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暮：
十二
开学以来这一个多月，迟暮忙着解决和城职之间的纷争，也忙着挣钱。
毕竟某只吞金兽来了，多存点钱总没坏处。
以迟暮的水平，本可以去当家教，这样来钱多，工作轻松，时间也固定。
“教别人”这件事，对他来说，算不得难，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得心应手。
某个最难伺候的混世小魔王即便再无法无天，不还是一样被他治得服服帖帖。
然而迟暮没什么耐心去当家教，万一某些顽皮孩子闹腾起来，他还担心管不住自己的手。
管教别人……说实话，他嫌麻烦，不太愿意跟这些正值叛逆期的小孩儿打交道。
更何况，他的“名声”有点骇人，家长们在育才附近稍微一打听便知，估计也不敢打开家门放他进去。
迟暮索性另辟蹊径，靠卖自己的学习笔记赚钱，尽管他以往从没记过。
幸亏记忆力足够好，翻翻教科书，当场回忆知识点，再列上几道重点题型，归纳起来又轻松又快。
不过他的订单涉猎范围极广，时常得抓紧时间撰写各个年级、不同科目的学习笔记，再打印出来、装订成册。
迟暮成绩出色那是人人皆知，有红榜张贴、公开公正的那种，所以笔记也还算畅销，有时还会有“不惧威名”的学弟直接从初中部跑来高中部找他问问题。
迟暮见他们奔波辛苦，难得一发善心，便一一解答了，加上联系方式，又是一波新的客源。
帮着印刷的小跟班杜旬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眼睛里闪的都是崇拜的光，竖起大拇指，狂吹彩虹屁：
“迟哥，不得不说，你是真的厉害啊！头脑好使，打架还牛逼，呜呜呜歪歪滴诶死！”
对于一个擦着分数线上了市重点的小混混来说，学习好、又能打的迟暮真是他的大偶像了。
yyds，永远滴神！
迟暮登时白他一眼，显然没get到点，语气冷漠道：“你在说什么诶死？又想蹭酒喝了？滚去买吧，别来烦我。”
摸出钱包丢给杜旬，高个子的板寸男生笑着摸摸后脑勺，乐颠颠地转身跑了，连背影也透着一股憨傻的气息。
学生时代的“出勤率”固然重要，然而评定一个学生优与劣的最主要标准……还是成绩。
只要成绩足够优秀，或者能为学校取得荣誉，那么一些不守规矩的行为，比如迟到、早退之类的，也能被包容。
每当办公室里的老师们谈起迟暮，总是会不约而同地感叹一声：
“哎这小子的脑子是真好使，可人也是真顽劣呀！”
叹过便罢，就连年级主任也对迟暮时来时不来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说实话，课本上有的，老师教的，迟暮都会，大考小考从没让人失望过。
——有一点小小“瑕疵”的好学生，本质依旧是“好”学生，老师们还是爱的。
酒吧里的重逢纯属意外，迟暮现在想起来，依然能体会到那一刻的心跳如雷。
即使没有恰巧遇上碾过去围堵他的许海冥，过两天上课的时候也能碰到，但心里的感受终归还是不一样的。
那一刻，除了惊讶，更多的还是惊喜。
从天而降的惊喜，独属于他的惊喜。
迟暮并不好奇自己是如何被找到的，小少爷总有法子，说不定是有人看见了再通知他的。
只不过再怎么按捺，还是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冲昏头脑的也不过是情之一字。
迟暮这人，表里不一得很，看起来是一个正经沉稳的四好少年，可惜满肚子的坏水是谁碰谁知道了。
‘我准备开动了……
‘你要是想跑，现在还来得及。’
迟暮故意装出一幅恶霸的模样来，想着逗逗许海冥，最好是让对方知难而退，回家去享福，老老实实当他的太子爷去，每天等着旁人鞍前马后便可。
哪曾想许海冥是个认死理的主，一旦打定了主意，谁也左右不了。
唯一能管住他的人，反而是不忍心再逼迫他了。与其打着“为了你好”的旗号，还不如让许海冥自己做选择。
——说到底，迟暮也是高兴的，他有些害怕等高考结束以后再去找人，说不定许海冥都成了别人家的了。
迟暮想到这里，半坐起身来，怀里的人被他的动作一带也跟着往上颠，似乎是感觉到不舒服，拧着眉嘀咕了一声后，又翻了个身继续睡。
幸好没吵醒。
迟暮稍稍松了一口气，靠在床头，目光垂落在手机屏幕上。
界面上显示着许海冥的朋友圈：
【爷终于一亲芳泽辽！哈哈哈哈哈……人间贼他妈值得！［得意］［得意］】
七小时前发的，迟暮一算时间，差不多是凌晨一点——自己铁定是睡死了的。
这么说来，他的小少爷若是趁他睡着，对他做些什么偷偷摸摸的小举动……他本人也是不会知道的。
迟暮突然觉得心中一涩，下一秒又翻滚出些许甜味来，浸泡了他的全身。
他没点赞也没评论，怕惹得人不好意思，说不准以后就不再发了，那多可惜？
小卷毛敢这么大胆地，不分组发朋友圈，估计是太过开心才忘记把他屏蔽了。
迟暮不是圣人，可他也实在是对自己喜欢的人束手无策，只好装作一切不知的样子，替对方瞒天过海，以此换得下一次的温馨甜蜜。
他将手机锁了屏，缓慢躺下，重新把许海冥捞进怀里来。
这人觉察到温暖，自顾自地转回身，还特地调整了一个契合的角度，窝好了，满意地咂咂嘴。
“小蠢蛋。”
迟暮笑着说，侧头在许海冥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
待到二人一同醒来，已是中午。
今天是周天，没有出行计划，迟暮懒洋洋地赖在床上，不想动弹。
旁边有只八爪鱼紧紧地缠 | 绕在他身上，一丝缝隙也没有留下。
空调明明还开着，迟暮却莫名觉得自己身上热了起来，难得感觉到了青春期的烦恼。
“喂喂喂，你过去点啊——”
半边身子都被压麻了，迟暮有些无奈地开口，又拍了拍许海冥的背，示意他往边上翻过去。
“我不。”
毛绒脑袋依然贴着迟暮的颈窝，不愿意抬起，这样紧密相贴的感觉很好。
迟暮本想挣动两下，这还没提起劲，倏然感受到一股灼热顶在自己腰间。
同为男性，他自然明白是为什么，也明白了许海冥的羞赧。
迟暮抬手摸摸怀里的大脑袋，温和地安抚道：“不用害羞，这很正常。”
说罢也不再动弹。
“嗯……我没害羞啊。”
许海冥稍微往后靠了靠，猛地张开怀抱，在被窝里划出一道波浪，示意迟暮也转过来，“阿迟，你也可以蹭 | 蹭我。”
闻言，迟暮的呼吸一窒，想说一句“别闹”，又突然说不出口——
他们毕竟同龄，总是端着高高在上的态度，只会拉远彼此间的距离。
沉默良久，他终于还是如对方所愿，猛地扑了过去。
许海冥满意地抱住他，摊平了四肢，任由他压着。
微微侧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迟暮的侧脸，忍不住夸道，“你皮肤真好。”
讶异于话题的跳跃，迟暮没多言，默默沉思着一个千古难题——今天吃什么。
正思索着食材，迟暮忽然又想起来一件重要的大事，他并不会煮饭。
没得到应有的回应，小少爷有些不满，用力撑起身子，带得迟暮也跟着坐起来。
“干嘛不理我？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迟暮一手护在许海冥后背，斟酌片刻才说道，“万一厨房炸了，额，我们会被物业举报吗？”
许海冥显然不把这个问题当一回事，依旧没骨头似的，往床头一靠，双手圈在迟暮腰间不让他跑。
一觉睡起来就能抱着心上人，真的太舒服了，身心舒畅，绝赞。
“我俩都不会煮，那就直接点外卖呗？你想吃什么都听你的，我直接点两份就行了。”
许海冥很快作出决定，捞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通知界面全部是微信的提示，点开一看，点赞已经一堆了，评论也不少，多是调侃和打趣。
【哎哟？许少大半夜不睡觉发＊呢？】
【哪个姑娘这么幸运被你盯上了？那她距离嫁入豪门也不远了呀！】
【宁进展太神速了吧？这就亲上了？我慕了。［抱拳］】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终究是我们这些路人输了！】
【哈哈哈铁树终于开花了？我操是真的不容易啊！】
【风水轮流转啊，当时用“我的课余时间都要用来学习，没空恋爱”当理由，以此拒绝表白的人也有今天？】
【这特么世纪名场面，截图截图，转头给他发群里，看他的迷妹们哭不哭。】
【截图+1008611】
【我也截了，以后把柄有了！哈哈哈哈稳妥子！】
【妹妹的联系方式给个？随时监督投诉，保证公开透明！】
……
这些人。
许海冥有些哭笑不得，他一向厚脸皮，开玩笑随便开，只不过……他们越是用酸溜溜的语气说话，他越想要秀一波。
于是他在评论区打字统一回复：
【爷爷就是想秀，咋地！而且爷的心动嘉宾是个大帅哥，你们注意语气！［拳头］［拳头］】
下一秒，跳出来一个新的提示——【阿迟】点了个赞。
捧着手机的许海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