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温绵站在一墙之隔的门外,手抖得厉害。
她本来还想着这次绝对不会再给莫晴雨面子,一定要狠狠地吵一架,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了。
这时,吴风岚推开门,迎上温绵失焦的眼神。
她搭在门把上的手颤了一下,迅速地一大步跨出了房间,把门在身后关上,然后尬笑地看着温绵,“温小姐,你怎么来了!”
吴风岚是个明眼人,自然知道温绵听到了刚刚那一番话,毕竟这个莫晴雨和苏晋就几乎站在门口说话了。
“温小姐,莫总在和一个重要的合作伙伴聊天,必要的时候,需要说一些违心的话,不管你听见了什么,都不要往心里去。”
温绵苦笑一下,单手揉揉右侧的太阳穴,转身离开。
她不记得谁说过的,再违心的话也是源自内心深处的羁绊。
如果心里不曾这样想过,为何会脱口而出。
吴风岚在温绵身后默默无言,她并没有立刻回房间,应该是房间里两人的有些话是她也不能听的。
温绵觉得自己被同情了,还是被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她为此感到难过。
她想起了小时候被舅妈当众打骂,那些吃瓜阿姨们的眼神。
那时候她不懂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
现在,她愿称那些为“同情”。
手机上的天气推送:沫城,暴雨。
为什么,沫城下雨,却淋湿了巴黎?
温绵眼前水气濛濛。
她点开手机软件,订了今天下午的机票,回沫城。
“你还真有良心,去法国一声招呼不打,我有好多想让你代购的东西……”
徐萌得吧得说了好一会儿,温绵都没有回应。
她靠在车窗上看一股又一股流淌的雨珠,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辗转回国的,十个小时的飞机,几乎把她身体掏空。
打电话给徐萌的时候,温绵看见手机上还没有信息或者电话,看来,巴黎那边还没有人知道她的离开。
她索性关了机。
“小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啊?”徐萌再开口时,温绵不自觉地流下了泪水。
订票的时候,她并没有想好自己回来干什么,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明明是自己央求莫晴雨要跟去法国的,现在这样溜回来算怎么回事?
“绵绵!”
徐萌把车子停在路边付费车位,沉下脸色,垂下眼帘看向副驾驶位置上哭成泪人的温绵,“我就说今天见到你怎么感觉不对劲,说吧,怎么回事?”
温绵捏着纸巾,却不想擦干泪水,很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了。
“哪个野女人,我去砍死她!”徐萌见温绵不说话,咬牙切齿道。
“阿萌,我为了一个并不爱我的人付出全部,是不是错了?”温绵抽泣,说话的声音闷闷的,鼻音很重。
温绵并没有说出莫晴雨的名字,却把她们的故事交代了大概。
徐萌牵起温绵的一只手,轻拍手背,难得正经得像个长辈。
“虽然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是你不应该为她而活,你不应该生活里只有她,你不应该忘记了自己。”
“你不觉得,你现在这样是病态吗?爱一个人没错,但是,你这样爱她,给了所有,得到了什么?你是来无私奉献的吗?你是圣母吗?”
温绵转头,红了的眼眶里布满血丝。
徐萌一直有话直说,虽然说的有点难听,但是很有道理。
单方面的爱是不断生根的树,是相隔万里的海和永不消融的冰山。
温绵认真审视自己和莫晴雨的这段说不清楚的包养关系,多么不堪和可笑。
她们不是情人,不是恋人,不能在街头牵手,不能在公园亲吻,不能同框,不能暴露。
她只是莫晴雨心里,乖一点的床伴。
她接受了莫晴雨的善意,五年来,没有资格质疑金主的各种行为,没有底气要求被尊重,没有理由生气吃醋,她的爱人,她的女帝始终高高在上,目空一切。她有五花八门的金钱帝国,而温绵的世界,从五年前的那一场雨后,就只有莫晴雨一人,她哭她笑都只为莫晴雨一人。
她的眼里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
她的格局小了,眼界窄了,心境扭曲了。
她不是她自己了。
那她是谁,是莫晴雨空虚时的消遣,是分享她成功喜悦的附属品。
她曾经羡慕一些东西,莫晴雨捏在手里的文件,莫晴雨夹在指尖的薄荷味女士香烟,莫晴雨外套上的风尘。
起码,它们可以陪着她。
她曾想,为什么世界上没有人发明出变小灯,照一照,她变成仓鼠般大小,可以被莫晴雨放进口袋,带去任何一个地方。
可是,一直都是她在追逐莫晴雨的步伐,而那个人却从未放慢脚步,更不会停下等她。
好累,真的好累,温绵不想继续这样没有自我,卑微到尘埃里地活着了。
是时候换一种活法了。
“你个赔钱货,怎么不出去卖?”
“长得跟没熟的葡萄似得,早晚得把自己酸死!”
舅妈的辱骂声在耳边响起,仿佛,她又变成了那个孤身一人的孩子,漫无目的地在街边游荡,双手捂住眼睛,哭着喊着为什么死的不是她自己。
好在一切总有终结,她再也不是那个可怜的小孩,她长大了。
酒吧里的电音声震耳欲聋,温绵却第一次不觉得吵。
她主动提出要跟徐萌出来喝酒,不醉不归。
徐萌欣然接受,叫了一帮朋友出来。
因为温绵的高颜值,她们一群人坐的位置成了全场最独一无二的c位。
她们喝的都是女士酒,酒精度数不高。
酒过三巡,温绵的才有些昏昏沉沉。
突然,有几个身着兔女郎服装的服务生,端着昂贵的酒和水果船来到卡座边,半跪着把东西放下。
“我们没点啊?”徐萌扯过一个兔女郎,疑惑道,“是不是送错了?”
那个兔女郎微笑着,稍微弯下腰,指向远处一桌。
那桌上坐着男男女女,女的穿得都挺暴露,男的就衣品发型来看,妥妥的纨绔子弟。
温绵抬头看向他们时,那些个纨绔子弟也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眼睛里被欲望填满。
有人隔空举着酒杯打招呼,见温绵冷着脸没有反应,其中一个男人放下杯子,走了过来。
“这位女士,能不能赏脸去玩玩儿?”男人个子挺高,脸也还行,指着舞池的手指也挺干净修长。
温绵有些晕乎,分神的片刻看人会有些重影。
男人的头跟着动感的旋律点动着,笑得淫邪而又猥琐,就差把419写在脸上了。
要是以往,温绵一定避之唯恐不及,但是此刻,她微笑着点头。
徐萌放下酒杯,一把拉住温绵,“小姐姐,侬起做撒?”
温绵解开条纹衬衫的上面一粒扣子,楚楚动人地说道:“跳舞啊。”
群魔乱舞中,男人搂着温绵的软腰,几乎要和她贴在一起。
温绵没有推开,任由男人靠近,勾着唇笑。
她颜值极高,身上又有淡淡的好闻的气味,笑起来简直要把男人的魂给勾走了。
男人说:“宝贝儿,跟我走吧,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温绵轻哼一声,男人没有听见。
她打趣道:“什么都能给?”
男人在五光十色里用力点头,全然不顾形象。
温绵大声道:“我要女人。”
男人笑道:“女人?什么女人?”
温绵凑到他耳边:“我要那种女人,给了钱就能跟我doi,听话懂事乖巧,会做饭,会养花,不争不抢不哭不闹的,有吗?”
随音乐晃动的男人的身体突然停了下来,面露难色:“宝贝儿,开玩笑的吧?”
温绵跟他拉开一些距离,用一只手比划成手枪的姿势抵在男人心脏处,“你说呢?我长得这么像开玩笑的?”
“不是,”男人摸着温绵的手,“你这种姿色的,不像是会被男人甩的,八成是没跟过男人吧,乖,跟哥哥一晚,保证你知道男人的好。”
男人说罢,用右手比划一个空心圆,左手食指戳进去,还对温绵挤眉弄眼。
“啪——!”
温绵用力地甩了男人一个大嘴巴子,疼得他捂着半张脸大惊失色。
温绵:“滚!”
男人在众人的注视下,颜面尽失,大声辱骂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脏话,就在他准备捉住温绵的手腕时,温绵重重地踢了他的□□,他疼得一步一个趔趄地走远了。
这一波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舞池里的人继续尽情摇摆。
温绵在酒精和灯光的作用下,也晃了好久。
她望着视线里的某一处,笑得洒脱,原来她也会这样笑,也会在激情亢奋的旋律里扭成一条黑曼巴蛇,也可以做一个水性杨花、不计后果的妖艳贱货。
之后,温绵把莫晴雨给买的手机扔了,在徐萌家里住了两天。
爱情什么的,见鬼去吧!
温绵收拾好心情,离开了沫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