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当你跟你在意的人在一起时，时间的存在感就更为明显。
如果时间能够具体化，化作一个大钟出现在你眼前，你会做什么呢？
如果是我，我想我可能拔掉电池，或者用其他物体卡住时针阻止它继续运转，将时间停留在这一刻，直到永远。
——离青白日记
从白天等到黑夜，无数次的铃声响起，无数次嘈杂的交谈声传来，也无数次经历内心的挣扎，然而直至最后那一道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响起，离青白终究还是没把面包送出去。
毕竟他们不熟，贸然行动有可能会适得其反，尽管他对自己的外形十分自信，但在云玫面前，却是产生了一丝犹豫。
离青白不愿意担这个风险，他害怕有些事还未开始就结束了。
他对大多数事情都是兴致平平，鲜少觉得有意思，曾经的他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也会体验到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想抓住什么，一伸手什么也摸不到。
心底空空的，却无从填满。
甚至一步都不敢动，迈出这一步竟如此艰难。
离青白第一次觉得挫败。
真是没用啊。
他落寞地扯起嘴角，捏住面包的手也不禁用了力。
面包袋子上本该是笑脸图案，因为包装袋的皱巴，赫然变成了张丑嘻嘻的哭脸，正好印证着某人此刻憋屈的心情。
许是上天看到了他的诚意，几天后，他就得到了一个机会。
一个能够与她接触的机会。
华城各大高中的学校，都是举行春季运动会，仿佛约定俗成般。唯独一所学校例外。
华城九中，举行的是秋季运动会。
时间在每年国庆之前。
说到运动会，这个令人沸腾又头痛的活动。
先不说在比赛中能不能取得名次，在规定时间内，光是要凑够参赛的人数，就是件够令人头痛的事。
这个艰难的任务，毫不意外的落在了花红蔷身上，不光因为她是班主任的课代表，更因为她在班上的人缘最好，这件事情没人比她更合适。
换做别人询问，得到的回答大概率是：我不去，你找别人，别烦我之类的。
若是花红蔷询问，得到的回答大概率是：“小蔷，你别为难我了，我一点运动都没有细胞，你再去问问别人吧!”
但她的好人缘，只是带给她礼貌的拒绝。
毕竟人家主观不愿意，她也不能够勉强啊。
“不参加是不可能的，每个班都必须派人参加。”班主任老师话语坚定，如此叮嘱花红蔷。
完不成任务得罪老师。
逼着同学参加比赛又得罪同学。
反正不管最后怎么样，她都落不得个好，总是要承担一些责任。
苍天啊，为什么要丢给她这世纪难题。
花红蔷欲哭无泪。
丝毫没有添油加醋。一整天的时间，每个课间她都穿梭在班级上请求同学们报名，当然，她自己早就报名了，毕竟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她还是懂得。
班上有几个男生和女生心善，看她如此卖力，也主动跑去找她登记。
运动会规定，每人所报项目最少报两个，不能超过四个，剩下不参加运动会的同学也不能闲着，要组成方块队在开幕式展示。
花红蔷嘴皮子一整天没停下过，到处缠着同学填报名表，使劲浑身解数，弄得个别同学开玩笑说她像极了街上发传单的推销人员。
花红蔷心里无奈，像就像吧，她也没办法。
而现在，她正缠着一个女生。
蔷式劝人第一步，夸奖。
“你看你腿这么长，不去跳高真的白费了。”
哪儿有女生不喜欢被夸，她的语气明显有些松动：“可是我没跳过，万一摔倒的话不就骨折了……”
女生眉头微微皱起，仿佛她已经感受到了那彻骨的疼痛。
蔷式劝人第二步，安慰。
“没关系，你完全不用担心，咱们班也不图得到什么名次，你就是到时候不出赛也行，我都打听过了，去年的跳高比赛都没有初赛，全部直接进决赛了，因为参赛人员一半都没来。”
女生有些动摇，但还在犹豫。
蔷式劝人终极一招，自贬！
顾名思义，以自嘲的方法衬托他人的优秀。
花红蔷趁热打铁道：“我知道我自己烦，别说你了，我自己都嫌我烦，你真的太温柔了，这世上怎么竟能有像你这般好的女生，我一直缠着麻烦你都快不好意思了。可我也确实没办法。”
“小仙女，帮帮忙，就写个报名表吧，不上场也无所谓，求求你了，拜托！”
女生被夸得脸红耳赤，有些迟钝的点了下头：“那…，好吧。既然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不答应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反正也不用真的去比赛，报就报了吧。女生偷偷想到。
花红蔷兴奋极了，不枉她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好歹又拉来一个。
她拉起女生的手，心情激动地无以言表：“亲爱的丽雯同学，你可真是人美心善，将来谁能娶了你，肯定是做了八辈子的好事。”
“你，你别胡说了！再说，我就反悔了。”女生佯装生气，实则雀跃不已。
花红蔷道：“别，别，别，好妹妹，这可不带反悔的。”
搞定了赵丽雯后，她已口干舌燥，极度劳累。身体上的累通过休息就能减缓，可她是心累的要命。
因着口渴，她回到位置后连喝了大半瓶水。
云玫怕她呛着，静静地坐在原位不敢出声打扰，一直等到她喝完。
花红蔷喝完，正想将水放回书包。
同时，上课铃声也随之响起。
叮——铃——
这是预备铃，代表着还有一分钟上课。
铃声响起不过几秒，趁着老师还没来，云玫凑过去，小声问她：“怎么样？凑够人了吗？”
云玫很心疼花红蔷，她一个社恐光是听着花红蔷和其他同学的对话都要窒息了。人家拒绝了她那么多次，甚至有的都直接翻白眼，对她言语冒犯，她还能继续缠着人家，内心真的很强大，要是她，恐怕早就哭了。
“没呢，我刚才花了一个课间就说服了一个人。”花红蔷竖起食指比着阿拉伯数字“1”，表情又无奈又可笑。
云玫问道：“还差几个人啊？”
花红蔷拿出报名表，递给云玫：“唔……，还有五个项目没人报。”
云玫拿过表看了起来。
现在一千五百米长跑还有两个名额，男女组各差一个，铅球还有一个名额，是男生组的，剩下的是两个接力赛名额。
花红蔷指着说接力赛一项，说：“这个接力赛去年没有，是今年新加的项目，报名不分男女，最后名次也不计入总成绩排名，不过听说赢了接力赛的那个班级可以免一个月的早操。”
华城九中有跑早操的传统，不过只有住宿的学生跑，大概在六点左右，而学校大门七点钟才开放，所以走读生不用。
花红蔷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五十米和二百米的田径项目他们都抢着报，因为运动量小，在一众项目里，算是比较轻松的项目。就是这一千五百米的长跑根本没人报，连男生都不太愿意，奈何我有三寸不烂之舌，也说不动啊。”
很想帮好友分担。
云玫想了一下，说道：“那我也报个名吧，就那个一千五百米和接力跑。”
！！！
“你说真的还是开玩笑。”花红蔷觉得自己可能是幻听了。
“当然是真的，我想帮你分担一下。”
花红蔷激动地搂住云玫，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呜呜咽咽的，用有一种快哭还没哭的语气道：“天啊，我的玫，我爱死你了，呜呜呜，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难过，虽然我没表现出来，可我也真的很难过啊！”
云玫拍了下她的后背：“好了，等会考老师来了。”
“老师”两个字仿佛有着特殊的魔力，一听见这两个字，花红蔷猛得坐正回去，用三秒的时间休整了会儿，心虚地往后窗看了眼。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确定没看到任何别人。
她松了口气。
这节课是政治课，政治老师总喜欢在后窗搞偷袭，被她发现打铃后还说话，可是要当场背东西的。
呜呜呜，可怕程度不亚于班主任！！！
看着报名表，云玫又道：“这样的话，你要是再能找到一个人就好了。”
准确的说，是再找一个男生。
每个人最少报两个，要是有男生愿意报剩下的三个项目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理想很美好，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到了放学时间，最后一个人也没找到。
第二天一早，花红蔷在早自习时，站到了讲台上。
对上同学们审视的目光，花红蔷丝毫不惧，呼吁道：“不好意思啊，占用大家一点时间，是关于运动会的。现在还差一个男生，有人自愿报名吗？有吗？有吗？”
无人回答。
她又问了一句：“或者报名的人中，还有人愿意多报几个项目吗？”
“还剩什么项目？”一男生问道。
见有人回应，花红蔷十分激动。
“一千五百米长跑，标枪和接力赛！”
男生想了一下，问道：“我可以只报接力吗？”
花红蔷摇摇头：“不行的，每人最少报两个项目，这是学校硬性规定的。”
男生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