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我与你夫妻三载,想必你早已觉得烦闷,与其相看两厌,不如早日解脱。”
慕晚晚话音一落,躲在裴泫身后的夏靖儿脸上立即露出喜色,原本以为这位正室夫人是世家出身,怎么说也要她好一番折腾才能与表哥和离,想不到让她松口竟然这么容易。她可知道,当年这位尚书府小姐为了得到表哥,费了多大的劲。
与夏靖儿喜色不同的是,裴泫脸上一僵,干咳一声,“晚晚,我与你夫妻多年,情分还在,和离实属不妥。靖儿日后会敬待你,柏柏也会尊敬你,此事是你心急,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这话罢了,裴泫转身拉着诧异的夏靖儿和柏柏离了正厅。
慕晚晚冷笑,裴泫的考量她无比清楚,托着不和离,还不是因为她掏空半个尚书府的嫁妆。裴泫一个寒门书生能有什么家产,仕途上下打点都要靠她。
他可真是算计得好!
夜里裴泫来了她的屋。
慕晚晚听见下人做礼的声响,眉毛都没动,依旧坐在妆镜前卸妆。
她长长的乌发犹如上好的绸缎,铺散在她单薄的肩上。
嫁入裴府三年,裴泫很宠她,府中事务都有裴母掌管,她少有操持。入府之前,长姐和她说过,嫁人为妇,就要事事为夫君着想,要夫君和睦。但也要多留个心眼,把嫁妆留在自己手里。
慕晚晚听得懵懵懂懂,记住了长姐的话,嫁妆被裴母旁敲侧击要了几次,她没松过口。但不论裴泫想要多少,她都不曾拒绝过一次。她承认自己为人妻多有不足,但总不至于落得个夫妻离心的下场。
又或许…,慕晚晚苦笑,裴泫对她从未有过真心。
“晚晚,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受苦了。”裴泫从屋外进来,先像往常一般拿篦子给她梳发,动作温柔得让人沉溺,丧失警惕。三年来,他一直对她温柔以待,从未苛责过,即使生气,都是他先低头认错。
裴泫的手还没撂下,慕晚晚扶案起身躲了过去,长长的乌发铺散,滑过他掌心的纹路,与他渐行渐远。
“裴泫,没有其他事,你最好还是不要来我这,我看你就恶心。”慕晚晚手心攥紧,眼睛里的厌恶不言而喻。
裴泫笑了下,“晚晚,你既然厌恶我,也不想想,和离对你有什么好处?你父亲入狱,再无母家仰仗,以你的容貌没有裴府的庇护,会遭长安多少纨绔的觊觎。那些人可否眼巴巴等你离开裴府呢!”
一番话说得轻蔑,好似她是花楼中的风尘女子。
慕晚晚气得发颤,卷曲的睫毛一抖一抖。但她无法反驳,裴泫说得是事实。当年她及笄时就有长安第一绝色的称号,想要求娶她的人踏破了幕府的门槛,可她偏偏看上了这个男人。如今没有父亲的羽翼的庇护,何去何从,无可知。
“晚晚,你如果不想见我,想离开这,我可以让你走。我会悄悄把你送出长安,安排人看护你,让你后半生有个依靠。但前提是你的嫁妆要留在裴府。你应该清楚,一个弱女子,手里有那么多嫁妆,却没本事自保,早晚都会以惨淡收场。”
他话音一转,蓦地冷笑,“你也别想着救出你父亲,当年我去江南治水失职,导致灾况严重,百姓伤亡不计其数,本就应该被打入大牢,再行责罚。而这件事就是你父亲替我瞒了下来。现在我手中还有当年的证据,你如果执意要与我和离,我也可以不介意和你来个鱼死网破。”
裴泫盯着她,忽而温声,“当然,毕竟你我夫妻多年,我舍不得你,你想留在裴府,我也不会拒绝。”
他冠冕堂皇地说完一番话,还偏要装作一副大度的嘴脸,无赖也不过如此。
“无耻!”慕晚晚死死咬唇,抬手狠狠地扇向他的半张脸。裴泫被打得猝不及防,白的脸上印出鲜红的指印,他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面色逐渐阴沉。
慕晚晚轻呼一口气,脸色白了一片,身形一颤,缓了好一会儿,开口,“裴泫,是我看走了眼,枉费我这么多年对你的痴心。”
“痴心?”裴泫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狂笑不止,随后高声质问她,“晚晚,你这大小姐脾气到了裴府什么时候改过?”
“冬日夜里你说你热,我就跑到外面雪地里等体温彻底降下后抱着你给你降温。你嫌我身上凉,我就隔着被子抱你,没多久你病好了,我就病得发了几日的高热。”
“你说你喜欢吃我做的饭,我每天下朝回府衣裳都来不及换,就去小厨房给你做饭。你想过我有多累吗?”
“你说你不想每天去给母亲请安,我就说你可以不用去。可你知道母亲一直都是怎么说我的吗?我在那要受多少责备吗?”
“晚晚,这三年我对你够好了,好到我都不相信我是娶了一个妻子,还是养了一个吃奶的孩子!”
慕晚晚气得面色发白,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双手一颤,扶在妆台上。她难以想象,自己以为的甜蜜,想不到在她夫君眼里却变成了可笑的大小姐脾气。
“裴泫,既然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娶我,为什么不和我和离?”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暗暗发哑。
裴泫平静道“你父亲是礼部尚书,而当时我还是一个科举未中的书生,有你在,我仕途上会多不少的助力。”
他就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毫无感情。慕晚晚早该想到,他娶她,就是看中了她背后的尚书府。
“晚晚,只要你每日别想着救出你父亲,老实地待在府中,我自然不会亏待你。”裴泫又道。
慕□□笑,嘴角却没扯出一个弧度,眼睛嘲讽地看他,“裴泫,你我夫妻三载,我自知是我做的不够,不配□□,从今往后,你我之间的情意到此为止,再见就是路人。”
裴泫不明白,自己都这么说,愿意一直养着她,为何她还要对自己苦苦相逼。但对上她死寂的眼,心口一沉,竟是无比的慌乱,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慢慢流逝,而他却如何都抓不住。
他张了张口,只道出一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