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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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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间小路崎岖不止,路边昨日还尚未消融的积雪已然消失不见。远处天际间,一轮红日遁入山林,没入不见。唯有稀稀落落的几只鸟儿,扑腾翻飞,似是正在欢庆着严冬过半。

    “哎,你慢些走啊!”少年在后头远远喊道,手中还拿着几帖包好的草药,那都是神医替张暮烟准备的。

    就见那走在前头的张暮烟脚步轻快,哪儿像是受过重伤的病患,现在瞧着分明活蹦乱跳的。思及此,被甩在后头的弃儿便是越发不忿了几分,微皱着眉暗自嘀咕:“真不知为何姐姐会让我跑山里来陪这个野蛮任性的家伙。”

    住在山中小屋的哑女和神医瞧起来就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一个哑一个瞎。要不是自家祁主子吩咐了,他哪儿会待在那地方见那几个怪人打哑谜般,净说些自己听不懂的事。

    不过他倒是听来了些讯息。譬如那神医唤作拾光,那哑女唤作凌壹,还有那死去的疯婆子和哑女的身世有些渊源,诸如此类的,算不上有多机密。

    还有前几日弃儿便是察觉到了,张暮烟卧床休息时,里屋总是隐约传来几声轻微的咳嗽声。似乎正是那神医身子有恙。如此看来,只该说是医者不能自医么

    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现了那日,神医和哑女身穿画了金色纹路的玄衣出场的场面。

    村民中,那个最有威望的老婆子的神情,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那哪儿像是第一次听闻这个传说的样子。或许正如自家祁主子所说,这个村落以前便是有什么长久以来便是在祭祀的存在。可惜那一切秘密,都随着曾经的“神婆”,那个疯婆子一同被深埋进土里,永远消失于世间。

    也幸好现如今村民们都目睹了那番“神降”的场面,都对他们有几分敬畏。虽仍有些将信将疑,却也是不敢乱来了。

    总得来说,也算是能过一段安稳日子。

    “弃儿,想什么呢!快些下山回村!今个儿可是个好日子!”

    弃儿正思索时,却见得那早该跑远的女子就站在不远处,笑得一脸灿烂,朝着他招手。她单手叉腰,还踮着脚,跳起来挥手,仿佛生怕他瞧不见似的。

    真不知为何,这看上去本该是娇娇弱弱的女子,有着这般好看相貌的张暮烟,总是干些他无法想象的事儿出来。这可比自家祁主子的心思难猜多了。

    这不,听到此话,来到张暮烟身边的他才无奈反问道:“今个儿是甚么日子?”

    “嗯?这么重要的日子你竟会不记得,今个儿可是除夕呀。”张暮烟愕然。

    弃儿亦是愕然。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这一年已然走向终末,最为严寒的时段已过,想必离那万物复苏的春日也不会远了。

    即便是在这般偏僻的村落,也是每家每户都挂满了大红灯笼。

    才刚回村里,弃儿便瞧见张暮烟也自屋间取出大红色的灯笼,在门外忙着张罗个不停。还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副春联,瞧那字迹应当是陆花间写的才是。念着张暮烟的性子,倒是不难猜测,大抵是她厚着脸皮自祁玖手中讨要来的吧。

    因着祁玖的吩咐,弃儿也只好是跟在她身后,替她搭把手。又是递剪子,又是扶木梯。好几次见她身形不稳,还只好伸手虚虚护在她腰间,护着她提防着她摔了。

    几番倒腾下来,可总算是忙完可以坐下歇息了。弃儿的额间倒是忙出了一层薄汗。

    “喏,尝尝。”

    弃儿闻声侧头,却见是张暮烟自那后厨端出一份糕点,仔细一瞧正是弃儿最爱吃的黄金酥。

    黄金酥不过是种寻常糕点。外头是烤得酥软掉渣的酥皮,内馅儿是绵软的豆沙,软糯香甜。若是一口咬下,只会略有甜腻。

    张暮烟也不知,连好吃甜食的女子都觉着这糕点甜腻得很,弃儿竟会如此爱吃。

    弃儿接过黄金酥,只觉还有些热乎,似是刚出炉,倒是有些暖手。

    “哼哼,这可是我刚做的,新鲜出锅!”张暮烟对着他得意一笑,那般姿态倒像是有万分把握。仿佛这份黄金酥比那宫中的御厨做得还要香甜几分。

    弃儿将信将疑轻咬了一口,却见他面色骤然变得有些扭曲,就连拿着黄金酥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紧接着,便是猝不及防地咳了起来

    张暮烟见他表情一变,顿时心下一慌,忙问道:“怎么了?是甜了还是咸了?你倒是说话呀!”

    她忙拍了拍他的后背,见他咳得厉害出不了声,索性就着他的手便咬了一口剩下的黄金酥。就见她微蹙着眉,细细地尝着,也没品出个咸淡唔,就是刚出锅,还挺热乎的。

    弃儿咳了半晌,这才憋出一句:“烫方才只是烫着了”

    见到手中的黄金酥没了大半,少年顿时红了脸,那黄金酥是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妥。最终恼羞成怒:“你!你这野蛮女子!无礼不不知礼数!不知廉耻!怎可随意尝食别的男子吃过的东西!”

    微恼的他一抬眼,却刚好正对上张暮烟那颇有深意的目光他尚未说出口的话,便被憋了回去,当即起身,慌慌张张就跑开了。

    怎么瞧都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不同于这边的闹剧,村里的老人们也正张罗着,准备着新一年的到来。挂灯笼,准备鞭炮,还备齐了年夜饭

    村子里的住户算不上多,也算不上少。年轻人大多出了村,跑去镇上或是县城里做活去了。就算是过年,外出的年轻人为了那些个工钱,也鲜少有归来的。剩下的无非是些只晓得打猎的猎户,只知道种田的农民,还有一些老人和孩童。

    “祁祁家的小夫郎,那日实在是对不住。不知你竟是山神大人派来神使,多有得罪还请见谅,勿要责怪。”

    陆花间正提着食盒自田间归来,便见前些日子还对他们冷言相向的村民们纷纷拥了上来,倒是险些吓他一跳。

    那村民一个个的,瞧着陆花间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有些新奇,有些讨好,更多的却是却是敬而远之。

    “新年快乐啊,来年也要请山神大人多多庇佑我们村子呀!”

    “是呀是呀,神使大人一定要在山神面前多美言几句”

    “这”哪怕是见过世面的陆花间都不知该如何应对这般情形了,一时竟被那些各自手中都提得满满当当的村民们团团包围,愈加逼近

    待他反应过来时,已然是左手提了一袋子鲜活的鱼儿,右手拎着一大坛美酒,还揣了满怀的粗粮杂食,兀自在寒风中愣神。

    好不容易提着这大包小包的物件回了家,才推开大门就见院中一片凌乱,似是又被什么野狼洗劫。

    可仔细一瞧,却见一片鸡飞蛋打的混乱场面中,蓦得闪过小狼崽灰黄色的身影。

    “嗷呜?”

    瞧见陆花间出现在家门口,小狼崽叫声顿时变作软糯,撒欢儿似的就朝他扑去。再看它那圆润的眸子,似是氤氲水雾一片,下一秒便要落泪了。

    看上去只让人以为它怕不是在这院中受了多大委屈。哪儿有半点是像是个狼崽子的模样,就连隔壁家的狗崽子都要凶猛些。

    陆花间无奈苦笑,摇头叹息:“今夜除夕,你可给我安稳些。等下做饭,你可不许闹事了,不然晚上没肉吃。”

    闻声,那小狼崽果真立马乖巧坐下,连揪着陆花间衣角的小爪子都不扒拉了,收回身前。就属那身后的小尾巴摇得可欢儿。

    月光皎皎,朵朵梅花绽枝头,散了清香,凝了月霜。

    祁玖两辈子都是常驻战场,这要是到了什么佳节,都是手下的将士们提醒了知晓。军营中也不过节,几个粗老娘们顶多就是多吃几碗肉,多喝几壶酒便算是过了节。

    却不想,她也能有这么一夜,是同自家夫郎在这花前月下,饮酒畅谈。

    院内的石桌上摆了几壶好酒,尚未拍开封泥,便可闻见隐约的酒香。当真是醉人佳酿。陆花间也不知祁玖是如何得来的好酒。寻思了半晌,也只能将其认作是初来村时,那县城里的什么官大人送的了。

    还有村民送的那坛酒,据说是自家酿的桂花酿。才拍开封泥,那醇香的酒味便是一涌而出。要知道,这自家酿的酒,可比那些市面上的酒可要醉人。

    陆花间单手拂袖,托着酒坛替祁玖斟酒,那琥珀色的晶莹酒液便是稳稳当当落入酒碗,竟是一星半点儿都未曾溅出。

    “妻主尝尝,这应当是有名的桂花酿,喝了不醉人。”他笑道,却是目光灼灼地盯着祁玖。

    祁玖浅浅一笑,伸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陆花间亦是举杯共饮。

    直至子时到来,新的一年才算到来。

    面色酡红的陆花间便是一头栽倒在了桌面上。

    “哈哈哈花间,就你这酒量,也想醉倒我?”祁玖只觉好笑,自己可是在军营中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数十载。怎会被这区区桂花酿给灌醉?自家夫郎的心思,也未免太好猜了些。

    “妻主花间没醉没醉”他强撑起身子,口中呢喃,可那双墨色的眸子在此刻却是明亮得很,似醉非醉。

    他盯着祁玖,仿佛想要将她的模样牢牢记在脑海中,刻在骨子里,印在灵魂上。

    醉了的陆花间变得愈发大胆了些,却是始终不敢朝着她大声说话,反倒是话音愈发小声,险些听不真切:“不要,不理我。”

    害怕被心爱的人抛弃,害怕被遗忘,害怕连知晓真相的资格都没有。这都是陆花间担心着的。

    祁玖的神色蓦得柔和了些许,站起身来到他身边,俯下身子抚上他的脸庞,轻轻落下一吻。

    谁知却被他伸手揽上了脖颈,紧接着狠狠吻上了薄唇。

    倒也称不上有多用力,祁玖反而从中感受到了几分委屈。

    “花间,你醉了。”一吻结束,祁玖神色复杂地瞧着他。未曾想,自家向来内敛腼腆的夫郎,也会有主动的一日。

    “我没醉妻主,我没醉。”他轻喘着气,却有些凝噎。成婚已然四五载,可他手臂上的守宫砂却依旧存在。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陆花间猛然站起,却是落了个头重脚轻,脚下不稳险些摔去。他咬牙暗恨:这是哪儿门子的桂花酿,哪儿个家伙说的不醉人!

    醉意涌上心头,却是一时崩断了名为理智的弦。他忽然紧紧抱住了祁玖,似是害怕她又想前几次那般从自己眼前逃走。

    祁玖抚上了他的面庞,指尖轻挑勾起了他光洁的下巴。

    再次落下一吻。

    “哪儿舍得伤了你呢”

    重生之初,只是悔恨。接着,便是欣喜。可现在看不得他受半点儿委屈,也见不得他因自己再受伤流血。

    只愿他能平安幸福。

    祁玖扶着陆花间进了屋。而只顾着仔细脚下路面的她,自然是没能见着自家夫郎眼中闪过的那抹狡黠

    直至笨重的木门在浓浓夜色中合上,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响。

    除夕之夜,方才降下帷幕。

    而在院外大门外头,却是倚坐着个清瘦的身影。

    大门边上还挂了大红的灯笼,贴了一副对联,皆在这午夜的寒风中微微颤动。他就这般只穿了一身单薄衣衫,虽勉强御寒,却也挨不住这漫长的寒夜。

    他的手中,还捏着那半块凉了的黄金酥。

    弃儿就这般盯着那酥软的黄金酥,凝视半晌。终是勾起一抹凄凄的笑,随手将黄金酥掰碎了,丢进了那方方正正的小池子,喂了鱼。他便站在池子边,看那鱼儿争相夺食,吃得起劲的场面。

    怅然若失。

    其间一条身形瘦小的鱼儿夺得最起劲,翻腾起不小的水花,却偏偏怎么也争不过别的几条大鱼。

    “鱼儿呀鱼儿,你怎生得如此蠢笨。明知夺不过,却非要同他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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