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国子监考试日往往在午时便放了课。
君殷收齐考卷后见裴知之晃到了自己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今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君殷翻出他的卷子看了一眼，“还好，都写完了。速度倒是不错。”
裴知之嚅嗫着开口：“我有个朋友……”
“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君殷听了直接条件反射地问道。
他虽然是个老师，但其实平时也没少网上冲浪，话里有梗便立马接茬。
“……要来。”裴知之的表情似乎凝固了一瞬，似乎不大理解君殷的意思。
“哦哦哦……”君殷道：“朋友来了好啊，你去玩吧。”
“我可以带他回家吗？”裴知之问。
“当然可以啊，裴侍郎总不能不让你交朋友吧？带朋友回家，这也要管的吗？”
裴知之眨了眨眼。
“莫非这个朋友……是个姑娘家？”君殷看向他的目光里带了些八卦的意味，“你这个年纪，有心仪的姑娘也不奇怪。”
“不是的！”裴知之打断道。
……
君殷抽了抽嘴角：“你的意思是，要把朋友带来我府上？”
裴知之点头。
“你还真是……一点儿不客气。”
“可以吗？”裴知之的语气软了三分，竟有些撒娇的意味了。
“可以是可以，左右我府上也没什么人。”君殷道：“只是若要借宿恐怕不方便了，我家并没有客房。届时可以带你那位朋友去客栈住店……”
“好！那我去接他啦！”裴知之兴奋道。
“嗯，为师先回去批阅今日的文章，你们来了直接敲门即可。”
——然而，这大概成了君殷穿越以来做的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君殷在回府后便在书房忙碌起来，挨个给监生的文章判上等第。
不出预料，裴知之的策论依旧得了甲等。就是这次大约是时间紧迫的原因，他的字迹显得有些潦草。
君殷乍一看竟觉得那一气呵成写出来的文章字体与自己平时的书写习惯有七八分相似。
倒是怪了。裴知之的书法并非是他教的，这孩子在话都说不明白的时候便能写得一手工整好字了。如今这字体竟还与自己如此相像……
思及此，他听见大门被轻轻敲响，君殷凭借自己这身超乎常人的感知力判断出外边的确是两个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他方要打发小鹤去开门，才想起来因为最近太忙没有空去准备吃食，小鹤今日化作原型飞去湖边觅食了。
管家不在家，他这个主人只好亲自去迎门。
然而君殷开门之后，愣了两秒又“哐”地把门关上了，还上了个门闩。
“操，我眼花了吗？”
他忍不住爆了个粗口，心脏跳得飞快。
这两人怎么会到一起的？？？
方才那门外在裴知之身边站着的……分明是那个小魔头枢榆啊！？
那张脸虽然只见过一次，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
门又被敲响，君殷将天野唤出握在手中。
“师尊，怎么关门了呀？”裴知之天真地问着。
君殷哪里还敢开门。
“你……这是从哪里认识的……朋友？”君殷的声音有些颤抖，甚至已经开始规划起了逃跑路线。
奈何小鹤并不在家，他只能硬着头皮独自面对了。
“在街上遇见的呀。”裴知之说着：“他说他的师尊也是您呢……”
君殷：……
僵持之下，那个略显沙哑的少年声音透过大门传了过来：“师尊这是要将弟子拒之门外了么，真是好伤人心啊。我与你的小弟子孤零零在外面，多可怜啊？”
遭了，竟然忘了裴知之也在门外！
这小疯子若是不称心指不定能干出什么疯狂的事儿来。绝对不能让无辜的凡人卷进来……
君殷也知道这么一堵院墙是肯定拦不住魔界少主的，这时候关着门也只是掩耳盗铃。
最终他还是长舒了一口气后毅然决然地将门打开了。
他垂着眼，不去看那人，面上也无甚表情道：“进来吧。”
门开后，裴知之首先窜了进来。他熟稔地溜进了书房，将自己的书本整齐摆放在桌上。
而另一个则还在原地一动不动。
“还要我请你么？”君殷叹气道，“你……也进来，进来再说。”
听了这话，枢榆方迈开了步子。
几个月不见，他的身量似乎已经长得与君殷一般高了。
今日依旧是一身黑色劲装，马尾高束，比初见时候要体面许多。眉眼之间已经有些原文里反派逆徒“邪魅狂狷”的意思了……
“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枢榆说着，缓缓进了院中。他勾勾手指，身后的门自动关了起来。
君殷吞了口唾沫。
这原著逆徒就在眼前，实在是很难不害怕。
枢榆向前一步，君殷就后退一步。
就这么一直被逼至院子中央的石桌。
“先，先说好。”君殷鼓起勇气抬头与他对视，“你我之间的恩怨，不要牵扯旁人。”
枢榆闻言笑了起来，他勾起君殷垂下的一缕碎发，眼睛暼向书房的方向道：“师尊是说那小子吗？放心，我不动他。”
“你是怎么……”
“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枢榆极具侵略性的嗓音近在咫尺，惹得君殷不禁蹙眉，用折扇拍开了他不老实的爪子。
枢榆笑道：“师尊的确很会躲，我为了寻你是废了不少功夫。”
他按下君殷把着折扇的手，阴沉道：“师尊应该不会是想在这人类聚居的地方与我动手吧？”
“若是伤及无辜……”枢榆捏紧了君殷的手腕，指间缓缓摩挲起来。
“你究竟要如何？”君殷咬牙，实在不敢再说什么刺激这厮的话，生怕他在这儿发起疯来。
“要如何……不是说了吗？我想你了，就来看看你。”枢榆这话说得倒真像是他们二人有什么感天动地师徒情，眼中却全然写着不怀好意。
“你想我什么……我又没有答应收你入门下。”君殷道。
“哈哈哈哈……”枢榆放肆地笑着，“师尊就不能含蓄一些么，非要我说得那么明确？”
于是君殷就眼睁睁看着他凑上了自己的耳际，灼热的呼吸吐向鬓边，低声道：“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