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下午三点钟,寺尾弥修下了体育课,抱着篮球朝更衣室走去。
当走过外面的樱花树小径时,他望着天边凝结的尾云,突然就十分想要谈恋爱。
他想恋爱。
也许是被冷风吹坏了脑子,也许是因为一对又一对的情侣在他面前晃,还向他投来怜悯单身狗的眼神。
毕竟圣诞节就快到了,所有的商场都挂出横幅——“情侣免费”、“情侣半价”、“情侣优惠”,圣诞节是属于情侣的节日。
一旦恋爱,全世界都会殷勤的款待你,单身狗就只配在冷风里发抖,本就不富裕的生存空间更被压缩殆尽。
入学这一个月以来,有很多人向他表白,有男有女,但他从没对任何人动过心,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是男是女。
只有那份渴望恋爱的念头一天比一天更强烈。
他在更衣室换好衣服,丛书包里找出事先藏好的枪和子弹,然后出发去mafia值班。
他今年19岁,因为长相比较幼稚,他经常会收获mafia同事们的嘲笑:“弥修,乖乖回家写作业吧,我们会去学校帮你开家长会的。”
他来到mafia,路过运输部门时,见到他们从车上卸下了一个方形的铁笼。
笼子里面蜷缩着一个人,黑魆魆的一团挤在角落里,空气里泛着干涸的血腥气。
他打量着笼子里的犯人:“这个人犯了什么罪?”
“什么罪也没犯,但他得罪了首领,首领吩咐我们将这名犯人迅速秘密的处决。”
既然没犯罪,就不应该被处死。
森鸥外下台之后,那位十七八岁的新首领上位,没人见过新首领的长相,只知道那位首领姓太宰。
据说新首领很残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随便抓个基层人员杀掉取乐。
什么人敢得罪那位首领?
他对这位犯人产生了好奇,于是趁人不注意偷偷跳上车,凑近笼子打量起来。
那名犯人缩在笼子里,穿着件茶色大衣,凌乱的黑发将脸遮蔽成一团阴影,胳膊上缠了很多绷带。
他敲敲笼子,对方醒过来,发丝下面的眼睛张开一条缝隙,在黑暗里阴冷的窥视着他。
宝石一样支离破碎的眼神。
寺尾弥修跟这眼神对上,不由自主地伸手抚上对方脏兮兮的脸颊,沿着对方脸部的轮廓线划至颈间,轻轻握住对方的下颌。
对方躺在那里安静地跟他对视着,许久后,用脸颊轻蹭了下他的手掌,似乎很渴望他手心的温度。
对方像只伤痕累累的小猫依偎在他手掌上,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呼吸声,好像是在向他求助。
那一瞬间,他突然就确定了自己的性取向。
他决定把这名犯人拐回家。
他起身,当着众人的面喊了一句:“都听好了,这个犯人死了之后,他的尸体归我。”
负责押送的主管听了这话,诧异的抬头看向他:“找死啊,你哪个部门的?给我下来!”
他微笑着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我要这具尸体。”
“你他妈——”
主管要发怒,被属下们拉住:“别招惹他,他是寺尾弥修。”
“谁,谁?”
寺尾弥修在mafia的代号是“恶龙”,曾经他是mafia的顶级杀手,是传说级别的人物。
前任首领森鸥外很欣赏他,原本他前途无量。
但一个月前新首领上台,对森鸥外的亲信们进行了清剿,寺尾弥修也受到了牵连,他不仅被剥夺了职位和头衔,还被发配去了基层。
虽然成了底层人员,但mafia的人还是很尊敬他,除了某些不识抬举的。
他一只脚踩在笼子上,语气冷漠:“我说最后一遍,我要这具尸体,谁赞成,谁反对?”
没人敢说话。主管知道了他的身份也不敢再得罪他,只能点头:“好,好,尸体归你,但首领怪罪下来你要负全部责任。”
笼子里的犯人已经停止呼吸,他找了条裹尸袋将其裹好,用车运送回家。
这个犯人大概六七十公斤的样子,还蛮重,但寺尾弥修常年练习狙击枪力气很大,一只手轻轻松松将袋子拖回了家。
当来到家门前时,遇见了同校的黄濑凉太他们。
“寺尾?”
黄濑等人刚从训练场回来,手上抱着篮球,热络的跟他打了招呼,“寺尾,你今天怎么没去球场训练?你不在我们的比赛差点就打输了。”
寺尾弥修将袋子藏到身后,露出习惯性的假笑,“我去兼职了。”
笠松幸男瞥了一眼那袋子,跟他开玩笑,“好重的口袋啊,乍一看还以为里面是具尸体呢。”
他点头,“对,里面就是尸体。”
众人一愣,互相对视几眼后此起彼伏的大笑起来,并且用手猛拍着他的肩膀:“寺尾一直都是这么幽默!”
寺尾弥修不太会撒谎,所以经常会说些奇怪的话,但因为他长相单纯,同学们只以为他是开玩笑。
他们寒暄一阵后准备分开,临走前,黄濑凉太突然抛给他一个盒子,“接着,给你的礼物。”
“什么礼物?”
“生日礼物啊,生日快乐。”黄濑微笑着揉了揉寺尾弥修的那头金发,“我花了很多钱才买到的,要好好保管。”
“谢谢前辈,但是我的生日没告诉任何人,为什么前辈你会知道?”
“这个,因为——”
黄濑一时语塞,伸手抓了抓头发,语气支吾:“因为,嗯,我其实一直在关注你,我买礼物是希望你高兴……总之你懂我的意思吗?”
“不懂。”
“……”
黄濑本以为寺尾弥修会明白他的心思,但对方脸上那副呆呆的茫然表情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寺尾弥修说话一向直来直去,他不懂拐弯抹角,自然也听不懂别人话语中的言外之意。
“算了。”黄濑有些气恼,“寺尾真是个笨蛋。”
寺尾弥修将裹尸袋拖回家,认认真真的洗干净手,戴好医用手套,准备好纱布和手术刀,然后慢慢将袋子的拉链拉开。
对方的脸一点点露出来,然后是身体,四肢。这过程就像是拆盲盒一样,如果盒子里的礼物符合你的预期,你就会有一种心满意足的惊喜感。
这个盲盒赚大了,这个犯人长了一张很符合他审美的脸。
袋子里的人安静的闭着眼睛,没有呼吸,脸色泛白。这是一束干枯的残缺的花,但稍微浇点水就可恢复如初。
几个小时后太宰醒过来,迎面对上一张陌生的脸,以及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
那个陌生人坐在他旁边,拿手术刀在他脸上比划着,口里还嘀咕:“你头骨的形状很好看,想剖开看看里面骨头的形状……嗯?你醒了?”
太宰被手术刀晃得头晕,他动动四肢,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
“我已经把你外面的伤口都清理了。”寺尾弥修从床前起身,“里面的伤口需要脱了衣服才能处理,我不方便动手,你自己去浴室处理一下。”
这是间很宽敞的屋子,屋内的陈设和装饰都是别墅风格,墙上有很大的落地窗,从他这个角度能看见栽满花草的庭院,外面隐约传来鸟叫声。
面前的人穿着休闲衬衫,五官清秀但略显幼稚,一头金发跟窗外的夕阳融为一体。
“我记得我好像死了?”
“你是假死。我偷偷给你用了一种叫‘巴氯芬’的药,这种药可以抑制人的中枢系统神经,稍微控制一下剂量,就可以让人陷入假死状态,这样就能骗过那些人。”
他是医学生,很擅长利用药物欺骗别人。
“让人假死?好无聊的药……这位先生,你不认识我为什么要救我?”
寺尾弥修擦拭着手术刀上的血迹,诚实回答道:“因为我看上你了。”
“嗯?”
“我趁你可怜无助的时候把你救回家,等你放松戒备之后,我就找机会把你拐到床上去。”
他说话不会拐弯抹角,所以经常会吓到别人。眼看着躺在床上的这位小美人儿眼睛睁大,他有点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