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坠落的过程中，姜瑶有想过会失败，直接被灏川道君抹杀。
甚至有一瞬间，头顶湛蓝的天空，都变得悲怆。
但是，她不敢后悔。
哪怕，她知道曾经的自己从来不会这样孤注一掷的进行一场没有把握的豪赌。
她也不敢让自己升出一丝悔意。
她必须要成功。
即使是欺骗、算计得来的成功。
在接近水面的时候，姜瑶闭上了眼睛，撤去了一半灵力狠狠砸进了寒潭。
嘭——
巨大的水花将她淹没，声音一瞬间盖过了远处的瀑布。
浑身骨骼碎裂的剧痛让姜瑶几近昏厥，仅靠着求生的意志让自己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她挣扎，哪怕碎裂的骨骼无法做出相应的动作，也依旧努力制造着动静，就像是一条垂死的鱼，试图把自己送到安全的水中。
这一刻，她觉得四周安静又喧嚣，她能听到瀑布声和远处山林的鸟鸣，但是却没有期待中的声音出现。
姜瑶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变得昏暗，身体已经要撑不下去了。
死亡将她割裂成了两半。
一半混乱的想要焦急恐惧的大喊灏川道君。
另一半则在冷静地分析灏川道君无动于衷的原因。
显然她在山崖上所进行的那些，不足以打动灏川道君。
她必须要快点再做些什么。
忽然，姜瑶意识到，自己分析出了错误。
或许灏川道君对待徒弟那么好，并不是出于仁慈，而是出于责任与因果。
他既收了徒弟，便于他们有了因果，庇护徒弟们既全了因果也是了却做师父的责任。
像灏川道君这般修为的强者，怎么可能因为怜惜一个小修士就随随便便出手为自己染上因果，除非，这个因果他不能不染。
想通了这一点的姜瑶，开始张口呼救。
然而潭水迅速钻进了她的口中将所有哀嚎变成了轻微的呻|吟，犹如最弱小的兽在濒临死亡前的呼救和不甘。
“沈琢，你负我！”
她绝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涣散身体向下沉去，口中的声音越来越小。
一道灵力也在这时靠近。
迷离之际的姜瑶感受到了那股灵力。
她下意识地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哀求着。
“救救我。”
“我不想成魔。”
“求求……”
再也支撑不住的姜瑶陷入了昏迷之中。
然而在她昏迷之后，那道灵力再次钻进了她的身体凝结成了灵印将所有魔气封印，与此同时一枚金丹也送进了她的口中。
水波开始震荡，推着姜瑶向水面浮去，又将她推向了岸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昏迷中的姜瑶缓缓睁开了双眼，湛蓝的天空和飞过的白鹤让她恍惚。
成功了？
她挣扎着撑起身环顾四周，幽静的寒潭和轰鸣的瀑布使得昏迷前的记忆涌上心头。
成功了。
灏川道君到底还是不想自己的徒弟染上情债的因果。
姜瑶捂住了胸口趴在石头上，湿漉漉的长发遮住两侧，同长睫一起将她的狂喜掩藏。
她如同任何一个大难不死的人那般发泄着心中的情绪，先是难以置信，后又捂住了脸，声音像是哭泣又像是在大笑，呜咽的声音听得人鼻酸。
过了好一会。
姜瑶平静了下来，才后知后觉地坐下调息。
然而这一调息，却让她发现，原本碎裂的骨骼都已经恢复如初，她最关心的魔气都已经消失不见，灵台内清明无垢，只有灵气在流淌。
虽然她不知道灏川道君用了什么方法，但是显然这样的灵台经得起任何人的检查。
姜瑶知道，此刻灏川道君还在注视着自己。
好在此时她的表情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真切切的感激。
她看向四周，试探一般地开口：“请问是哪位前辈出手相救？”
然而四周除了那不远处轰鸣的瀑布声外并没有人回应。
姜瑶跪在岩石上，湿透的白衣紧紧黏在肌肤上，瘦削的肩膀处还沁着一团血色，像是一朵盛开的海棠花。
而她本人此时更像是从枝头落下的海棠花，仿佛一用力，就能完全揉碎。
但眼睛里却是炽烈、蓬勃。
她又等了一会，见依旧没有人回答，便明白了对方不想露面。
“此恩对前辈虽是举手之劳，但对弟子来说却没齿难忘，玉泉宗外门弟子姜瑶在此叩谢前辈大恩，前辈若有任何事情尽管差遣晚辈，晚辈今后也必会衔环相报！”
她不敢提魔气的事情，只能将自己的名字报出。
这意味着把自己完全交给这位不露面的前辈。
姜瑶说完后，砰砰磕了头三个响头，抬起脸时额头已然出血，如同晕开的胭脂般艳色惊人。
磕完头的她却没有再逗留，迅速起身奔入林中。
在那银瀑之后似有一双清冷的眼眸注视着女子离去的身影。
…
玉泉宗外门，堆雪阁。
弟子们刚上完早课，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最新发生的趣事。
其中，最受欢迎的自然是与绯闻相关的。
一群人聊起了姜瑶跟沈琢。
“听说姜瑶跟沈师兄分开了，真的假的啊？”
“自然是真的，毕竟姜瑶可是下手害了云笙的，那么高的地方，云笙才刚刚步入练气，要不是沈师兄救得及时，现在都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哎，云笙虽然刚入门，但是她可是难得的无垢体，还是上品水灵根，未来可期的天才人物啊，她姜瑶能不能筑基都难说，怎么敢动手呢？”
“还不是嫉妒呗，云笙可是沈师兄亲自带回宗门的，关系匪浅，指不定等灏川道君出关了，就是亲师兄妹了，姜瑶哪里比不上，所以才着急想把人家除掉啊。”
“你们说，姜瑶这次任务回来，会不会受到惩罚啊？”
“应该不会，云笙多单纯心软啊，相信了姜瑶不是故意的，啧啧，这一对比，我要是沈师兄我也要跟她分开，毒妇可要不得。”
几个人聊的起劲，忽然注意到了最讨厌姜瑶的丁轻舞此时居然没有参与这个话题，而是一直在摆弄着手中的发簪。
一名与丁轻舞相熟的女弟子赵玉直接喊道：“轻舞，想什么呢？”
丁轻舞抬了下眼皮，扯了扯嘴角，“想明日休沐，是去玲珑镇还是去白幽谷。”
这不太像她呀。
几人暗暗递了个眼神，赵玉对丁轻舞说：“要不去白幽谷，明天刚好是十五，有散集，马上要去荆棘秘境了，刚好可以换点东西防身。”
丁轻舞随意地点了下头，也没说话。
这般心不在焉，越发引起了旁人的好奇。
赵玉靠到了丁轻舞身旁，轻声问：“轻舞，荆棘秘境姜瑶也报名了，到时候进了秘境，整一整她？反正出点意外别人也不知道。”
赵玉经常跟着丁轻舞欺负姜瑶，有时候还会出谋划策，比如现在这样。
可是让她奇怪的是，丁轻舞对此只是哼笑了声，似乎并不感兴趣。
丁轻舞自然不会对整蛊一个死人感兴趣，但是赵玉的话也提醒了她一点，死在玉泉宗内的姜瑶终究是个麻烦。
早晚会有人发现姜瑶的尸体，到时候要是查起来，难免会出意外，还是早早处理了才好，只当是姜瑶失踪，这年头失踪一两个外门弟子根本没有人在意。
但是，处理肯定不能她去处理了。
丁轻舞思索了下，周围这几个人都靠不住，还是要去找姑姑商量此事。
丁轻舞随手将发簪抛给了赵玉，“送你了。”
赵玉正在旁人艳羡的目光中开心着，就见丁轻舞起身往外走，连忙跟上去，“轻舞，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去飞凤阁。”
飞凤阁是丁轻舞姑姑所居住的地方，赵玉也想跟着一起去见那位元婴修士，然而丁轻舞这次却不打算带她，“你别跟着了，我姑姑不喜欢见外人。”
赵玉只能停下了脚步，捏紧了手中的发簪。
而丁轻舞刚走到堆雪阁门口，外面就走进来了一位穿着玄色衣服的男修，面色冷峻地望了眼阁内，“谁是丁轻舞？”
她看到喊自己名字的是负责刑罚的明镜台弟子，心里咯噔了下，但是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我是，不知道两位师兄找我有何事？”
那明镜台弟子将目光锁在了她的身上，很快就挥了下手，“带走。”后面立刻站出两位明镜台弟子将丁轻舞按住。
丁轻舞大惊失色，“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抓我？”
赵玉也跑上前，焦急地问：“这位师兄，轻舞是赤练仙子前辈的侄女，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明镜台弟子淡淡扫了眼一直挣扎的丁轻舞，“我奉和玉道君之命抓捕外门弟子丁轻舞，有什么事情去明镜台去辩解。”说完，便将丁轻舞拿下，押出了堆雪阁。
丁轻舞仗着有位元婴期姑姑护着在外门作威作福许久了，没人敢将她怎么样，从没这般狼狈过。
一时间，外门的众人都震惊这突然发生的一幕。
“赵玉，你跟丁轻舞熟，她这是做了什么事啊？”
有人来问赵玉，赵玉也是懵逼，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拔腿向外面奔去。
…
被带走的丁轻舞一路上无论怎么问，押送自己的明镜台弟子都不说话，神色严肃的把她吓坏了。
很快，明镜台到了。
偌大的厅堂内，石柱上的四方神像巍峨肃穆，气氛冷凝的让她背脊发寒。
丁轻舞又怕又疑惑走了进去。
难道是姜瑶的尸体被发现了？
可是，就算被发现，当时她们两人进了琼玉山，周围根本没有其他人，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是她杀的啊。
难不成，当时还有旁人在，自己没注意？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耳畔忽然出现了姑姑的声音。
“轻舞，不要乱说话，等姑姑过来。”
丁轻舞瞬间安心了。
她知道，只要有姑姑在，自己一定不会有事！
她提起的心还没有落下，还没有完全落地，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一道熟悉又令她胆寒的声音响起——
“弟子姜瑶见过和玉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