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负荆请罪
“臣陆慎远有罪!”
陆大人跪在乾清宫外,背负着荆条请赵昭华降罪。朱夏日头正烈,陆大人却不敢起身。他双膝跪地,膝盖被石面烫的发红落皮。
终于,皇上的旨意下来:“陆慎远贵为国丈,却知法犯法,即日起流放蜀地。”
陆大人到这个年岁,却落下这个结局,心里不是不悔恨。好在留下一条老命,苟延残喘地等着日后天下大赦。
他对不起女儿,对不起妻子。往后陆绯的路,会走得很艰难。他会是陆绯身上的一个污点,让陆绯走哪都要低人一头。
至于他自己?陆大人叹口气:咎由自取罢了!
可是朝堂上的争端并没有就此停歇,御史大夫都是不怕死的:“父之过子女不加以劝导,可见中宫皇后德行有失,望陛下废除其后位。”
诸如此类的折子如漫天飘雪,赵昭华气得有一本撕一本:“不过是看皇后没有娘家倚仗,各个都想将自家女儿送进来。朕就一句话,没门!”
服侍的太监为赵昭华斟茶,等赵昭华气顺才道:“皇后娘娘这几日心中不大愉快,不如派些人带娘娘出去散散心?”
赵昭华一想,觉得倒也很中肯:“让余爱卿带她出宫吧,银子从宫里出。”
陆绯得知赵昭华放她出宫散心,倒有几分诧异。不过她也没有多想,依令乘着轿撵出宫。
上了宫外候的马车里,她与余辞说起话:“母亲这几日寄住在皇寺,为父亲和我祈福。我心里记挂着她,咱们先去皇寺转一圈,可好?”
本就是陪陆绯,余辞没有阻止应了声是。
“母亲。”陆绯看见陆夫人眼中含泪,陆夫人也拉着陆绯直念叨:“我的儿,你受苦了,让母亲好好看看。哎呦,瘦了一些,你可得好好补补。”
说着拉过来一个老仆母道:“这位是李圣手,专治妇道人家。你快给她瞧瞧!”
李圣手把完脉,神情有些异样:“这位娘子不是无法生育,倒像是常期服用避子药。”
陆夫人急了:“怎会?您再好好看看?”
“不用了母亲。”陆绯拉住陆夫人,有些自嘲地笑道:“到底是皇……官人他不中意我,又怎会想和我要个孩子?”
余辞身为局外人,好心劝道:“我看他并非对你无情,别被人从中离间。”
这话没有依据,陆绯也只当听个笑话。
可陆夫人急了,长此以往,又怎生得了?
“李圣手,你可有法子调养?”
只见李圣手摇头:“恕老身无能为力。”
陆夫人找不到更好的医者,如今女儿没有依靠,又无子嗣,在宫中得有多么艰难?一想到这里,她就急得哭起来。
李圣手拿了陆夫人好多银钱,本着良心,她向陆夫人举荐道:“我是李家的旁支,我们主家堪比华佗再世。只不过如今只余下一个小子,但是本事没得说。听说当了大官,不知道还行医不?”
陆夫人千恩万谢,李圣手带着她们前往李府。
正准备拜见时,门童却开始赶人:“我家少爷不行医了,去往别处吧!”
陆夫人往门童手里塞钱,可是门童却道:“这是我们少爷立下的规矩,若是破了,父老乡亲该说我们少爷踩低捧高,只给贵人看,不理会他们孤老。这可如何使得?”
眼见此路不通,余辞的贴身下属凑过来悄声回禀:“大人,这像是李远嘉大人的府邸。”
李远嘉?余辞顿时领悟,眼见正门走不得,她带着陆绯等人绕去后门。只见余辞一个起飞,顺利翻过院墙,落到院子里。
悄悄给陆绯她们开后门时,一阵笑声响起:“余大人,真巧啊。”
余辞回头,见李远嘉笑着靠在树旁,一脸抓包的表情:“我本欲给你开大门,谁知余大人更喜欢不走寻常路?”
余辞听明白了:“你既已听到,怎么还在屋子里装傻?你是故意调侃我的?”
眼见余辞生气,李远嘉没了调笑的心思:“我也有我的难处,若是从正门放你们进来,日后我这府邸,可就没了清净。我如今公务繁忙,实在无力再去行医。”
正说着,后门被打得啪啪响:“余辞,我们还在外面。”
余辞赶忙开门,陆绯一众人见到李远嘉,一时愣住,复又尴尬地笑了笑。
不过李远嘉果然医术了得,一见陆绯面,就诊断得大差不差:“娘娘气血不通,体内寒气过重,子嗣方面恐是艰难。”
陆夫人忙道:“正是如此,您可有法子医治?”
李远嘉便开了几个方子,道:“照方子服用月余,不出意外的话,身体便妥当了。”
陆夫人千恩万谢,递上银钱李远嘉却拒而不收。他笑道:“等皇后娘娘怀上龙嗣的时候,再给我封个喜钱吧。”
陆夫人听闻此话,心中更是安定。
送走陆夫人一众后,李远嘉将余辞留下来。
“我这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陪我走走吗?”
“陆绯乃中宫皇后,你怎敢不为她医治?”
“她也是泥菩萨过河,否则怎么这么急切地要龙嗣傍身?”
余辞听后也是叹了一声。
见余辞面带忧愁,李远嘉拉着她去往市集。
“老板,来两碗馄饨。”李远嘉说完问余辞:“你口味如何?”
余辞也来了兴致,道:“重油重辣!”
“好嘞,”李远嘉回头跟老板道:“老板,多放葱花少放油。”
余辞气不过踢了他一脚:“你调笑我咋地?”
“谁人敢嘲笑您?”李远嘉竖起大拇指:“您就是这个!”
见余辞面展笑颜,他才解释道:“你近日睡得不安稳,要少食油食辣。”
说着话的工夫,馄饨煮好了。老板特意加上好多肉糜:“难得见到如此俊俏的姑娘,这些肉糜算我送你们的。”
老板为人爽朗,与余辞他们说说笑笑:“如今日子好过,有手有脚,勤快一些,都有饭吃。只是,唉……”
说着话,老板哀愁起来,摇摇头不再多说。
“大哥,有什么烦心事吗?说来听听?或许我们能帮您?”余辞也是好心,事情撞到她眼前,她不可能坐事不理。这和沉儿那事不一样。
“说与你听不管用!得说给那些大官听!”老板说起来还气得很,想了又想还是说了出来:“京郊要修河道,用的居然是白云石!那些石匠们向上面反应,说得用花岗岩。可上面说花岗岩产地遥远,不如白云石运输方便,将这件事压了下来。”
老板越说越气:“我家大哥就是石匠,他说白云石只管得了一时,容易被流水腐蚀。这些当官的,没有良心呀!”
没想到天子脚下,他们也敢胡来。
余辞问道:“你们怎么不上禀呢?”
老板冷哼一声,道:“说顶头的是卫王良娣的父亲,谁敢去惹他们?”
余辞与李远嘉对视一眼,她接着道:“他家可是姓姚?”
“正是!”老板干脆坐着与他们详说:“自从这位姚大人调到京都,那可真是一件好事都没干!他儿子在庄子里强抢民女,家里又开设赌场,多少人家妻离子散?”老板又悄悄凑过来,道:“还暗中倒卖五石散,作孽呦!”
正说着,街上一阵喧哗。
“让开,让开!谁敢挡我们公子的道?”
只见一群仆从打扮的人,围着一个华服的壮硕男子,大摇大摆地行在大街中央。这个摊子踹一脚,那个姑娘摸一把。
“你们看看,他就是姚家那混账儿子!谁人敢惹?”老板说着话的工夫,赶紧收拾摊位:“我得赶紧走,不然有的倒霉!”
见那位姚公子跋扈到如此地步,余辞有心收拾他一顿。
赶巧,姚公子也注意到她,只见姚公子笑眯眯地走过来:“哎呦,我可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姑娘家!来,让我香一口?”
边说边凑过去预备上手摸,李远嘉往前一站,挡住了姚公子。他毫不客气道:“这位公子,你请自重。否则,可有你好看的。”
姚大亮横行霸道惯了,从没踢到过铁板。自然不懂退让:“你算什么?给本公子让开,否则废了你一只胳膊!”
“就凭你?”李远嘉嗤笑一声:“你还不够格!”
李远嘉边说边来了个擒拿手,将姚大亮扣住,压在□□:“你睁眼好好瞧瞧,爷是谁?可不是什么小猫小虾,足够你吃牢饭的!”
姚大亮疼得哇哇大叫:“我姐是卫王良娣!你们算个什么东西,敢教顺我?还愣着干嘛!叫我姐来啊!”
只见仆人们转头就跑,大概是去喊他们口中的卫王良娣。
擒贼先擒王,余辞二人等的就是他姐姐。
姚大亮还在放狠话,余辞他们视若耳旁风。还是李远嘉觉得太聒噪,给他普及了一下:“卫王尚未纳妾,哪来的良娣?”
正说着,姚大亮姐姐来了。
“哎呦,我的好弟弟。哪个不长眼的,我活剥了他!”姚滴珠边赶来边放狠话,走近一瞧,豁!是余辞,余指挥使!
她调头就往回跑,不顾姚大亮的呼救。
“站住。”余辞叫住她:“解释解释?”
“我、我不认识他。”姚滴珠开始装傻,她凑过去笑道:“你瞅他长那样,怎么可能是我弟?样子就不像嘛!”
姚大亮懵了,终于意识到自己踢到狠茬。
“走吧,随我们走一遭。”
姚滴珠吓得直哆嗦:“我只是个小女子,经不起吓。”
“谁吓你?”余辞笑道:“我们来真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