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虚假
入秋后的最后一束玫瑰被安祯摘了下来，不再是用随手从客厅拿的报纸包装，安祯小心翼翼的用剪刀剪去了花枝上的尖刺
一不小心被一颗刺刺进手指，渗出丝丝血珠，滴在了花瓣上，安祯迅速含住食指，皱着眉头看着那片被血浸染的花瓣
应该，看不出来吧……
以往的周六学校要补课，可今天要开家长会，所以他们可以不用上课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在校园里粉刷的泛白的土地，折射出灿烂的银色
今天天气不错、
做这个决定让他树立了多少心理建设和结果设想
只有安祯自己知道
那个永远理解自己，更理解同性恋这个词的人，就算是最坏的结果，应该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吧
家长会开始的时间是十点，也是他和乔亦舟约定的时间，安祯却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学校
心里莫名的紧张，也许在这个熟悉的环境可以让他放松下来
不远处的熟悉身影让安祯脚下一顿，随后便咧开嘴角，握紧手中的玫瑰，朝那人快步走了过去
“乔……”
“学姐！”
不远处的人突然的喊声打断了安祯，安祯停下了脚步，好像消音了一般，僵硬的看着乔亦舟前面那个女生转身，然后对着乔亦舟微笑
是安窈……
安祯下意识的扭头，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往两人那边望
他看见安窈的手伸向乔亦舟，拍着他的肩膀，脸上的笑容在他眼中，
如同今日的阳光般刺眼
安窈今天来学校，是帮林叶过来给他开家长会的
为什么她和乔亦舟的相处，在他看起来，竟如此的熟稔
看到两人并肩向前走，鬼使神差地，安祯跟了上去
“学姐，你来帮安祯开家长会吗？”
“对啊”
“可是现在离家长会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呢”
“因为我想问问你跟安祯相处的怎么样了”
“我觉得他人挺好相处的，没有学姐说的那么难以靠近，而且我也把你让我说的话告诉他了”
“你怎么跟他说的？”
“就按照你跟我说的那样说的啊，我告诉他他很耀眼，就算没有学姐你，也是能被人记住的存在”
安窈笑着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乔亦舟
“亦舟，让你帮我这个忙，真的太麻烦你了”
“没事的，我……”
后面乔亦舟说了什么，安祯已经不想听了
手中的玫瑰花被他越握越紧，直到所有的花瓣零零散散的从花枝上掉落，飘洒在地
安祯只觉得心脏被拴住了一颗大石头，直直的沉了下去
又如晴天霹雳般给他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全身麻木
大脑已经失去指挥的能力，安祯僵硬的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他惊异于自己沉溺于乔亦舟和安窈给自己制造的美好幻境中无法自拔
更震惊于，他在乔亦舟看安窈的眼神中，
看到了自己看他时，被他深深的隐藏的爱意
乔亦舟不是同性恋，他喜欢安窈
不是空穴来风，不是胡编乱造
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安祯，你约我见面怎么是在厕所里啊？我们不是说好今天去你的秘密基地看看吗？”
男厕所里，乔亦舟一脸疑惑的盯着安祯
安祯一语不发，只是沉默的看着乔亦舟，乔亦舟眉头微蹙，他上前一步，伸出手在安祯眼前挥了挥
“安祯，你在听我说话吗？你今天怎么……唔！”
乔亦舟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被用力抱住了，而最让他震惊的，是在和安祯四目相对中，感受到了来自嘴唇的温润湿意
感受到鼻间传来的温热气息，乔亦舟的瞳孔抑制不住的放大
意识到安祯在做什么后，乔亦舟一把推开了安祯
力气大到把安祯甩到了卫生间的地板上
乔亦舟使劲的用手背擦着自己的嘴唇，震惊中带着嫌恶的眼神
直直的刺入安祯的眼中
“安祯！你干什么？！”
乔亦舟的脸涨得通红，怒目横视着安祯，气愤的全身都在哆嗦，他只觉得血液倒流，从头顶到脚尖，都是冰冷的
安祯摔在地上，卫生间刚刚被打扫过，地板上残留着拖地后的水渍，沾湿了安祯的衣角
手肘砸在了身后的洗手台，彻骨的疼痛从手臂上传过来，安祯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他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乔亦舟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面色中带着防备
安祯嘲讽的笑了出来
“乔亦舟，我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你他妈还是看不出来我喜欢你”
乔亦舟的眼睛瞬间瞪大，震惊的像半截木头一样愣愣的僵在原地
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安祯，你开什么玩笑？！我是男的，你也是男的！”
“那有什么关系？！不是你告诉我的吗，理智可以控制，但是感情不可以；不是你告诉我，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座断背山的吗？不是你跟我说的什么柏拉图，什么精神之爱，什么同性之间的高尚吗？！”
“这是两码事！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
安祯嘴角的嘲讽与苦涩未减
“我做什么了？我喜欢你，有错吗？”
他明明跟自己说，不会歧视同性恋，明明跟自己说，属于断背山的寓意
都是假的吗？都是骗人的吗？
“乔亦舟，你和安窈一起骗我，对吗？”
去他妈的精神之爱，纯洁高尚
都是骗局、
乔亦舟面色一顿
“你姐姐是因为担心……”
“我他妈就只问你你是不是因为安窈才来接近我的？！”
乔亦舟微微闭眼，深吸一口气
“是”
少年的眼眶染上阴鸷的猩红，下一秒，安祯直接抄起洗手台上的洗手液，砸向了墙上的镜子
瞬间，镜子四分五裂
乔亦舟的身子不受控的抖了抖，看着面前的发狂失控的安祯，双手慢慢握紧
他从没想过，自己只是想帮安窈的忙而已
却给自己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安祯，你以后离我远一点”
安祯死死的盯着乔亦舟，意外地，他不觉得悲，心里只有无限嘲讽
“乔亦舟，你觉得我很恶心，是吗？”
乔亦舟没有说话，可此时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因为我喜欢的人是你，所以你才觉得恶心对吗？”
安祯的眼中弥漫着强烈的，不甘心的光
愤怒到了极致，反而不会再那么歇斯底里
乔亦舟回避着安祯的眼神，无法忍受安祯的冷嘲热讽
“安祯，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乔亦舟低声开口，语气冷漠到让安祯有些不敢相信，面前的人，真的是之前那个温柔平和的乔亦舟
乔亦舟说完，转身欲走
“乔亦舟”
身后的少年无力的靠在墙边，声音微小，却清晰的传进了乔亦舟的耳中
“说到底，你的那些长篇大论，都是在为别人而说，真的发生在你身上，你他妈就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得比他妈谁都快，就像避瘟神一样”
乔亦舟没有转头，但是他能想象到安祯说出这些话时，脸上的嘲讽
安祯继续说道
“你不是歧视同性恋，而是歧视，同性对你的喜欢，对吗？”
乔亦舟的双手被他握得嘎吱作响，可他依然沉默着
毕竟，安祯说的，都是真的
安祯轻轻的笑了，他站直身子，一步一步靠近乔亦舟
“不见，就不见吧，毕竟对于你的虚伪，我是深刻的体会”
说完，安祯拉下嘴角，收回视线，略过乔亦舟，离开了卫生间
那天过后，乔亦舟就办理了转学，就连转学手续，都是他父母来学校办的
就如他说的那样，他和安祯
不会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