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清晨，用过鸾鸟族送来的早膳，千面便在院子里玩起了梅花袖箭，重复着将铁箭射出和隔空取回的动作，似是从这个过程里得了趣，不知疲惫。
孔时清破天荒起得比宿戈还早，匆匆吃过东西后便来了千面的小院外，徘徊几圈后鼓起勇气敲了门。
“什么人？”
“神女，是我，孔时清。”
千面走过去开了门，“是你，谢谢你昨夜送的那个暗器，我正好在使用它，你能进来帮我看一看吗？”
这个邀请正中孔时清的下怀，他忙不迭点头，说:“那我就打扰了。”
千面给孔时清倒了杯热茶，抬手将扎进树干上的铁箭收回来，装进了手上的梅花袖箭里面。
孔时清这才转开目光，发现院子里那棵树挂了个秋千，牵引秋千的绳上盘绕着不知名却盛放得完全的花朵，不过现在那些花像被霜打过似的，簌簌落了一地，都变得残缺了。除此外还有那树本身，树干上坑坑巴巴的，痕迹很新，一看就是什么人刚刚新弄出来的。
千面发现他在看那棵被自己弄得千疮百孔的大树，倒没觉得尴尬，很随意地就此闲聊:“这个东西有没有名字？”
“它叫梅花袖箭。”
“梅花？”
千面对这个名字有点不解，将梅花袖箭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发现箭筒内有六个小管，中间一支，周围则有五支，并在一起就成了梅花瓣的形状，名副其实。
“原来是因为箭筒形似梅花。”千面的脸上浮起真切的笑容，“你真厉害，会做这么精巧的东西。”
千面在说出夸赞的话时表情很真诚，让人觉得所有称赞都不是恭维，这反而令孔时清感到了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谢谢神女的称赞，不过我可不敢居功，这些其实是人间的士兵在战场上琢磨出来的，流传到坊间后我便跟着学了一些。”
“难道除了梅花袖箭，还有其他类似的暗器吗？”千面好奇地问他。
孔时清点头，把自己身上带的东西一股脑拿出来摆在千面面前，开口:“这些都是暗器。”
千面拿起其中一个看了看，问自己拿到的这个叫什么。
“流星镖。”孔时清回答。
千面左右比划了一下，不太清楚这个流星镖该怎么使用。见到她感兴趣，孔时清兴致勃勃地拿起了另一枚，将流星镖置于食指与中指间，以极快的速度将镖射向那棵树，令其一角扎进了树干中。
有了孔时清的演示，千面迅速掌握了使用方法，有模有样地把镖夹在两指间发出去。
这枚流星镖飞出去后擦着扎在树上那枚流星镖的边死死地钉进了树干里，真正意义上的入木三分，看得孔时清咋舌，结巴着夸千面扔暗器的手法厉害。
千面再一次得了趣，一点没客气地拿起各式暗器摆弄，自己琢磨着使用，到最后那棵本就千疮百孔的树上扎满了各种各样的暗器，每一个都是实打实地嵌入了树干里，很难被取出。
孔时清看完全程除了觉得心惊外，又有点佩服千面能以这么快的速度掌握各种暗器的使用方法，胸膛充斥着一种微妙的骄傲情绪。他身上带的暗器被这么一折腾几乎用完了，正好鸾鸟族的人来敲门说族长请千面移步宫殿，孔时清拜访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打算告辞。
“稍等。”千面出声挽留。
孔时清便没有动。
千面抬起手，那些扎进树干的暗器立刻像是受到极大的吸力般颤动起来，紧接着所有暗器都在千面的操控之下飞回来，整齐地垒起来。
孔时清看得目瞪口呆，有种第一次见到宿戈化身红龙时的震惊之感。
“你的东西。”千面说。
孔时清这才回神，连忙说:“神女，你不是喜欢暗器吗？这些都送你了。”
这下子轮到千面对孔时清的慷慨大方感到惊讶了，愣了片刻后，她才拿着梅花袖箭在孔时清的面前晃了晃，说:“谢谢你的慷慨，不过我有这个袖箭就够了。”
她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容，孔时清却突然被晃了神，仓皇离开。
千面到了宫殿，在原位坐下，沉默地喝着奉上来的茶，看不出悲喜。
堇琇坐在王座上，居高临下地给堇临递了个眼色，开口:“堇临，昨夜神女遇袭的事可查出什么结果了？”
“回禀母亲，还有神女。”堇临走到宫殿中央，“经过一夜追查，已有结果了，请容我将人犯带上来之后细说。”
堇琇的目光落在千面身上，无声地征询其意见。
千面心中明了两个杀手的来历，对于鸾鸟族即将给出的结果并未放在心上，不过正如昨夜所担忧，那两个戴面具的人的出现是出乎意料，她不确定自己能否从堇临口中得到有用的答案或者线索，只能示意堇临继续。
见状，堇琇向堇临点头，后者转身喝令等候在宫殿外的侍卫把人犯带上来。紧接着，侍卫手执长戟带着一男一女进来，这两人的手都被绳索缚在身后，看起来无法逃跑，脸上平静的表情在看到千面时都转为了愤恨。
千面知道这并不是昨夜动手的两人，不过还是配合着问:“这是？”
“神女，这就是昨夜袭击你的人。”
千面沉默片刻，看起来是在考虑这个说法的可信度。
“我与他们素昧蒙面，并无冤仇，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堇临走到那两人身边，说:“神女的问题不如由他们自己回答。”
话音落下后，女人忍不住开口:“什么冤不冤仇不仇，我不管你是谁，只要你是蓬莱岛的人，是人神，你就是有罪的，你就应该以死谢罪。”
堇临看向千面，“神女，虽然这两个人妄图伤害你罪不可恕，不过说实话，他们的孩子失踪了，找到的时候那孩子已经被炼成器。一对丧失爱子的父母，因为想要报仇而迁怒于你，尽管这事对错已定，我也会把他们交给你，由你来处置，但事情总是有起因的，我说得对吗？”
千面不语。
“堇临，将这两人压入大牢，等神女离开我族时再交给神女。”堇琇开口。
堇临领命，正要吩咐侍卫把人带离，被千面叫住:“等等，堇琇族长，出了这样的事，我打算今日便启程回蓬莱岛，这两个人就劳烦你们的侍卫帮忙护送。”
“一切依神女的意思。堇临，务必把这件事安排妥当。”
“是，母亲。”
“多谢二位，不过在离开前，我有个问题想向少主请教。”千面起身走到堇临跟前，两人的目光十分平静地撞在一起，谁都未露怯，“除了这两个人以外，昨夜还有两位不速之客进入了我住的地方，敢问少主，可查出了他们的身份？”
堇临回答:“神女说的人，我并未查到有用的信息。”
“你们已经抓住了这两个主犯，就这样都查不出他们的帮手？”
“实在惭愧，确实没有。”
千面凝视他半晌，没能从他身上看出心虚的反应，更加狐疑，心里对那两个人身份的猜测越来越倾向于他们是外来者。做出这样的猜测后，千面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比如这两个外来者是如何掩饰自己的身份而混入神兽中不被发现的？毕竟在宿戈他们之前这里也有过别的外来者，那些外来者里同样有知道结局而试图混入神兽当中的，可惜无一例外都被神兽识破，反倒因此丧了命。
再比如他们为什么要插手暗杀一事？难道他们是在朱厌族？他们这样做目的是什么？
种种疑惑，一直到千面回了小院，也没能堪破。
因为是临时决定离开，千面到了小院后简单收拾了一下，找到两位神君告知他们鸾鸟族给出的结果，又到隔壁去把离开的消息告诉宿戈和孔时清，问他们是否打算跟自己一起去蓬莱岛。
宿戈和孔时清两人一合计，反正就算现在他们不跟着千面，后面等到玉帝的宴会开始时，他们还是要想办法去蓬莱岛，甚至那个时候由他们自己行动比搭上千面还更麻烦一些，总之早去晚去都得去，不如现在就去，省点折腾的功夫，说不定还能在那里找到离开的办法。
于是两人一口答应千面的邀请，收拾好东西后便跟着他们一起离开鸾鸟族。
人神来往六荒与蓬莱岛之间与神兽有所不同，后者通常以兽身行动，动辄一行千里，前者却是依靠驾云，相比之下速度要慢一些。
一行人共驾彩云，孔时清作为真正意义上第一次飞行于天空中的人，其震撼与向往不必言说。穿行于云间，常有奇异的飞禽走兽长啸而过，留下伟岸的背影，这种场景让孔时清第一次明白了为什么真实的蓬莱岛上的那些半神会人人神往九天，这样一个瑰丽绚烂的世界，的确是让人着魔般沉溺在其中。
行至蓬莱岛附近，其绿意已能从云间窥得一角，孔时清尚还沉浸在景色中时，变故忽然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