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桌上有一道脆皮黄金炸虾球的味道还算不错，这两天沈冬沅特别想要吃这些炸了滚油的东西，于是伸筷子夹了好几个。
盛怀煊似乎是在和dubois追忆往昔，连金总都插不进几句话，沈冬沅安心地咬着炸虾球，有一些碎末从嘴巴上掉下来，沈冬沅看着那些细碎觉得有些不太雅观，拿过手边的湿巾纸，擦了一下嘴唇和手指，喝了一口柠檬茶。
圆桌子被转过去，沈冬沅面前的浅口大碟子上摆了一条黄花鱼，鱼尾巴朝着她，有些嫌弃，沈冬沅向来不喜欢这一类海鱼。
她端起面前的茶水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啜着。
转盘一转，那碗炸虾球又安安静静的躺在她的面前。
盛怀煊隔着桌布捏了一下她的指尖，沈冬沅身子颤动了一下，差点把杯子都给颠出去了。盛怀煊却依然是一幅道貌岸然的样子，侧着身子在听dubois先生的话，好像刚刚的举动不是他做的一样。
沈冬沅垂下头看了一下交叠的两只手，隔着一层红色的布料，她也能感到盛怀煊掌心的燥热，缓缓通过一层薄薄的纤维传递过来。
她也恶作剧似的伸出两根手指，掐了一下他掌心的软肉，像是早就料到了她的小动作似的，盛怀煊微笑地和dubois讲着话，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顺带蜷曲了手指，把她的手掌包裹在内。
“沈小姐不喜欢吃这虾球？”忽然盛怀煊转过脸来，用一副上级关爱下级的语气对她说话。
“啊啊！喜欢吃的。”沈冬沅愣了一瞬之后，连忙伸出筷子夹了一颗有些损毁气质的小虾球，埋下头专心致志的啃起来。
“王小姐，你也多吃些，毕竟下午还有一大把的活等着你。”盛怀煊一视同仁，把转盘转了一下，黄花鱼的尾巴转到了对方随行翻译的面前，倒是让她颇有些受宠若惊。
她颤巍巍地把那条露在外头的鱼尾巴夹了去，放在嘴巴还不忘道谢。
沈冬沅有些绝望，刚刚她去炸虾球的傻呆呆样子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盛怀煊他们在聊他在法国念书的事情。
沈冬沅光明正大地听着墙角倒也不觉得时间难捱，反而听得津津有味。
她还能分出神来抠着盛怀煊的手指玩儿。
盛怀煊也随意她高兴，一脸的光风霁月。
下午又是冗长的会议，沈冬沅尽责地敲打着键盘，一个一句地做着会议纪要。
“什么时候下班？”微信里钻进了盛怀煊的消息。
沈冬沅估摸了一下时间：“大概还有二十分钟。”
“等会想要去吃什么？”
沈冬沅中午吃得还算多，加上一个下午出了手指头其他部位都没有怎么动，中途休息的时候又吃了一些小甜点，所以现在没有什么饥饿感，她老老实实地回：“不是很饿，你想要吃什么？”
球又被踢到了盛怀煊那边。
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照着盛怀煊的脸颊，双眸闪着晶晶亮的光芒，他笑了下，最近好像很容易就会傻笑，盛怀煊看了一下手机中有些傻兮兮的男人脸，花了一分钟时间认真思考了一下，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然后就无所谓地又笑了一下，比之前还要傻气，他对着厕所的镜子评论了一下。
好像和她待在一起总能够无意间做出一些傻帽一般的动作。
“那就去吃上次没有吃成的福建菜，好不好？”盛怀煊认真地提议，等信息发过去才后知后觉，当时就是在那里沈冬沅碰上了沈博青，然后整个人就陷入了他看不清的阴沉之中。
他想要撤回消息，沈冬沅的回复就钻了进来：“好呀。”
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白白胖胖一张脸，比着ok的手势，脸上是一团一团白嫩嫩的嘟嘟肉，随着她的动作一抖一抖的。
雪已经停歇了。
初霁的金城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雾凇之中，西坠的夕阳倒是毫不吝啬地洒下一层金光，似细碎的金子，一点一点铺陈开来，天边被渐染成淡淡的红色。
老板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端茶送水外带夸赞：“哎呀，两位又来金城出差啦，这次要吃些什么？”
沈冬沅看着菜单，报了菜名，然后抬头问了下盛怀煊：“你要吃些什么？”
“也没有特别想吃的，就先上这些吧，老板，要是等会不够了再添一些。”
“好嘞，两位慢坐，先嗑些瓜子，菜马上就来咯。”
他们道了谢。
沈冬沅抓起桌子上的一把瓜子，一颗一颗剥起来：“中午听你和dubois的话，你还去巴黎留过学吗？”
“大三那年，学校有交换项目，就申请出去了。”
“真没有想到，你一个英语都学得磕磕巴巴的人，法语倒是说得有模有样的。”
盛怀煊肃了脸色：“虽然高三毕业那一年因为高考志愿，我和你单方面闹翻了，可还是忍不住偷偷打听你考了什么专业”
沈冬沅有些动容，看着这低沉的氛围，觉得自己有义务来活跃下。
“那我觉得你应该要感谢我，又让你掌握了一门技能，”她看了下盛怀煊的脸色，“估计明天总部那边又有新的小道消息了，天呐，盛世美颜竟然还会说一口流利的法语，这还让不让翻译部门活了呀。”
像是应景似的，沈冬沅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孔明玉的微信。
天呐，冬沅，盛世美颜竟然还有隐藏的技能！我觉得我的饭碗要丢了。
“看来是我低估了我们公司的情报链，总部已经有人知道你的牛逼轰轰了。”
沈冬沅把手机屏幕往盛怀煊脸上怼。
他笑了笑：“那怎么办，等会休假回去又有人来追我了，同学你可要帮我。”
“为啥？”
“谁让你当年没有在武林读书让我获得一门隐藏技能呢。”
她也跟着笑了笑：“那你怎么去巴黎当交换生，你的专业不是美国那边会更好一些吗？”
“大二那一年，武林中学举办了同学会。”
“我大学一直待在金城，没有回来。”
“嗯，我碰见姜黎黎了，她说你准备去巴黎高翻当交换生，所以忙着准备出国考试，没有时间回来。”
电光火石间，沈冬沅明白了一切：“所以，你那时候就打算去巴黎？”
“毕竟异国他乡的，你一个人连路都不认识。”
沈冬沅忽然觉得眼角酸酸的，就像是吃了一罐芥末，酸气直往脑门上头冲，遇到了头盖骨就如同奔腾的河流遇到了大坝，桀骜不屈地直往前冲，然后折戟沉沙，转而又下来了，到了眼眶这个闸口，迫不及待地想要一泻而下。
沈冬沅掩饰般清了清嗓子，想要借此压住眼眶中的酸涩。
“后来，为什么不继续申请了？我听说你都已经争取到名额了，而且tef也考出了一个很不错的分数。”盛怀煊还是有些没有放下，就差一点，他的夙愿就能成真，他们两个人也许就能在巴黎的街头和好，然后牵着手并肩走在香榭丽舍，看埃菲尔铁塔，欣赏卢浮宫中蒙娜丽莎神秘的微笑。
“那会一时头脑发热，都没有去了解过出国念书需要什么条件，等正式办理的时候才知道，还需要再银行冻结一笔十万元的质保金，可是那时候的我一穷二白，连生活费都是要靠打工的赚的，哪里能筹得到这么一笔巨额款项？”
原来是这个原因。
盛怀煊听着她平静的叙述，心却像是被千百只钢针扎着，疼得他快要呼吸不过来。
那时他一个人独自站立在沈冬沅高中时代一直想要去看的枫丹白露，忍不住埋怨，为什么到了最后还是放弃了？
原来，他的忍冬花，只是被冬日的雪花给压垂了肩膀。
“等疫情结束了，我们一起去凡尔赛宫看看吧。”良久，盛怀煊才听见自己压在喉咙底部的声音，有轻微的颤抖。
“好呀。”沈冬沅笑得没心没肺。
可是盛怀煊知道，她那会儿有多想要出去。
“等会吃完饭，我们去金城大学转转好不好？”
盛怀煊盯了一会她：“看什么？你上一次不是带着我逛遍了。”
“再去看一下那面‘爱墙’好吗？这一次我们去看它的背面。”沈冬沅声调小了很多，她想让他知道，曾经的她是多么无望地刻下那一串字，她想让他知道，在各自分别的那几年中，他不是等在银河尽头的唯一一人，她也怀着同样的绮思，立在皑皑风露里直到中宵，只是她的青春太过于苍白无力，所以她不敢行差踏错。
沈冬沅和盛怀煊牵着手，交叠放在他的口袋，一步一步慢慢走着，也不急着赶路，只是消磨一下时间。
“真没有想到，我们毕业了还能作为一对情侣在大学城里晃荡。”沈冬沅感叹了一下。
“我觉得这个锅要沈同学你来背，如果当初没有这么多的顾虑话，相信我们可以成为一对真正的大学情侣，而不是用这种方式来缅怀。”盛怀煊闲闲地说了一句。
“可如果我在武林读大学的话，就没有211，985学校可以读了啊，毕竟整个武林剩下的学校没有这种金字招牌。”沈冬沅忍不住反驳。
“是金子总会发光。”
“包装也是很重要的，你看啊，要是你没有这么帅气的外表，咱们武林外国语高级中学每天还有人排着队来给你送情书，和你表白吗？”
盛怀煊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但一想到她为了一个好听点的名头就把自己的抛弃了，还是有些恨得牙痒痒。
不知不觉，他们两个就走到了金城大学，沈冬沅和盛怀煊掏出身份证压在学校的传达室，做了登记就走进去了。
爱墙还是告白的最佳去处，此刻已经有一个男生捧着一束玫瑰花在和一个女生深情告白，周围点缀着围成爱心形状的红色蜡烛，虽然晚上的风比较大，吹得烛火摇曳，它们却坚定地挺住了，九十九根蜡烛没有一根被风吹灭。
虽然这种表白形式很老土，从她进大学以来几乎每个月都能看到，并且将要一年一年地持续下去，但不妨碍它能够感染到被表白的那个人，甚至是在场围观的每一个人。
女孩子果真哽咽着点头答应了，之后便是一阵起哄声，他们在所有人的祝福中拥抱，然后幸福地微笑。
沈冬沅也被这种纯粹而又热烈的青春给感动到，忍不住翘起唇角。
“沈同学这是羡慕？”
“只是感叹年轻真好，可以肆无忌惮可以恣意挥洒着喜欢，不过如果我换成刚刚那个女孩子，可能觉得比较尴尬，就是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沈冬沅忽然想起盛怀煊被告白的事件，“你还记得当年我们上高二的时候高一段花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在广播里和你告白吗？”
盛怀煊只是哼了一声。
“我只是好奇啊，你当时听见了是什么感觉？尴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