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只是两者略微有一点不同，莱纳面色扭曲，是因为听到盗贼团伙被余朝歌解决而感到由衷的震撼。
而村长……则是因为那堆看起来毛躁又难打理，不知是死人还是活人的乱发，是他未来做假胡子的材料而心生惶恐。
……直白讲谁见到这场面不害怕啊。
与内心中充斥着敬佩之情的莱纳不同，村长看着余朝歌，只觉得她是个狠人。
但自出生起就没点过情商技能的余朝歌压根就没看出来村长面上的抗拒，她抬手就拎起布包塞到站在窗外的村长手里，迎着他错愕的目光，陈述道：
“正好你来了，就顺路拿走吧。省的我再送到你家了。”
村长：？？？
说得像他求她送似的！
谁要这来历不明的破材料啊？！
但无论多么暴躁，在小辈面前，村长还是要努力维持和善的模样，他扯了扯嘴角僵硬一笑道：“……不了，这份……礼物？实属珍贵，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嗐，你跟我客气什么？”
任务面板上正明晃晃挂着村长征集制作假胡子材料的日常任务，要不是为了这个任务，余朝歌也不会雁过拔毛一点都不留情剃掉阿尔瓦的头发。
所以她此时只当村长口中的推拒是不好意思，又连忙拿着布包往他怀里塞了塞。
“不用不好意思，咱们这是一分钱一分货的买卖。你给我钱，我给你货，实属双赢。”
听她这么讲，村子没控制好情绪，手上一个用力，直接把今天刚粘好的新胡子拽了下来。
……什么意思？
村长呼吸急促的都有点喘。
她给他一堆破烂，他还得给她钱？！
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村长颤着手，指着余朝歌，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余朝歌面上的表情很是茫然，她瞧着激动地都说不出话的村长，理解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很高兴，但也用不着这么高兴。你看你年龄都这么大了，要是情绪起伏激烈，一不留神晕了过去，伤到了身体怎么办？”
口中说的话莫名的阴阳怪气，但余朝歌面上的表情又很认真，村长一时竟不知她是在诅咒他，还是在关心他了。
“呵呵，”面对阴阳怪气最好的方法，就是阴阳怪气回去。村长咬着牙，额前青筋直蹦，一字一顿道：“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
但谁知余朝歌却是一点都听不出他话中的讽刺意味，反而摆摆手当做夸赞道：“敬老爱幼嘛，都是应该的。”
村长：……
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村长明白，要是再这么牛头不对马嘴的聊下去，他恐怕真的会被气晕。
于是果断心累的转移目标，看向缩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莱纳。手里紧紧捏着扯下来的胡子，狰狞笑道：“这位……远道而来的冒险者真是十分的热心肠。”
在“热心肠”这三个字上村长加重了读音。
“我们纳尔村自然不能辜负了这位‘热心’冒险者的期待。”
“我记得……阿尔特那里还有很多事件委托吧？应该很符合冒险家热爱未知，永不疲累的探险精神。”
“或许，”村长眯了眯眼道：“你可以将阿尔特引荐给她一番。”
这完全就是在隐晦的说用做不完的委托任务，把余朝歌给累垮的意思。
面对着盛怒的村长，莱纳根本就不敢说余朝歌其实早就见到了阿尔特，并且已经勤勉的把阿尔特手头上的委托全部承包了的事情。
只是囫囵的点着脑袋。
见莱纳听进去了，村长又转头看向余朝歌，露出了一个显然不走心的虚伪笑容说：“我相信莱纳会成为一位不错的引导者，带你游览整个纳尔村，为你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
“那么，我这个老头子就不在你们年轻人面前添堵了，就先回去了。”
“嗯，”看村长要走，余朝歌也没有留他。
只是在他离开时为了自己的城市声望出声提醒了他一句：“如果下次还需要制作假胡子的材料，可以提前跟我说，我发现盗贼团那里头发长的人还挺多的，可以随便薅。”
她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就像是在说随手除掉路边的野草那样轻松，还试图开导村长道：
“也不用觉得戴假胡子不好意思，年龄大的人嘛，毛发稀疏甚至没有什么的，大家都理解的。”
村长：……
村长离开的脚步一个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没有回话。
只是那拎着布包直面着夕阳远去的背影，莫名显得有些沧桑。
【……滴，玩家「一颗野草」犀利而直白的话语刺痛了一位年老者脆弱而幼小的心灵，打击了纳尔村村长好强好胜的自尊心。村长好感度-5，善意值－2，恶意值＋2。目前阵营：守序中立。有望加入：混沌中立。】
余朝歌：“嗯？”
这怎么听别人鼓励他还减好感呢？
——再说她有打击人吗？
完全摸不着头脑，余朝歌只能在内心里感叹了一句人心的复杂，并在下一秒就果断忘记了这事。
她食指一划镶嵌着蓝宝石的空间戒指，打开储藏面板，从中抽出了在盗贼营地哪里获得的“通往阿什山的地图”，交给站在一旁的莱纳。
“我记得这个是你的吧？”余朝歌抬眼看着他问。
羊皮纸制的地图不是一般的眼熟，莱纳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赶忙手忙脚乱的接过，小心翼翼的将其展开，只看了一眼，眼眶便红了。
“是的……是的！”他连连点头说，“是我被抢走的地图！”
“太好了，能够找回来！”莱纳激动的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意。
“如果没有它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向村长交代了！”
“当初是我一头热的不顾村长的劝阻，拿着父亲留下来的地图离开。”
握着地图的手微微收紧，莱纳抬起袖子一抹泪说：“可如今事实证明了，我确实没有父亲优秀，也没有他那一身不畏艰险，在野外独自生存的本领。”
“我已经让大家失望了，”莱纳通红着眼眶说：“我不能再将父亲的遗物弄丢。”
“……其实倒也不是免费把地图还给你。”
直视着感动的一塌糊涂的莱纳，余朝歌维持着作为玩家冷心冷肺的基本素养，面无表情的说：“想要从我手里换取地图是有条件的。”
——她向来不做得不到利益的买卖。
“……啊？”
方才还温馨感人的气氛一扫而空，莱纳呆愣的抬着头看着余朝歌，似乎还没理解她口中所说话语的意思。
于是余朝歌再次重复了一遍：“地图不能免费给你，你得拿东西来换才行。”
“……你想要……”喉咙干涩的滚了滚，莱纳试探着出声询问：“……什么东西呢？”
金钱？武器？还是其他的什么？
作为小村庄里普通的再普通的不过的平凡铁匠，莱纳身上仅有的东西也就这几样了。
他辛苦打铁攒了十多年的私房钱不算富裕，但也勉强能看。
如果余朝歌需要，他能马上给她取来。
“放心，不会是要你没有的东西。”
余朝歌很不走心的安慰了一句。
钱她是不缺的，宝物以后她自己能找。
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技术、还有运气。
余朝歌再次打开空间指环，直接将储物面板拖到最底层，拿出了一张浅棕色的、边角泛着金光微微有些发皱的图纸，递到莱纳面前。
“你先看看吧。”她说。
……这是什么？
黑市的欠条，还条件苛刻的不平等合约？
窥着余朝歌冷漠的面色，莱纳不安的在心里猜测。
但与他猜想的所有负面条约不同，那只是一张很普通的头饰制造图纸。
……等等！
莱纳双眼陡然睁大。
这不是普通的首饰制造图，这是——
高等阶的精灵族头冠！
手上的纸仿佛有千斤重，莱纳的手抖个不停。
他喉结紧张的咽了咽，吸了口气，神色慌张的看着余朝歌问：“这图纸……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这属于商业机密，”余朝歌抱臂高深莫测道，“里面的水太深，我怕告诉了你，你把持不住。”
这话一听，这图纸就不像是从正经地方淘出来的。
莱纳手一合赶忙将图纸遮住，做贼心虚似的左右看了看四周，确定四周真的无人后，才压低嗓音强忍惊慌道：“不管这张图纸是从哪里找到的，你还是早点还回去为好。”
“这个……属于是禁物啊！”
“哈？”
余朝歌直接一个满头问号。
不是，这系统发的奖励，还成违禁物品啦？
见余朝歌不信，莱纳继续道：“你还没有加入冒险者公会可能不知道，精灵族……”
他找了个委婉的形容词：“向来十分厌恶人类。”
“更是不许人类涉足他们的领地，佩戴与他们有关的物品。”
“先王执政之时曾向精灵族女王讨要过一枚生命之树结下的果实，只为了增长寿命。”
“后来……”莱纳面色煞白的说：“他就成了先王。”
余朝歌：……
怎么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呢？
“自此以后，探索大陆的冒险家们便自觉避开了与精灵族相关的所有武器和饰物，大的公会更是直接定下条例，不允许贩卖、交易、接触一切和精灵族有关的物品。”
“所以你明白了吧？”莱纳焦急道：“这张图纸无论如何也不能留！”
让莱纳惊惧的其实不单是这张图纸，而是纸面上描绘的头冠的形状。
那与橄榄叶相似，边角却是锯齿状，形态细长坠着碎花的叶片，多么像父亲生前给他看过的文献书里记录的、精灵族的本源之母——生命之树的叶片啊。
不敢深思，也不敢细想这顶头冠所具有的更深层面的价值。
莱纳只得再三劝阻余朝歌：“哪怕你不加入公会，不害怕精灵族，你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制作这顶头饰的稀有材料。”
“首先我们村子附近根本就找不到幸运的四叶草，其次，星河矿石、精灵之泪、这是一国之主都不一定能拥有的宝物！”
莱纳激动的说：“要知道星河矿石，这可是只会出现在传说故事里的物品！”
“——传说中迷失在雪山中的冒险者救下了一只受了伤的雪狼，一人一兽互相依靠彼此，哪怕在最饥饿、最畏难的关头也没有放弃彼此。凭借信任、善良、努力和永不放弃的美德品质，感动了光明神。”
“光明神怜惜他们的遭遇，抬手一拨，满天的星辰为其坠落，化为路标，为他们指出了离开雪山的路。”
“这些星辰坠落后就成了星河矿石，藏匿在大陆最北侧的维迩山雪山顶峰，是常人根本就到达不了的地方，那就别说寻找到矿石了！”
“你还是……”
莱纳的话还没说完，余朝歌直接从背包里掏出了几块通体漆黑的矿石，摆在了桌上。
她仰头看着莱纳，语气波澜不惊的问：“你说的是这个吗？”
莱纳：……
莱纳望着那如墨般黝黑，却在窗外光线的照射下，奇异的泛着七彩光芒的矿石，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这、这个是……”他伸出手，整个人抖的跟筛糠似的，吐字都不清晰了，急喘着问：“星、星、星……”
“星河矿石。”余朝歌接下了他没说完的话，然后又是反手一掏，一个装着剔透泪滴的玻璃瓶出现在了她手上。
这次没等莱纳惊讶，余朝歌先一步说了：“这是精灵之泪。”
她念着系统面板中的物品介绍说：“精灵之泪，传说中一生只爱一人的精灵为爱人流的最后一滴泪。”
“满含情愫的泪滴在与空气接触的顷刻会凝固成宝石的模样，但在触碰的刹那又会化为泪滴。就如外表看起来高傲冷漠不好接触的精灵，在爱上人的瞬间，也是他柔成水的时刻。”
“你看，”余朝歌漫不经心抛着手里的玻璃瓶，姿态像极了挥金如土，对金钱不感兴趣的大佬，语气云淡风轻道：“制作头饰的东西我都备齐了，幸运的四叶草我这也有。就差你动手做了。”
“也别担心做的不好，毕竟再差又能差到哪去呢？”
莱纳：……
莱纳直接眼睛一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