会愿意与他商讨计划、表明诚意。但对于却伶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却伶真的是一个很美好的人，这从他的眼睛，言谈举止皆能看出。他的话语是温吞的，总让人有耐心听下去。甚至哪怕是没有交集，无话可谈，他也能引人入胜地带领对方进入自己的世界。虽称不上是知音，但也值得交心。君殷觉得自己能结交却伶这个朋友真的很幸运，只可惜是以这样的方式二人正要接着再唠些什么，屋外却忽然吹来一阵寒风，将房门吹了个大开。
“奇怪了，我记得进屋的时候上门栓了呀。”君殷念叨着起身关了门，再转过头竟见那脸色苍白的雪妖寒芜就静静站在自己身后，那似没有眼仁的空洞双目直勾勾望着自己，像个怨灵似的
“我靠!”这种情况下素质再高的君老师也忍不住蹦出一句国骂，语气自然也好不了了:寒芜大约知道自己把君殷吓着了，自觉地后退了两步道:“大人，你们聊了三个时辰了。屋外的两只鸟已经睡醒了。’
“哦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啊!”君殷感叹道。他不自觉地伸出左手瞥了一眼手腕，又意识到自己现在根本没有手表，只得悻悻地理了理袖口以缓解尴尬。62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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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如果还想继续聊的话，我会在这里看着。”寒芜忽然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啥呀这是，怎么听起来阴阳怪气的君殷蹙眉打量着他，但是从没有感情的雪妖面上根本看不出蛛丝马迹来。如此看来，只能是那小魔头的命令了。还真是喜怒无常。先前说着寝宫随便住，完了这会儿就下逐客令了是吧罢了，聊天时候边上有第三个人杵着着实也不大自在，君殷干脆直接道:行，那我们就此出发吧!“语罢，他就要去揽却伶的身体，想把他抱起来送回屋外的阿呜背上。
“住手!”寒芜忽然惊呼一声。被他吹出的风雪冻得一哆嗦。
“又怎么啦小伙子有话直说行不行，你今天真的很不对劲。”
”鹤仙大人请先行吧，送这位的工作就交给我。寒芜道。君殷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这瘦小的雪妖，道:“你行吗小朋友，你比我还矮半个头寒芜的行动不容置喙，他当场扎了个马步向后一拽，把半坐在床上一脸懵的却令背在了背上，而后向屋外走去。
“唉唉唉!慢点儿!”君殷追上去道:“你真没问题吗，别把人冻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