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险情
西同山位于城西郊外,山体高峻嵯峨,红枫树千百为群,整片山头长年嫣红一片,鲜艳夺目。
树影摇曳,红枫叶下几骑快马向着山头疾奔,扬起尘土茫茫,经久不散,阵阵铿锵马蹄声此伏彼起,震响于一里外仍清晰可闻。
马蹄未息,赵承玉便翻身下了马,张毅竺子念二人随后。
前头迎上一捕快拱手道:“赵捕头,我们这几日于城中搜寻林锐,今朝行至这西同山脚下,便见郑鹏云还有几个小厮自山上奔来,神情慌张”
“郑鹏云?”赵承玉惊诧道:“他怎会现身于此?人可抓到了?”
“姓郑的没抓着,其他几人也逃了,只抓着一个小厮,那小厮说山上出了事,我便赶紧差人去安察堂通报了。”
一小厮被人押了上来,他看着年岁尚浅,顶多不过十六。
“你与郑鹏云在这山上做什么?”
那小厮支支吾吾,“设坛摆阵驱鬼”
赵承玉环视四下,两旁枫树成排,至中有方沙石空地,黄布铺盖的方桌仍然端放,周边幡旗倒下,符咒散落遍地,香炉翻倒滚落,其中香灰被疾风吹散,已不见痕迹。
张毅又问:“鬼可驱走了?”
小厮急道:“我也是被郑鹏云蒙骗了,他说设坛驱鬼只是随便做做样子,事成之后每人便能分得一两银子”
那捕快接着道:“林锐没找着,倒是找着了他的妻子林氏。”
葱茏树荫下,林氏瘫坐在地,衣裳沾染了灰蒙蒙的沙尘,连带面色也是如沙尘一样灰白。
她面上还有数道泪痕未干,目色呆滞,唇色惨白。
赵承玉蹲了身子,缓声问道:“林氏,你的丈夫林锐呢?”
林氏没有回应,也像是没听到般,连眼睫都不曾眨动一下,活活像个没有魂魄的人形木偶。
见林氏没有一丝反应,张毅拉过那小厮往旁大推,斥道:“人呢?!”
小厮踉跄两下,竟顺势跪倒在地,声泪俱下,“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刚开始做法还是好好的,是那林锐突然一下子便像着了魔像疯了一样大喊大叫的,然后”
小厮往后边陡壁指了指,“……他就掉下去了”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大吃一惊,那直挺挺的陡壁深不见底,掉下去别说能不能活着了,留有全尸已是万幸!
众人算是明了为何林氏如此万念俱灰,但此时再多劝慰已是苍白,现今林锐、李怀安已死,如若林氏还是闭口不说,那这起图腾命案便又将陷入僵局
待差了几人下去寻林锐的尸首,赵承玉几番欲言又止,多时才沉沉道:“还请节哀我们会寻到你的丈夫的”
林氏还是不言语,只是两行清泪自她空洞的眼眸中流淌而出,赵承玉胸口郁结,实在不忍再看。
“罢罢”李林氏颤着声音,低低道:“不过早一些晚一些”
见林氏开了口却言语零乱,张毅忍不住问:“林氏,你丈夫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如此惧怕鬼魂索命,以致求助这些无义的东西?”
林氏昂头仰望,目无定处,只空空地问:“为何你要逼得我们全家如此,你到底还要做什么”
声声质问,却只有飒飒风声应答。
赵承玉靠近了些,“谁要害你的家人?”
“那个巫女害了我女儿,现今又来害我丈夫她该死!就该死!”李林氏面目拧成一团,“她死了,现在又回来了她又来害人了”
赵承玉忍不住回头望了竺子念一眼,林氏口中的“她”,便是竺子念已逝的母亲。
而竺子念面色依旧,似乎别人口中咒骂之人与自己全无
关系。
赵承玉接着问:“你说她害了你女儿,难不成你丈夫因此做了什么,才会如此惧怕烈日堂鬼魂夺命?”
林氏迅疾转头,双目大睁,眼眸血红,“她害了我孩儿,我官人杀了她,一命偿一命,有何不对?!”
此话一出皆让众人大吃一惊,坊间只知竺氏夫妇于烈日堂大火中丧生,但若是林氏所言为真,那巫女之死难不成还有其他内幕?
而赵承玉更是震惊,自图腾凶案事发以来的谜点似乎有了答案,“你是说在那场大火之前,巫女早已死了?被你丈夫不对,事被图腾命案的死者们,一起杀害了?所以他们才如此惧怕,惧怕巫女怨魂来加害杀她之人”
“你害得我们林家好苦呀!”林氏仰天哭嚎,声声悲恸,让人闻之哀戚。
“现在你已大仇得报,所有人都死了可是我要如何活下去呀”她的声音又低了下来,“我的孩儿,为娘被那奸人所迫,实在对不住你为娘这就来寻你了”
话音未了,林氏起身奔向林锐掉落的那陡壁,丝毫不犹豫朝后倒去!
离得最近的赵承玉迅疾拉住林氏手腕,但她已向后倒下大半,赵承玉拖不住她的身子却也不放手,竟也被拉着往前坠去!
忽一瞬影重重击在赵承玉紧抓林氏不放的手腕上,一阵吃痛发麻让赵承玉手上卸了劲,正扑上来的张毅一把扯住他的束腰,将他半个已经坠下的身子又险险拉了回来!
而连一丝呼喊都不曾发出,林氏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掉落山崖……
赵承玉手腕瞬即红肿一片,整个掌心发麻酸胀,连指尖都在不禁打颤。
“竺子念!”见了赵承玉伤情,张毅回头怒斥正在收剑归鞘的竺子念。
而竺子念眼神淡然,视线投向险峻非常的陡壁,“想死的话现在就可以跳下去,我不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