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营救
吱——
赵承玉轻推房门走入,里屋烛光通明,却没有竺子念的踪影。
他走了一圈,只在宽大的漆画屏风后听到了些许水声。
“子念,你在沐浴吗?”赵承玉贴着屏风,轻唤了一声。
回应的只有更大的水声,赵承玉干脆椅在屏风边,“我看竺公子似乎很伤心,你到底对他说什么了?”
半晌,里头传出低哑的声嗓,“你在质问我吗?”
“不是”赵承玉挠了挠头,“你对你兄长好点吧,我觉得他太可怜了。”
“难不成我对他很坏?”
赵承玉沉吟了一会,“坏,你从来都不曾顾及过他的感受,你们才是彼此的至亲不是吗?你不应该这样子。”
“你是来说教的?”
赵承玉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地道:“是,你下次不许这样了。”
屏风后传出几声轻笑,“我没有故意要气他如果你想知道他为何这样,你现在可以进来。”
迟疑片刻,赵承玉还是绕过屏风往里行去。
里头雾气氤氲,浴盆中的竺子念慵懒地搭着双臂,雾霭在他裸露的肌肤上凝结了莹莹的水珠。
总觉得在这般场景相视有些古怪,赵承玉一双目光也不知道该放哪里好
“看得清吗?”竺子念的浑厚嗓音在如此湿润的潮气中更显魅人。
赵承玉喉头一滚,“你到底要我看什么?”
伴着一阵滴沥的水声,竺子念换了个离他更近的位置,随即温热的长手一够,将赵承玉的指尖引到自己背上。
指尖触到皮肤,起初的感觉只是温热,随后在结实的肌体上,一条条凸起的纹路开始在他指尖上掠过。
这些纹路出现在人的肌体上是那么得突兀,赵承玉不禁低头望去。
只见他泡得微红的皮肤上,一道道疤痕就似交织的千山万壑,肆意地破坏着他完美的躯体。
“这”
此刻的震惊已无法言说,赵承玉无法想象这些丑陋的伤痕当初的模样又是如何得骇目惊心,他半张着嘴,指尖还停留在那些实在瘆人的疤条上。
“这是谁做的?”
“我父亲。”竺子念淡淡道。
赵承玉吸了口气,先前的困扰迅疾烟消云散,此刻他完全明白了竺子念为何会对亲情如此得淡薄
“我突然有些庆幸了,虽然我是被收养,但起码我没有那样残忍的亲生父母”
“你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不是吗?”
“对”赵承玉苦笑一声,“若是像你父亲一样,那还不如没有呢。”
竺子念默默拿过一旁的脸帕 ,沉声喃喃,“水凉了。”
“抱歉”
头顶传来低语,随即耳垂被冰凉的指尖揉过,“我不会安慰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
揉过耳垂的温度就足以将半盆凉水重新温热,昏昏沉沉的竺子念不自觉贴近了些
天色微明,华靡的冯宅门前便驻足了浩浩荡荡的一批人马。
正门方一打开,为首的赵承玉便不顾小厮们的阻拦,领着人众径直朝里进发。
快步跑来的冯志扬也恰好赶到,“你们要干什么!如此闯我冯家还有没有王法了!快点去报官府!”
捕快们按着先前的计划,一进正门便立即在冯宅中散开,一方面是为了分散他们的武力,另一方面是就算他们想阻止也得费上一番功夫,只要能争取到寻到兰洛嫣的时间。
赵承玉拿出腰间令牌,“先前冯东越一案官府已经委托于安察堂,你想报官的话,还请自便!”
“你!”冯志扬气得咬牙,却也无可奈何。
随即似想到什么的冯志扬正欲调头,却被竺子念高大的身躯阻住,“还有话要问你,你得在这呆着。”
“你们还想抓我不是?!”冯志扬高声怒道;“我告诉你们!抓人也要有实证的!”
不说二话的竺子念一把擎住他的肩头,稍一用力便将他痛得呼号。
看热闹的赵承玉扬起一丝浅笑,“要实证简单,问一问便有了。”
躲开跟随的张毅径朝偏僻的后院行去,若是想把人囚禁起来,也得是个隐僻的地方不是?
见前头有两个说笑的侍女行来,张毅灵活地跃到一边石柱躲藏。
“都三日不吃不喝了,再这样下去怕是也坚持不了几个日子了。”
“可不是,仗着自己貌美以为能拿住公子呢,真是可笑!”
“也不看清现在的情形,是她能说上话的时候吗!”
“就是就是”
直到她们越走越远,连说话声都听不见了,张毅这才敢露出半颗头探望。
他望了望那两个侍女行来的方向,心中不禁暗思:方才她们交谈的内容似乎有蹊跷
悄歩至后院,这里很是清静,一片荒凉,似乎常年无人踏足。
张毅四处张望,最后择定了个最偏的厢房。
房门并无上栓,赵毅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地打开房门,又悄然地关上。
里屋日照不入,一片阴凉,在大白日下连视线都是漆黑一团。
因为这里实在是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张毅正欲出去再多寻几间,忽听里间发出了些许微弱的声响。
吓得一个激灵的张毅立马抢进里屋,“兰姑娘!是你吗?!”
半晌,孱弱却依然动听的声音自床榻上传来,“你是谁”
听到熟悉的声嗓,张毅快步朝床边行去,“兰姑娘,我是安察堂的张毅,我是来寻你的。”
方撩起床曼,张毅却一点也不敢相认眼前这个憔悴到不似人样的,就是那个艳绝万阳城的兰洛嫣吗
“你”
张毅又细细确认了眼前这人,虽则她瘦到双颊凹陷,憔悴到面色发青,但那双盈盈秋水的双眸仍是一如既往。
不由得心疼让他眉头一蹙,“我是来救你的我们赶紧走吧!”
待撩起床褥,缚住兰洛嫣脚踝的粗实铁链又将他惊了一惊!
张毅拿起那沉重的铁链,不禁怒道:“冯志扬这个该死的无耻混账!”
虚弱的兰洛嫣拉住张毅的衣角,“我快不行了”
“兰姑娘!”张毅立马蹲下身,柔声道:“你坚持住!我们安察堂来了好多人,我现在就去叫人来!”
兰洛嫣点了点头,颤抖的声音带了哽咽的鼻息,“张公子,先前是我对不住你,我”
“我知道了!”张毅截断她的忏悔,“兰姑娘,都过去了,我早就忘了”
前院,满脸慌急的冯志扬仍被赵、竺二人缠住。
“还有冯东越回去当晚可有叫郎中?叫的是城中哪位郎中?”
见冯志扬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赵承玉又唤道:“冯公子?冯公子?”
话音刚落,迈着疾步赶到的张毅附在赵承玉耳边方说了几句话,他们的面色一下便严峻起来。
很快,见安察堂集结了人马竟要往后院去,慌了阵脚的冯志扬立马挡在前方,“你们要去哪!该问的都问了,你们不要得寸进尺!”
沉不住气的张毅顿时怒骂,“冯志扬你在怕什么!是在怕你的龌龊事被我们发现吗?!”
立马明白他们来意的冯志扬瞪大了双眼,却咧嘴笑了起来,“龌龊吗?是她利用我在先的,可怜的我被利用完便一点价值都没有了!是她龌龊!是她无耻!这是她该有的报应!”
赵承玉目色凝重,厉声道:“冯志扬!你折磨她的这些日子也够弥补她对你的所作所为了,事到如今你还不放了她吗!”
“不够不够”冯志扬长长吸了口气,绝望地摇了摇头,“你们若是要把她带走的话,就都别想走了。”
话音刚落,隐蔽的屋檐后竟齐刷刷出现了一排排手持弓箭的弓弩手!
“大家小心!找隐蔽的地方!”
伴着赵承玉一声下令,如雨点般的利箭便毫不留情地盖天落下!
锐利的飞箭不断落在柱上、地上,人们躲着、避着,本就拥塞的前院早已乱成一团。
不断有人涌出正门,受了轻伤的捕快尚且还能行动,却也有不少人在密集的飞箭中不断倒下。
不肯先走的赵承玉只能拿剑挡着不停袭来的飞矢,为其他人的撤离留出空间。
同样与之结伴的竺子念眼见人已撤离地差不多,一把拉过在前奋战的赵承玉,“先走!”
见院中还有受了箭伤无法动弹的伙伴,赵承玉反将竺子念推了出去,“我善后!你先走!”
快点扛不住的张毅见他们二人还在不断推搡,不住怒吼道:“都给我赶紧走!不想活命啦!”
满心只想带走所有人的赵承玉吃力地拖回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捕快,正欲回身再救上一人,却见竺子念高大的身影迅疾扑了过来,随后便是一声皮肉绽破的刺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