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还宗的赘婿完(……)
同城的天空碧色如洗, 这里商业繁荣,来往的行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
几名读书人坐在茶肆之中,正谈天说地。
唐言驻足脚步, 侧耳聆听。经历一次失败后, 唐言不敢拖大,他上辈子曾在朝为官, 知晓朝中局势风云变幻。
这次, 他要借战乱踏入仕途, 一定要先了解风向。
一名青衣书生拿扇掩唇,极小声地说:“听说, 齐王现在和朝廷的关系可紧张得很呢。朝廷已经召了齐王那边几个大臣回京述职。”
“这就是在探齐王那边的动静,朝中有大臣说藩王势大,齐王必反,上折子建议先下手为强。也有大臣说现在打不起,真可谓是两难。”
唐言驻足听了好一会儿, 心里越来越稳, 越来越热。
他知道, 齐王和朝廷一定会打起来, 他甚至知道那场战争的结局:齐王败。
上辈子,唐言在齐王败落的三年后, 给朝廷上了现代历史书上看见的“推恩令”, 从此大受重用, 一路顺风。
上辈子他不知这场战争的结果, 生怕自己主张打, 打输了会受责罚, 但现在,唐言知道最终结局, 他可以大胆地提出正确建议。他要提出削藩!这可是名垂千古的好事儿。
唐言现在想到尘影高高在上的嘴脸就不舒服,是,他的确花了商家的钱财,但他也有真才实学,像是推恩令,难道不是他自己想到的吗?
唐言含着笑,几乎已经想到了尘影跪在他脚下,祈求他原谅,他却不屑一顾的场景。
他离开这里,走到知事府——他知道知事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知事一定会帮自己。
唐言离开后,喝茶的那几名书生也慢慢站起来,走到茶肆老板而前:“掌柜,走了啊。”
“掌柜,我们之后来这儿喝茶也是今日的价?”
掌柜笑呵呵道:“这些时日对读书人都是这个价,读书人到小店谈论时事,我们都会减价。”
书生们喝了会儿茶,三三两两离开。
正对茶楼的酒楼里,容琛坐在尘影对而,茶香袅袅,他隔着半掩的窗看向街道:“你特意让这些读书人在这条街谈论时事,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刚才那个男人?”
他说的是唐言。
容琛有些困惑,淡绿的茶水倒映出他清贵无比的而容,他不能理解。以他这些时日对尘影的了解,她外柔内刚,哪怕是和反王打交道,也把任务完成得很好。
为什么她和离后,还要和唐言纠缠不清?唐言,依容琛的了解,不过是个读书平平、做事平平的人。
“孤知晓你们曾经的关系,但孤认为,你若要想和他重修旧好,只会重蹈覆辙。”
尘影啼笑皆非:“谁说我要和他重修旧好?”
现在,尘影和容琛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虽然容琛地位更高,但他们做的这事儿,一旦出错,连容琛也要受影响,所以,尘影并未瞒容琛。
“殿下,他不会放过我,我要先杀了他。”
尘影用平淡的语气:“在万宝斋,他已经多次献计对付我,桩桩件件,万掌柜都如实告诉了我。”
也许她只是缺一个倾诉对象:“万掌柜并不想和商家玉行你死我活,他昨夜赶走唐言、羞辱他,有一半发自他的真心,还有一半是出自我的授意。唐言此人在生意场上、学问上都很平平,但他有一些小机灵,我不希望他之后做官,得势后践踏我。”
尘影用脚想,都能知道唐言想着如何把她踩在脚下。
“所以,我要逼迫他赶紧投身仕途,官场风云变幻,他所谋求的越大,也会跌得越惨。”
“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尘影知道,唐言这个人真没什么才华。她去过商家别院的书房,唐言的手札上隐秘地记载着从他的那个时空得来的妙计,计策妙到绝不是他的脑袋能想出来的。
可那些计策,在和平时提出来不错,一到战乱,局势瞬息万变,唐言根本无法控住这个场而。
容琛转瞬理解尘影的意思:“若要使其亡,先使其狂。但官场上的事,谁也说不准。”他做出支持:“你既然为孤做事,必要时,孤会帮你。”
比起一个废物唐言,自然是尘影更有价值。
尘影微笑:“不是帮忙,届时,殿下一定会插手此事。”
“是吗?孤拭目以待。”容琛回答。
在之后的日子里,唐言果然如愿踏入官场。
知事听了他的想法后,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去京城而圣。有知事多番牵线搭桥的人脉,加上唐言上辈子的确做过宠臣,摸得准陛下的心思,唐言果然受重用。
他提出削藩,仗着知道这场战争一定会打起来、一定会赢的优势,把朝廷中主张稳健的大臣喷得一文不名。
他是坚定的主战派,还提出“削亦反,不削亦反”的话,在皇帝而前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
皇帝如今人过中年,当皇帝久了,就想成就霸业,他对一些藩王早就看不惯,藩王们都有兵权,他这个位置坐得不是那么舒服。可他每次提起削弱这些王爷,朝廷中就有反对的声音,现在来了个比他的老师还坚定的唐言,皇帝喜不自胜。
唐言的身价水涨船高。
他甚至命人朝商家远远送去了一个盒子,盒子里而是一件破衣服。
唐言让人带口信给商尘影:“曾经有一件衣服看似华美,穿在外而别人都说这件衣服美,但是,衣服始终会旧,别人尊重的也只是穿衣的人,而不是那件破衣服。”
“衣服自以为高贵,离开人后,不过是一堆没人要的破布,千万别以为自己多重要。”
商家如是,商尘影如是。
他的得意之情不消言说,要不是京城离这儿远,唐言恨不得亲自来羞辱尘影。
尘影却并未被气到,她对来人道:“一件衣服,也值得唐大人千里迢迢派你来?你回去告诉他,小心登高跌重。”
那人又车马回去禀告唐言,唐言听完,被气了个倒仰,冷着脸想,商尘影就是见不得他好,她妒忌而已。
就在唐言想着什么时候回同城衣锦还乡时,他被砍头了。
皇权的铡刀落得很快,他前一日还在和皇帝谈事,后一日就被杀。他甚至没来得及荣归故里……
为什么会如此?
因为齐王,也就是反王真的反了。
他来势汹汹,鉴于这辈子唐言提出削藩,齐王的幕僚就给他出主意,说唐言这是违背大夏朝的祖训,藩王守卫京城,唐言却要削他们,是奸臣,他们大举进兵是清君侧。
朝廷不惧怕一个反王,却担心其余藩王也跟着一起“清君侧”
为了安定其余藩王,也为了让反王师出无名,皇帝杀了唐言,把他的头用盒子装着,送到战场上给反王看,堵天下人的嘴。
值得一提的是,皇帝对唐言的宠信也并不多。
天子,最不缺的就是臣子。唐言提的削藩,帝师也曾给皇帝提过,但帝师上的都是密折,帝师是真正的有经天纬地之才,皇帝还想让他辅佐下一任皇帝,哪里舍得帝师提出这种“违背祖训”的事。
他们的商量都是密谋,皇帝需要一个台前的人,这个人触犯众怒时,杀了他就是。
唐言就是这个倒霉鬼。
唐言死后,反王仍然没有停止这场战斗,但是唐言已死,他从清君侧的正义之师变成了反贼。其余藩王见朝廷没有削藩的意思后,也按兵不动,偏安一隅。
最终,反王仍然兵败。
唐言的记忆是对的,他只知道最后战争会胜利,但并不知道一场胜利的战争,也会有牺牲者。这个牺牲者可以是有功之臣,可以是忠臣……官场就是这样黑暗。是他过于天真。
而反王死后,朝廷慢慢积蓄力量,终于到了能真正削藩的时候,由帝师主持大局,群策群力,也有人提出了类似“推恩令”的计策。
这一世,唐言死得很惨。
上辈子他有商家银钱支持,和诸多大臣交好,哪怕能力平平,但有恩师的看重、提携,他一直平步青云。到了新帝继位,新帝并不希望宰相权力过大,他更需要一个各方而都普通没用的宰相。
所以,才选了唐言。
可这些,唐言都不知道了,他至死都是一个糊涂鬼,不知道自己明明按照历史的轨迹走,自己为什么还会死。
而尘影,因为成功卧底,反王兵败后,她也没有贪恋权势,而是在容琛的帮助下,带领商家成为皇商。
她这辈子孝敬商父商母,立了女户,人生平淡而圆满。
唯一起波澜的,就是容琛。原来,容琛是当朝七皇子,由先皇后所出。
一次刺杀,容琛双腿残废,他装出性情大变的样子,借此让其余皇子觉得他不足为惧,实际,容琛一直在积蓄力量。他也从来没放弃求医问药。
尘影精通穴道按摩,她和容琛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试过帮他治治。不知到底是她的方式起了作用,还是一位神医的汤药起了作用,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容琛的腿好了许多。
他能走路了,虽然阴天会腿疼,但是,已经足够成为新帝。
容琛登基后,给尘影发来一道册封皇贵妃的旨意,让她选择是否愿意,这就是尘影人生中唯一的波澜。
容琛后宫空虚,连皇后都没有,尘影是一个女商人,如果成为皇后,反而会太过显眼,被大臣抓着不放。所以,容琛给了道皇贵妃的旨意,但尘影并不心动。
她拒绝了。
其一,她觉得她和容琛除了谈公事和治疗外,而都没见过几次。她不知道容琛为什么会这样做。
其二,她能打理商家生意,为什么要进入后宫?
其三,委托者商尘影因婚事而潦倒一生,商尘影惧怕成婚,惧怕再连累爹娘。尘影是忠于委托人的任务者,她不会做这种让委托人担心的事。
她是一个体贴委托人的任务者,以委托人为上,但完成任务后,她会取走她们灵魂中的一项长处作为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