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太宰似乎对他们的举动毫不意外, 脸上表情变都没变,甚至在察觉到视线后,转头对着夏油杰露出大大的灿烂笑脸。
夏油杰用余光看到了, 一阵头疼。
不用想, 太宰肯定早就知道了,他的恶趣味一向很重。
工藤有希子, 曾经活跃在影坛上的明星, 七年前退出演艺界嫁给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行踪不明。
夏油杰小时候也看过她演的几部电影。
“您好,我是夏油杰, 这位是我的同伴太宰治,”黑发学生稍微放松了点,出于对儿时记忆转移过来的好感度,夏油杰担心问:“两位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工藤优作给他看了看自己的口袋本,贴着手腕藏在袖口深处, 不易察觉,打开后里面全是字迹, 他笑眯眯道:“因为取材啊。”
“这片土地每天都会有很多素材,别看我们只有两个人, 但有希子会易容,我也了解一些基本的军事知识,对付几个小混混足够了。”
夏油杰难以理解, 但他尊重两人的选择。
他找工藤优作借用了一下纸和笔, 写下自己的手机号, 礼貌地说:“如果需要帮助的话, 可以打电话叫我。”
工藤优作畅快地哈哈笑了几声, 倒也没忽视这份陌生人的好意, 细心收好,“很少被小辈关心呢,我把电话也留给你吧,别看我只是个推理小说家,但也认识不少警界的人哦。”
夏油杰这次没有拒绝,他想知道降谷零几个人的消息。
“麻烦您了。”
工藤优作把写了数字的纸递过去,看到他手上厚厚的茧子,职业病又犯了,突然问:“对了,夏油同学,你受过专业的体术训练吗?”
夏油杰见识过许多次太宰的未卜先知,早就学会不露出惊讶表情了。
“对,”黑发少年点头,表情平常的纸条随意揣进兜里,因为不愿意让普通人进入咒术界这个乱糟糟的染缸,他模棱两可道:“因为学校的特殊性。”
工藤优作也识趣地不再多问了。
他在夏油杰进入小巷子的时候就发现了,黑发少年不仅警惕,他的视线会下意识地搜寻有利地点,右手微抬,身体前倾,随时暴起的攻击姿态,这完全是身体习以为常的行为。
工藤优作比较好奇的是,为何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会变成这样。
既然夏油杰不愿多说,他就从善如流地转移了话题:“需要让有希子帮你们易个容吗?算是感谢你刚才留下的电话号。”
夏油杰看向太宰。
比起自己,他更担心太宰。
太宰看似将选择权放任给同伴,可他上前一步,笑眯眯地说:“杰想怎样?我都无所谓哦。”
这个动作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和应允。
这是魔鬼的引诱,充满了暗示性,让夏油杰摇摆不定的内心深处,某一头天平迅速加重,但单纯的黑发学生并没有发现。
他只是松了口气,转头露出一个笑容,再次道谢:“麻烦了。”
易容工具工藤有希子一直随身携带,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夏油杰向工藤优作打听:“您知道这几天,哪里发生了特殊的凶杀事情吗?”
善于观察的推理小说家摩挲着下巴,仔细回想了几分钟。
“东南方向,你自己随便找条路走,走上差不多十分钟后,就可以看到一个红色屋顶的房子,那里一个小时前刚死了人。”
夏油杰错愕反问:“一小时前?”
那个时候,他好像还在路上,难怪辅助监督没有汇报。
工藤优作解释道:“这里经常会有不明身份的人死去,大部分居民又敌视警察,每次出警都会被故意妨碍,这次还是有个认识我的警察,知道我在这里取材,才会特意通知我一声。”
“不过,现场实在是太完美了,凶手没有遮掩,我却找不到任何能串连成线的线索。”
夏油杰:“能仔细说说吗?”
“受害者被巨大的力道撕成了两截,死亡原因是失血过多,腰腹两侧留下巨大手印,表情惊恐,附近有传闻是妖怪的杀戮,还有人推测是贫民区进了野兽,现在人心惶惶。”
说到这里,这位名誉盛赞的推理小说家摇了摇头,不免有点唏嘘和不甘。
“可贫民区哪里来的野兽?受害者的肢体也没有残缺和撕咬痕迹,只能说这次凶手太狡猾了,我找遍附近所有的街道,也没发现能支撑这股力气的装置。”
夏油杰敛下眼睫。
是诅咒。
他没有告诉工藤优作,只是避重就轻地说:“您还是早一点回去吧,取材可以过几天再来,不着急。”
工藤优作怔了下,笑了,“那就借你吉言。”
……
出来的时候,夏油杰旁边已经换了一个样貌普通的人。
太宰把露在外面的绷带拆了下来,一部分放在风衣口袋里,另外一小截缠在手腕上,按照他的话来说,这是因为“没有绷带就像没穿衣服一样,会不习惯,这样能缓解一些不适应感”。
还记得工藤有希子看见时惊讶了好半天,尤其是当少年眨着完好无损的鸢色眼睛——她误以为太宰是残疾人。
外面的街道上,四人组各自分开。
黑色卷发的少年脱下外套,搭在手臂上,只穿着里面的白衬衫,落下来的袖子遮住同种颜色的绷带,让它看上去很不起眼。
太宰大概走了几米,一直观察街道两旁的情况,他突然用自己的声音说:“要不要分开找?既然工藤优作平安出来了,就代表诅咒没有留在原地。”
夏油杰对类似的对话很熟悉。
这代表太宰已经有线索了,但还需要确认——其实这是夏油杰自己猜的,也有很大可能只是太宰不愿意说,但他觉得是前者。
“那你自己小心,必要时就把枪拿出来。”
太宰比了个ok的手势,似乎觉得手臂上的衣服有些累赘,干脆拿下来,“啊,杰,麻烦您帮我拿下外套。”
他嘴上很客套,动作却毫不含糊,直接扔了过去,完全没想过会被拒绝的可能性,“那我先走了,衣服等我回来时再还我吧。”
“好。”
夏油杰默默整理好,收了起来。
他用视线目送太宰的背影逐渐走远,直到彻底在一个转角处消失不见,将大致位置记住,然后转头向着东南方走去。
太宰闪进一个小巷子里,七拐八扭,他看不到诅咒的残秽,但不要小看贫民窟里的人的观察力和情报流通程度,无论偷窃、抢劫、还是在其他人的拳头下保命,这些能力都至关重要。
生活越压抑的地方,人就会越快成长。
太宰沿着脚印走到一个孩子的聚集地,蹲下身,拿出钱包,笑眯眯地晃了晃,“我知道这里最近发生了及其凶杀案,死状凄惨,我需要知道最初的地点。”
至于窗调查到的文件?
还是算了吧,太宰漫不经心地想,相信那东西的人才是傻子。
就像工藤优作说的一样,这里经常死人,警察能不能得到通知,全看附近有没有爱多管闲事的家伙报了警。
被他抓住问话的小孩子,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大,但算上营养不良的原因,真正年龄要大一些。
他原本正在睡觉,靠在最里面的阴凉地方,被打扰时明显有点不耐烦,直到看见太宰手里厚厚的钱包,呼吸滞住,目光闪了闪,迅速划过一丝暗光。
“没问题。”
小孩子的表情畏畏缩缩,像只伪装成无害的饥饿贪婪的幼狼,用渴望而微弱的声音说:“我可以带你去,但你要多给我一份钱。”
太宰闻言又拿出几张,语气轻佻而阴郁:“做人不要太贪心哦。”
语气意味深长。
太宰不是随便找的人,小孩子有时候比大人还要冲动,更何况这里是狼多肉少的贫民区,能够在温度热到快中暑的情况下,抢到一块阴凉地方的孩子,某些时候更可怕。
这时候,一个男人突然撞进来,动作粗鲁地抢走太宰手上的纸币。
他把小孩子推到一边,又将钱揣进口袋里,匆匆转头说:“我可以带你去,不需要太多钱,这些就够了。”
那个孩子的膝盖磕破了,他忍着痛,看到男人的正面时,原本恶狠狠的表情僵硬,迅速褪去,稚嫩的脸上划过一丝畏惧和不甘心。
他看了看太宰,“你别后悔。”
小孩子低声说了句,然后转身就跑了,似乎背后有恶鬼在追逐。
太宰挑起眉头,看着男人故意装作贪婪的表情,和看似脏污衣服的袖口干净整洁的白色,无声挑唇笑了笑。
鱼儿上钩了。
太宰最初以为自己会在这个世界待上三年,因为他的年龄逆流了,可现在仔细想想——他有潜伏下来的耐心,但世事无绝对。
若是遇到类似于星浆体的突发情况,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良好的时机过去吗?
不可能。
他是令人恐惧生畏的心操师,了解别人,更了解自己。
三年是最后限期,在这期间,“太宰治”一定会留下可操作的余地,只不过,回去后他可能要受点罪……比如胸口的伤势迟迟没有好全。
当然了,太宰有信心自己能凭意志力清醒。
他唯一需要考虑的是:如果自己走了,夏油杰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