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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睨睨的第2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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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个实习生们被大巴车载到星梦公司大门口。

    他们看着周围环境,失望,恍惚。

    星梦公司不是他们想象的高楼大厦,而是一个废弃工厂改造的地方,最高楼层不超过三层。地处偏僻,周围全是庄稼地。工厂占地面积非常的大,野蛮生长的绿植非常的多,一棵棵无人打扰的大槐树都是他们在市区里未曾见过的粗壮。

    这个工厂建成十二年就因为污染水源被迫关闭,朱钧伊听说消息后用三千万买下了这个地方。她爱人是建筑工程师,参与了这个工厂的建设。工厂里的大厂房和办公楼、住宿楼都用的真材实料,住上个百余年都不成问题。

    工厂从外面看起来荒芜杂乱,办公楼里面干净明亮。

    朱钧伊介绍工厂,“建筑占地面积223亩,绿化占地面积35亩,工厂总面积573亩。建筑包括三个占地23亩的小厂房,两个占地65亩的大厂房,剩下的24亩分别为办公楼和住宿楼。”

    傅俏俏眼神晶亮地看着老板,“大手笔!”

    朱钧伊笑了笑,“公司提前安排保洁人员打扫了办公楼和住宿楼,摄影机数量有限,只简单装修了几个房间。等公司有了利润就能购买更多的摄影机,届时你们就能一人一个房间了,现在你们要暂时合住。”

    朱钧伊又说了一些出行和吃穿的基本情况,让齐老师来给练习生们说说话。

    齐乐行穿着一身笔挺精神的中山装站到一百个练习生前面,他今年四十六岁,少时跟着师父学唱戏,戏班子倒台后,他进入娱乐圈拍戏,这一拍就是三十一年,大小影视奖项拿了不少,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被叫一声老师,国内没有不认识他的。论资历和辈分,娱乐圈里超过他的人不多。

    十三岁时,他的嗓子被嫉妒他天赋的师兄给毁了。不幸中的大幸,嗓子治了一年,没有失声,只是变的粗哑闷沉。

    师兄被师父赶出了戏班,他从小生转了武生。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十五岁时,他出来打拼,粗哑闷沉的嗓子让他从一群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拿下了他戏剧生涯的第一个有台词的角色。这一句台词成了这部电影的经典对白,让他以后的路走的不再艰难。

    嗓子是他被人记住的特色,可他还是更喜欢十三岁前的清亮嗓门。唱戏不是他被逼无奈的选择,而是他求来的,他喜欢听戏唱戏。遗憾造就了他心里的执念。

    因为不喜欢自己的声音,他拍戏时用眼神和身体动作,把台词精简到短短的几句话。在行程活动和日常生活中,他也不会长篇大论地说话。这一次,面对最大不超过二十二岁最小只有十五岁的练习生们,他多说了两句。

    “做一行就怕坚持,坚持本身就是一个天赋。而在坚持之前,选择是重中之重,你们要先想清楚你们是不是要从事这一行。如果你们想清楚了这个问题,还要想清楚你们适不适合星梦公司。你们不了解星梦公司的理念不要紧,接下来有一个月的时间让你们去了解和选择。在这一个月里,你们生活在全封闭的、摄像头二十四小时录制的集体环境里。在这一个月里,你们随时可以离开。一个月后公司将根据你们在这一个月里的表现和潜力签订不同内容的合同。”

    齐老师讲完话,朱钧伊又补充了一些拍摄细节和鼓励的话,生活助理安排练习生们依次进入宿舍楼挑选宿舍,男生一栋楼,女生一栋楼,互不打扰。

    巫月随意挑选了一个四人小房间,把公司给每个人发的背包放到床铺对应的桌子上,她起身去找生活助理拿药。

    生活助理递给巫月一个医药箱,“这里面是医生推荐的药膏,我琢磨着只拿药膏有点不妥,把绷带和剪刀什么的都给准备上了。”

    “嗯。”

    这轻轻地一声“嗯”让生活助理满足了。

    负责招聘练习生的同事说的一点不夸张,想要听到巫月一句话,太难了。他跑上跑下,两条腿都跑浮肿了,终于等到了一片雪花般的简单回应,虽然很冷淡,但他觉的他得到了正视!

    “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都可以跟我说,我杂七杂八的技能学了不少,生活上的问题基本上都能解决,这是我的职责,不用不好意思。”生活助理一开心,话就有点多,“你要那么多的烫伤药膏做什么?你是怕谁被烫伤吗?这个你不用担心的,咱们工厂和医院在同一条大路上,开车十分钟。”

    巫月耐心地等生活助理说完了话,微微摇了摇头,提着医药箱回宿舍。

    “我想要你的床铺,你给我换一下。”

    一个挑染着红头发的女孩拦住了巫月,用命令的语气说了这句话。

    巫月淡淡地扫她一眼,绕行。

    傅俏俏气喘吁吁地在绿化带的一个大槐树下找到巫月,小声:“我听见一个红头发的人打电话说要教训你。”

    巫月不紧不慢地走回宿舍,站在门口,淡漠地看着她们演戏。

    七号练习生“慌张”地冲进来,“不小心”撞掉了桌子上的背包。

    八号练习生提着两个背包过来,“兴奋”地喊着“这个房间没人住!”,把两个背包放在了空铺上。

    布局完成。

    红头发粉墨登场。

    傅俏俏看看巫月的脸色,进屋捡起地上的背包,抱着跑进隔壁大房间,放到她的下铺。

    放好了巫月的背包,傅俏俏拉上她刚认识的朋友过来,她就想着,万一、万一打起来了,镜头下她不敢帮忙打架,但她可以拉偏架!

    红头发背对着镜头挑衅地看着巫月,声音却是热情开朗,“你有什么事情吗?进来坐一坐?”

    巫月静静地看她片刻,转身进入洗漱室,端出半盆水,缓缓走到红头发面前。

    红头发嘴角翘了翘。

    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她有恃无恐。

    然而,所有摄像头打开的情况下,众目睽睽下,巫月把半盆水全泼到了红头发的头上。

    鸦雀无声……

    暴岭染的是一次性发色,想要靠每天不同的头发颜色来博眼球。半盆水冲下来,红色的染料布满了她整张脸。

    暴岭崩溃,“你干什么!”

    巫月面无表情,语气冰凉,“手抖。”

    傅俏俏嗓子干涩,抿了口水。

    其他女孩子们看看摄像头,再看看争锋相对的一冰一火,心脏扑通扑通的声音在耳边徘徊。

    这才第一天呀!

    第一天就玩这么大吗?

    这是编剧安排的还是真的撕呀?她们看不懂!

    现在的观众不喜欢岁月静好的姐妹情,开始喜欢修罗场了吗?

    一上来就是高潮,她们以后怎么发挥呀?

    和事佬?小甜心?善解人意大姐姐?不管天崩地裂、不管是是非非、始终如一、铁闺蜜?

    啊!!啊!!!

    现在怎么办!

    暴岭攥紧了拳头,气的眼睛通红。

    巫月放下盆子,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她的眼神都像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波动。

    暴岭全身都在滴落红水,她站在原地不敢动。现在摄像头只拍到了她的侧面,她若是动一动摄像头就会录下她所有的丑样子。

    噗嗤一声笑。

    女孩子们不敢置信地看向笑声方向。

    笑声的主人一头短发,军绿色的工装,脚上是一双有些磨损的登山靴。

    “抱歉,有点好笑,没忍住。”

    暴岭的怒气转向了她,“幸灾乐祸,什么素质!”

    “素质不高,也就一个普普通通博士后的素质。”

    傅俏俏慢慢地松开了手,心肝颤巍巍。

    她强拽过来拉偏架的朋友是博士后!

    “博士后就以为自己了不起?就以为自己可以嘲笑别人?”

    “嗯,是了不起,起码证明了我的脑子没问题,不像某些人,脑子装满了石头。”

    孔极智说完话,不再搭理某个自作聪明的人,潇洒离开,离开时提着公主裙的束腰拽走了傅俏俏。

    所有练习生们都收拾的差不多时,食堂开饭了。

    一口鸡胸肉、一口清蒸鱼、半个鸡蛋、几根蔬菜叶子、一勺杂豆饭、小半碗紫菜海带汤,这就是全部了,统一套餐,一人一份。不够吃的饿着,不想吃的也饿着。

    傅俏俏看着一盘子减脂套餐,没有一点胃口。

    孔极智三两口吃完,评价:“太少,吃不饱。”

    傅俏俏把自己的套餐往前推。

    “给你吃。”

    “你自己吃。”

    “我不想吃。”

    “不想吃也得吃。”

    这个时候巫月也领到了套餐,不紧不慢地走到无人的角落,放下餐盘去端海带汤。

    傅俏俏不情不愿地吃着水煮鸡蛋,眼睛一直偷偷地看着巫月。

    暴岭又找事了!她往巫月的套餐里倒了半瓶子白醋!

    食堂里的其他女孩们也看见了,她们紧张的呼吸都快停滞了。

    她们努力转动脑子分析这是为了节目效果,还是霸凌?

    她们是应该安分地坐着让这场戏表演完,还是勇敢地站出来代表月亮主持正义?

    她们见识短,脑子笨,心思不细腻,她们分析不出来呀。

    啊——

    现在该怎么做!

    巫月端着海带汤回来,暴岭幼稚地突然伸出脚来拌她,巫月无视,直接踩了上去。

    暴岭被踩痛,抽气捂脚。

    巫月坐下来,面无异色地吃完了一盘加了半瓶白醋的饭菜。

    傅俏俏突然觉的自己能全部吃下这盘没有味道的减脂餐了。

    其他女孩子们质疑地看着巫月桌子上的半瓶白醋。

    这就是她们怀疑公司编剧写剧本搞事的证据!哪有人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半瓶子醋。这里面要么是水,要么是加了水的醋。

    巫月吃饭慢,她吃完饭时,其他女孩子们早已经吃完。她刚离开食堂,吃完饭却等了好一会不肯离开的女孩们齐刷刷地站起来冲向半瓶醋道具。

    见证真假剧本的时刻到了!

    暴岭从跟班这里知道了其他人都在怀疑这是剧本,低声骂了句“神经病”,带着跟班离开食堂。

    听见暴岭的低骂声,女孩们的心悬到了半空,立刻谨慎,不敢再把白醋直接往嘴里灌了,拿出一根筷子沾了沾再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尝一尝。

    “醋,百分百纯醋。”

    安静……

    有点意外,又不太意外。

    “人感冒后,味觉就会变的迟钝,巫月是不是生病了? ”

    “大概吧……”

    “我觉的是,你们看见了吗?她的脸好白,不是那种健康的白,是大病时的苍白。”

    “对,她的嘴唇也很白。”

    “肯定是,我看见她用香皂洗脸了,没有抹粉,是素颜。”

    “素颜?我天!素颜都这么好看,那要是化妆了该美成什么样子了。”

    “你真傻,都好看成这个样子了还化什么妆,让脸蛋干干净净自由呼吸不好吗?”

    女孩们结伴回到宿舍,磨磨蹭蹭地收拾床铺,悄悄地,一眼又一眼地偷看巫月。

    巫月皱着眉头坐在床上看药膏说明书。

    她能听懂这里的话,却看不懂这里的文字。

    傅俏俏佯装收拾桌面,一点一点地挪到打开的医药箱前,“你生病了吗?需要什么药?我带了降烧药。”

    其他女孩们终于等到了开口的机会。

    “我带了抗感冒药,金花清感、复方对乙酰氨基酚和藿香正气水。”

    “我带了止泻药整肠生和呋喃唑酮片,这两个我用的最多就带过来了。”

    “我带了退烧药和止痛药,不知道成分,医生开的。”

    “我带了抗过敏外敷药膏和跌打损伤药膏,不挑人,都能用。”

    喷薄的善意扑面而来。

    巫月怔愣,无措地摸了摸脖子上的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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