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愤懑

    不消两刻钟，马车悠悠停了下来。

    这里离闹市稍远些，本以为是去查看医馆的将建位置，待下了马车，言白却拥着两人进了一家香烛铺。

    这间铺子占地不小，匾上题着“无明斋”。

    初入无明斋，竺轩云便被浓浓白雾迷乱了眼，焚着的塔香参差吊悬于木梁顶上，烟雾缭绕但却丝毫不呛眼睛，香味闻着也是格外舒坦。

    言白几人穿过前堂，便进了一间小室。

    前堂各种香火味混杂，浓重但不至难闻，靠墙端放各式绘图瓷缸，放置其中的线香长短粗细不一，皆都冒出了头，狭长棂格紫檀书格纵向成排，归类堆满了祭礼用具，挂的放的，寻常的稀奇的，许多竺轩云都未曾见过。

    许是这里偏了些，陆续有香客上门采买，但却算不上生意红火。

    受雇的跑堂也多，几人忙着，几人闲着。

    竺轩云顾风也跟着进了那间小室。

    好歹没了香火味，里屋熏炉正薰着雀头香，越过黄花梨浮雕花卉四扇屏，紫檀亮格柜与画桌汇成一角，几案上笔墨纸砚齐全，案脚边的溜圆画缸插满了成卷书画。

    几扇直棂窗半开，窗外树影婆娑，凉风轻拂缦帘，挽起的薄帘下为一张浮雕团花围栏罗汉床，言白三人半倚半靠，打情骂俏旁若无人。

    竺轩云默默旁坐，一路似个无形人般被无视，心有不满却也不好发作，静观他们打闹半刻，才道：“言公子，我们何时去瞧瞧医馆将落的地方，毕竟言老爷亲自交代，竺某不敢多加拖延。”话语中极尽客气。

    言白刚直起身子，两个女子一个趴胸，一个揽腰，虽说画面不宜，但可算有了些反应。

    “实不相瞒，这医馆要建在哪里，我倒是一点想法没有。”言白笑着，露出的齐牙也是白闪闪的。

    “这倒好办，我们坐了轿子去城中绕绕便是，言老爷的医馆也应是建在闹市之中，想来也好寻。”

    “见竺公子成竹在胸我便也放心了，我父亲向来专断，想到便要去做到，我这个做儿子的也是不好推却，可这无明斋我也只办了两年，实在让我脱不开身”言白探近了些，一双桃花眼笑得如月牙般，“医馆这事还得劳烦竺公子多上点心了。”

    见他态度如此反转，竺轩云便知他不怀好意，所谓的脱不开身只是托词罢了，不过父子二人皆想坐享其成！

    一股无名之火于胸间冒腾，竺轩云暗吸一口气，强行将它压了下去，“这医馆怎么说也是言家的，竺某不好独下主见，还得言公子参谋参谋，要不这医馆不合尊府心意，那竺某就罪过大了。”

    “竺公子放心，待我闲暇之时便会去瞧上两眼，定是不会让你全盘接手。”

    “眼下首要的还是要先明确医馆的位置”

    “好说好说，竺公子决定便是，想要方便些呢，建在天延堂旁边也是好的。”

    “天延堂旁边已有铺子了。”

    “买了再拆，拆了再建。”

    “好歹如何装裱言公子也得有些主意吧？”

    “好说好说，竺公子决定便是，想要方便些呢，照着天延堂建也是好的。”

    言白忽自袖中掏出一叠白花花的银票，伴身两个女子精神大作，瞧得眼都直了，重重叠叠足有二十张有余。

    言白抽出五张银票，随意放至竺轩云身旁的束腰高几上，“五千两应该足了，不够再跟我拿便是。”

    竺轩云微微皱了眉头，但心底的怒意不止表面所现，他很想转头就走，他也是这么做的，只不过临走之时还拿走了银票，而没有一句道别便是在借此表达他的不满！

    出了无明斋，竺轩云将手中攥成一团的银票胡乱塞到顾风胸前，拉过缰绳上了马，不发一语便要策马离开，却被顾风扯着缰绳拦了下来。

    顾风急道：“公子，你把马骑了我怎么回去？”

    竺轩云这才长出一口气，将胸口

    郁结通通呼了出来，心中暗道真是被那天杀的气疯了！

    “公子可别把身子气坏了。”

    进了竺家，跟了竺轩云也得三年有余，顾风自是了解竺轩云的，他向来形于辞色，虽然方才多加抑制，但面上的微微变化，顾风还是瞧得清楚的。

    许是出门没看黄历，今日竟摊上这么一对父子！

    心中暗骂也是不解气，竺轩云又怒怒斥道：“老的坏！小的也坏！”

    再多的不情愿，竺轩云也没办法回绝言家的“请求”，甚至还得好好将这医馆圆满落成，毕竟这件差事若是没办好，天延堂的存亡就只是言承望一句话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