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83章
营房周围有一圈围墙，约两人高，褚容估摸着那个高度能够将整个营房的情况尽收眼底，便撺掇凤姒一起隐去身形坐在上头，观察下面的情况。
南城有三位女将军，其中名为慧芸的女将军负责城中安全。因为近段时间南城频频发生凶杀案，真相一日不白，城中便一日人人自危，为了安抚人心，慧芸这段时间都在营房坐镇，军中无论大小事宜都需直接向她呈报。
巡城的士兵未到交接时间而提前返回并带着一个孩子的事在那些人踏入营房的时候就惊动了慧芸，她本已睡下，却立刻起身披上衣袍去了大帐。
大帐里，小女孩紧紧挨着队长，一双乌黑圆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周围。在慧芸进来后，整齐的问好声中，两人跪在地上向落座的慧芸行礼。
慧芸皱着眉，顾念到有个小女孩，出声让她们起来回话。
“闫萝，交班时间未到，你为何私自带人返回营房？”
“回将军，今日属下带人巡逻，发现一桩命案，死者乃这位小姑娘的姐姐。属下得知她们两姐妹相依为命，小姑娘又非常害怕，便做主带了回来，等明日天亮之后再送回去。”
“情有可原，但你坏了规矩，犯了军中的忌讳，自己领罚去。”
“是。”闫萝领命，却并未立刻离去，而是踌躇着看了一眼旁边鹌鹑似缩着头的女孩，“今夜这小姑娘应该安置在何处？请将军明示。”
慧芸沉吟半晌，开口:“跟我一起，就在这里歇一夜。”
闫萝虽然有些惊讶，但这毕竟是慧芸的决定，不可置喙，沉默着退下了。
褚容远远看见闫萝一个人从大帐里面出来，紧接着守在大帐周围的士兵都接到命令撤离原位，对凤姒说:“有点意思，你说这个军营里的人是发现那个东西的身份了么？”
帐中跃动的烛火将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映得明晰，合在一起又分开。
“也许是发现了，所以才会决定把那东西留在身边。”凤姒说。
“看来那个人是想自己解决。”褚容说完笑了笑，“那东西杀戮太多，已非寻常的怨灵可比，不能善了了。”
两人言谈间，大帐的烛火熄灭，小女孩与慧芸同睡一床。
慧芸和衣而睡，呼吸逐渐平稳绵长，像是已经熟睡。夜半鸮鸣四起，原本闭眼的小女孩平直地从床上坐起，侧身看向丝毫没有防备的慧芸，双目闪过血光，右手化为黑雾伸向身边人面庞。
即将被这幽冷的黑雾触碰的刹那，慧芸睁眼，双目清明不见睡意，左手从枕下抽出利剑，一气呵成挥向那黑雾。融汇了神力的剑气劈开黑雾，怨灵因疼痛而扭曲了面目，慧芸借势飞身下床拉开与怨灵的距离。
怨灵舍去外形，化为黑雾攻击。
这不是慧芸第一次跟怨灵交手，事实上南城多起凶杀案的幕后黑手就是怨灵，但不是同一个怨灵。没有人知道南城的怨灵从何而来，似乎是从某一日起，血色便笼罩了整个南城，接连不断有人死去。
最初怨灵的力量很微弱，应付起来游刃有余，然而在怨灵开始屠杀吞噬死去之人的魂魄以后，它们的力量得到增强，变得难以对付，慧芸因此受过重伤。不过好在城主珈楠见多识广，想出玄铁克阴怨的办法，寻了小块玄铁融入慧芸的佩剑中，助她诛杀怨灵。
有玄铁剑在手，即便只是熔炼了一小块玄铁，在面对怨灵时，慧芸依然保持着不败的战绩。今日这怨灵伪装成人形，意欲血洗整个军营，慧芸自然不遂它的愿，持剑相对。
这怨灵吞噬了不少魂魄，实力已远超过慧芸曾交手过的那些个怨灵，十数回合之后，两败俱伤，只是慧芸神力枯竭，大汗如雨滴下，握剑的手力不从心。
怨灵面目狰狞，拖着重伤的身躯蓄积力量想要一举吞噬掉慧芸，后者意识到危险袭来，撑起身体同样蓄力。然而就在两方都要出手时，一阵异香飘进帐中，慧芸嗅到之后倍感困倦，暗道不妙，却迅速脱了力在难以抵抗的睡意中晕过去，那怨灵见状，不免狂喜，正要趁机杀了慧芸，却发觉周围忽然变换了模样，自己落入了一个结界中。
这结界中的景象十分祥和，山泉奔涌于苍翠之中，鸟兽穿梭于林间带起沙沙的风声，若是九天诸神在此，便能认出此景与中荒一隅完全一致。
怨灵戒备地环视四周，忽然出手向东北方向打出一团黑雾。
黑雾在中途化为一支箭矢，最终被折扇的扇面挡住。褚容与凤姒双双现身，前者抖了抖手上的扇子，面露嫌恶，似乎是嫌弃黑雾脏了自己的东西，这样的神情和动作激得怨灵大怒，向他袭来。
六荒之主中，褚容不算最强，却也不算最弱。怨灵以黑雾形态卷起飞沙走石，颇有毁天灭地之相，面对此景，褚容从容地立于原地，磅礴的神力游走全身，待那怨灵扑过来时，一把折扇在其手上飞舞，为剑为盾，毫无漏洞地将怨灵的一招一式挡回去，末了凝神一击，神力似有实形削去怨灵一半力量。
怨灵发出了尖锐的叫声，黑雾窜动几下之后向外延展，最终变成了一只凤凰的模样。
褚容收起扇子，看向凤姒，嘴角勾起一个蔫坏的笑容，说:“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这还是你的同族。请吧，阿姒，后面是你的事了。”
曾在于星穹梦中出现过的凤凰在褚容的话音落下之后再度现身，巨大的身形遮天蔽日，五彩的羽毛之外覆盖了一层赤红而灼热的火焰，每一次挥扇双翼都向周围卷起一股令人窒息和畏惧的热浪。
红莲业火一出现，怨灵感受到莫大的威胁，露了怯，飞快逃离。
黑雾化作的凤凰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结界里乱窜，一人一凤岿然不动。
怨灵退回原地，妥协:“凤族的后裔，你将这结界打开，我愿意告诉你任何你想知道的事情。”
这种商量的口吻令褚容不屑，“现在是你落到了我们的手上，不是什么有商有量的场合。说，星梭在何处？”
“你将我放出结界，我带你们去。”
一人一凤对视了一眼，显然都不觉得怨灵会这样老实，自然失了耐心。
“阿姒，我看直接灭了吧。”
凤姒赞同褚容的话，怨灵的反应不过是证实星梭的确流落到南城这件事，他们二人在这里，找到是迟早的事情，不必向这不该活着的怨灵妥协什么。更何况从一开始发现怨灵的伪装，再到隐去身形跟到营房，他们就没打算放过这个怨灵。
红莲业火的气息越发浓重，整个结界都被一种直逼灵魂的热充斥。怨灵意识到他们要出手了，厉声呵斥凤姒抹杀同族的行径，试图以此阻止凤姒的动作。
凤凰如流光飞向前，带动空气里的风形成一圈圈漩涡，搅得结界里花草树木麦浪般起伏。怨灵挣扎着逃窜，却敌不过凤凰飞行的速度，须臾之间就被追上，附着了红莲业火的利爪轻轻擦过怨灵的后背，留下了一道很浅的伤痕。指甲盖大小的红莲业火以伤痕为起始，迅速蔓延，眨眼的功夫便将怨灵整个儿覆盖住。
这个过程很快，几个呼吸间，怨灵便消散了。
结束之后，两人并没有立刻离开，凤姒化为人身，对褚容说:“至少确定了一件事情，星梭的确在这座城里的某个地方，只是……”
“怨灵的出现既然跟星梭有关，星梭应该也沾染了怨气，但是为什么不管是我们还是乖宝都找不到？”
凤姒回想了一下关于星梭的细节，包括由来等，“星梭的原材料里有龙鳞，如果那是护心鳞，就说得通了。”
“护心鳞……护心鳞……”褚容叨叨几遍后眼睛亮起来，“你说得有道理，护心鳞既然能遮掩我们的气息，没道理不能遮掩一个物件的气息，不过这倒是棘手了，我们要怎么把那东西找出来？”
凤姒沉思，后说:“不如就从城主府这边下手。据我们今日的见闻，南城这些莫名其妙死去的人应该都是与怨灵有关，且已经持续了不短的时间，想必怨灵的事城主府是知道的。”
褚容若有所思:“方才匆匆一瞥，外头那位女将军手上的剑含有微量的玄铁，算不得神剑，却能够对付怨灵。玄铁在这个地方很难得到，我想你说的是对的。”
二人说完之后，褚容撤去结界。
大帐中只有慧芸一人晕倒在地上，褚容走近再看了看那把剑，确信自己的一瞥没有看错，向凤姒点了点头。
凤姒颔首，挥手拂去帐中残留下来的异香，又用另一清凉味道助慧芸转醒。
慧芸醒来，发觉帐中有人，大惊，再一环视发现怨灵已无踪迹，更惊，目光回落到凤姒和褚容身上，窥见此二人分别是兽身为凤凰与夫诸的半神，后者手上拿着的扇子更非凡品，倒没有立刻呼喊有贼人闯入，而是沉默地打量起他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