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下一秒，苏叶被抓着肩膀提了起来，脸颊被对方掐住。
“你是谁？”姬月白捏着他的脸蛋左右看，像极了在肉摊上挑猪肉的行为。
苏叶艰难地说：“我……我只是一个偶然路过的人。”
“路过？”姬月白语气玩味。
苏叶目光闪闪，真诚满溢，十分希望姬月白取信这个说辞。
虽然这绝对不可能。
但万一发生奇迹呢？
姬月白似乎对他本人的兴趣更大一些，敷衍地应了一声，手上毫不客气地对苏叶的脸又掐又捏。
苏叶感到脸上黏腻的触感在蔓延，几乎能想象自己脸上糊满血的模样。
即便知道这是在书里，他还是感到一阵作呕，胃部再次开始翻滚。
而对方仿佛玩上了瘾似的，摸够了脸，又转到耳朵，头发，最后手搭上了他的脖子。
苏叶能感受到这人指尖按压脉搏的触感，那双手似乎下一秒就要扭断他的脖子。
苏叶害怕得一动不动不敢动。
“眨眼。”姬月白忽然命令他。
苏叶：……？
“笑一个。”
苏叶：？？？
苏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哭来看看。”
苏叶：…………
苏叶：这人有毛病吧？！
“怎么不动了？”姬月白皱眉，戳了一下苏叶，把带血的手指戳进他嘴里。
铁锈味在口腔弥散，苏叶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猛地推开姬月白，扶着石头又开始吐。
[要死了，那个疯子！碰到伤□□叉感染怎么办！]
[经检测，血液中不含传染病毒。]
[……我谢谢你！]
[分内之事，不用客气。]
苏叶深吸一口气，单方面关闭交流，再和脑袋里的那玩意说话，自己恐怕会先得脑梗而死。
清空胃酸后，刺鼻的血腥味也不再那么让人难以忍受，苏叶扶着石头站起来，随意地用袖子擦了一把嘴。
他看向姬月白，对方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照苏叶这种吐法，别的人早就嫌弃地避让了，这人却一直看着，仿佛根本闻不到胃液的酸臭味。
姬月白行为怪异，确实像是走火入魔。
苏叶喘顺了气，哑声问道：“大侠，您还有别的事吗？”
“大侠？我？”姬月白莞尔。
“英雄，壮士，高手……您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不打扰您了？”苏叶说着往后退一步，又退了一步，见对方没有反应，转身要逃。
面前忽然多出一道人墙，苏叶一头栽进对方带血的怀里。
他吓得心脏跳漏了半拍，心道这人是鬼吗，这么神出鬼没的。
“英雄……您还有何贵干？”
姬月白凝视苏叶，还是不说话。
苏叶简直要愁死了，这人到底打算干什么，要杀要剐就干脆一点啊！
“您是让我……换个方向走？嗨呀，您早说啊！”他一拍大腿，方向一转，刚跨了两步，姬月白又堵住了去路。
苏叶：……
苏叶：“您到底有何指教？”
姬月白忽然抓住他的肩膀。
“疼——”苏叶疼得龇牙咧嘴。
姬月白稍稍松手，神色探究：“疼？”
苏叶简直无语极了，正常人都会疼的好吗。
为免这个疯子又做出什么超乎常理的举动，苏叶疯狂点头：“疼啊，是人都会疼啊！”
姬月白仔仔细细端详苏叶，忽然又用力捏了一下他，问道：“疼吗？”
苏叶：你大爷的。
苏叶：“……疼。”
姬月白开心了。
苏叶觉得这么下去不行，没准对方下一步就会给他一刀，问问他疼还是不疼，于是试探着开口：“壮士啊，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不太舒服，晕血，你能放我走吗？”
“你不舒服？”姬月白好奇，“怕血？”
“是的是的，我现在特别难过，您看刚刚我不是还吐了吗！所以能不能——”让我先走？
话没说完，苏叶突然感到胃部被一股巨力顶住，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头脚颠倒，世界翻转——他被姬月白扛到了肩上。
苏叶：你二大爷的。
接着四周的景色飞速倒退，沾血的纱氅直往苏叶脸上糊。
走了不知道多久，苏叶感觉自己大脑过度充血，头晕目眩时，姬月白终于停了下来。
脚踏实地的那一刻，他脚软得站立不稳，扒拉着姬月白缓了好一会儿，猛地推开人，奔到旁边的树根下吐去了。
奈何刚才就已经清空了胃部，他现在连酸水都吐不出来，只能捂着肚子干呕，等那股反胃劲过去，苏叶才扶着树干慢慢直起身。
还不如当初直接被车撞死算了，没见过这么折腾人的。
他转过身去，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人。
不远处宏伟庄严的宅门大敞，一群着装统一的少女依序站在两边，垂头侍立，领头的中年男子站在首位，俯首帖耳，目不斜视。
还有一个目不转睛盯着他，行为古怪的姬月白。
一群人就这么听他吐了五分钟。
什么叫社死现场？这就是。
苏叶擦擦嘴，面上波澜不惊，心里自我催眠：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又是哪？]
[醉梦山庄，姬月白府邸。]
“过来。”姬月白冲他招手。
人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再怎么反抗也是徒劳，苏叶只能拖着疲软的步子朝姬月白走去。
“还不舒服？”
“你被人扛一场试试？”苏叶哑声呛他。
对方如此态度，姬月白不仅不生气，反倒笑得开心，转头吩咐管家姬绍：“准备好衣服和洗澡水给——”姬月白顿了顿，“你叫什么？”
“……苏叶。”
“——给苏叶。再把我旁边的院子收拾好，他就住那里。”
“是。”姬绍垂头应诺。
姬月白抓着苏叶的手腕，拽着人进了醉梦山庄。
……
入庄之后，一路走来，环境很好，下人不少，只是庄内感觉气氛压抑，同行的下人走路悄无声息，就像一群幽灵似的跟在身后，让人瘆得慌。
[你觉不觉得得这里让人不太舒服？]
[经测定，此处空气质量优秀，于宿主身体健康有益。]
苏叶：不该找ai讨论这个。
途径姬月白的院子，那人却不进去，反而跟着苏叶一路进了他的小院。
直到洗澡水准备好了，苏叶拿起了换洗的衣服，这人还直愣愣盯着他看。
“我……去洗澡了？”
“去吧。”姬月白这么说着，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倒是走啊！苏叶心中咆哮，他可没有当着外人的面宽衣解带的兴趣。
“你，你不洗啊？”
“洗。”
“那，那你……”苏叶手舞足蹈地比划，明示姬月白快点出去。
姬月白看他舞了一会儿，脑袋一歪，问道：“你要约我一起洗？不行，这个浴桶太小了，放两个人不够。”姬月白遗憾地摇头，“我倒是有个浴池……”姬月白说着上下打量他，“还是算了。”
苏叶松了一口气。
姬月白笑了：“你慢慢洗。”说完离开了小院。
直到人不见了踪影，苏叶才拖着瘫软的腿朝浴桶走去。
经过铜镜时他停下来。镜子里的自己满头满脸都是血，干了之后拉扯着皮肤，十分不舒服，这副模样直接扔去恐怖剧里演个恶鬼都没问题，真不知道姬月白是怎么做到面对这张脸面不改色的。
置物架上的铜盆里预先放好了热水，他先把脸上脖子上的血迹擦洗干净，这才脱掉衣服跨进浴桶。
感受着微烫的水包裹着身体，苏叶喟叹一声，终于缓了过来。
[恭喜宿主，成功接近人物目标。]
苏叶冷笑：“我还没跟你算你擅自送我来这里的账，你倒给我喘上了。”他把手臂搭在木桶边沿，仰头靠在桶边。
[错误，系统不会呼吸。]
苏叶不想跟它掰扯这些：“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叫赶鸭子上架？如果刚才那人疯病发作，我当场被杀，你怕是也不会好过。”
系统沉默。
苏叶说得没错。宿主完成任务的进度关系到它的升级考核，如果宿主刚进入世界就死亡，任务进度为零，那它将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开局就被出局的系统，无论将来的工作完成得多么出色，这一笔会始终记录在它的履历当中，影响将它来的评优和升级。
看系统的反应，苏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叹息一声：“我不是要指责你，只是我们很长一段时间都将共同合作，凡事一起商量，能够避免不少麻烦，这才是双赢，你明白吧？”
编号0316沉默了。它知道苏叶的做法叫做“打一棒给个甜枣”，在人类行为中属于驯化手段，但系统经过计算，得到了对方这么说没有问题的结论。
编号0316第一次体会到了名为“纠结”的情绪。
苏叶仰头靠在桶边，热水蒸得他熏熏然，紧张情绪逐渐放松，慢慢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苏叶在温凉的洗澡水中慢慢醒来，睁眼就见到正对面坐了个大活人。
姬月白什么时候来的？！
他吓得猛地坐直，瞌睡跑得无影无踪。
“还没洗好？”姬月白饶有兴味地看了他片刻，起身朝他走了过来。
苏叶抓着毛巾挡在胸口，像个被轻薄的小媳妇一样，使劲朝角落缩。
苏叶：……妈的，这人又想干嘛？
真不是他矫情，而是单纯是出于对神经病的惧怕。
“看你一直没起来，我以为你泡化了，我摸摸看。”说着朝他伸出了手，修长的手指在苏叶的脖颈上徘徊逡巡。
苏叶：？？？
他并不想被摸啊！苏叶脸上就差写上“登徒浪子”四个字。
任他如何不乐意，还是被姬月白吃了一波豆腐。
等人离开，苏叶心如死灰。
[你真的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恢复正常吗？]
[请宿主一往无前，再接再厉，坚持不懈，必然能马到成功。]
[滚啊！]
苏叶磨磨蹭蹭起身穿衣，慢慢从屏风后头出来。
姬月白正看着角落发呆，听到声响，立刻回头，脸上倏忽带上了笑意。
苏叶被他看得忐忑：“……又怎么？”
“过来，我帮你擦头。”姬月白朝他伸出手。
他不敢违逆，只得慢慢过去，把帕子递给姬月白。
对方先抹了一把他湿漉漉的短发，手指轻捻，才用布巾替他擦拭起来。
短发没多一会儿就擦得半干，姬月白扔掉布巾，五指慢慢移动到苏叶裸/露的脖颈处，轻轻摩挲。
他感到脉搏被对方的指腹轻压，良久过后，姬月白说：“暖的。”
苏叶：是的，没错，暖的，力气再大一点就凉了。
他不怕死，但命悬一线的感觉实在折磨人。
沉默危险的气氛在蔓延，就在苏叶以为这人又要作妖时，姬月白忽然问他：“饿了吗？要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