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什么？昨夜有人夜袭？”
隔日清晨围在一起吃饭时，冬忍听说昨夜的凶险事，刚含在嘴巴里的茶没忍住一口喷出来，嗓子被咽进去的水呛住。众人见状停下正在交谈的话题，时留和宿戈各倒了一杯水，孔时清把时留面前那杯水塞到她手里，惠茗则替她顺了顺背。
冬忍缓过来后一边向几人投去感激的目光，口中念叨谢谢，一边纳闷:“昨夜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迷烟。”宿戈言简意赅。
冬忍没想到自己会被这种东西放倒，有点受伤地闭上了嘴。
时留见她无事了，继续刚才的话:“昨夜于星穹放的话会很快传出去，至少这一两日没有人会不识趣来打扰了。于星穹这人对剑术的痴迷放眼蓬莱都是有名的，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无论你剑术是否能够胜过她，起码这一战避免不了。”
“避不了，战就是。”惠茗难得心中战意蓬勃，转念想到未名剑不在自己手上又有点遗憾，“可惜我手边没有称手的剑，等我自己的剑修复完得十几天后，这位护城长老恐怕等不了这么久。”
“这不妨事，既然你能用我的剑，到时候交手你用就是。”宿戈说，“不过说句实话，这样的人出手会有保留么？你有几成胜算？”
惠茗心想胜者自然是自己，嘴上却还是谦逊道:“胜算不敢说，尽力而为。”
孔时清留心观察了一下惠茗的神情，觉得她并不如口中所说那样没把握，反而兴致勃勃，思索后开口:“我倒有个主意。不能避免的东西也不妨碍咱们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惠茗，不如你主动约那个于星穹，让她在斗场中与你比试。”
“斗场？莫非你是想说，让于星穹成为我们下一场比赛的对手之一？”惠茗接过话。
“正是。倘若你对战胜她有把握，其实咱们不如就把下一场的胜负定为你们二人之间的胜负，还省事些。”
“不妥。”宿戈和冬忍齐声道。
冬忍先开口:“咱们来斗场，是冲着那个十连胜来的。当然我并非不信任惠茗，只是于星穹是护城长老，担得起这个位置的本身不是简单人物，为一场无伤大雅的比试赌上下一场比赛的胜负，没必要。”
“确实没必要。”宿戈接过话，“胜负本是我们五个人的事，不能图便宜把它压在惠茗身上。”
孔时清被两人看着，迅速改口:“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成不成当然看惠茗自己的意思，不过你俩说得都有道理，倒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几人的目光在话音落下之后都聚集到惠茗身上，惠茗却早有决断，从怀中取出一张巴掌宽的纸条，说:“此事已有定论。今早我出门，门上有一把飞刀，刀尖把这张纸钉在门上。”
宿戈拿过纸条一看，上头只写了“斗场见”三个字，落款处乃龙飞凤舞极具特色的于星穹签名。他合上纸条还给惠茗，倍感困惑:“昨夜于星穹离开后，到今早只有客栈的小二来过二楼，这纸条是什么时候放的？我竟完全不知道。”
“这并非你大意。起先我也以为是于星穹来过，不过后面仔细观察飞刀在房门上弄出的痕迹，发现它不是寻常那般由远处射出，而是人为地扎进去。想通后我询问客栈小二，他承认自己收了城主府一个下人的钱，来二楼时把纸条带了过来。”
孔时清也把纸条拿过去看了看，“所以我们刚才说的都作废了。”
“那么现在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从于星穹手上赢下这一战了。”冬忍作总结。
几人围绕于星穹展开的讨论不表，城主府里因为于星穹的归来吵成了一锅粥。清晨才刚过鸡鸣的点，于星穹心中惦记自己来北城后一直都未能与青风交手，略为敷衍地洗了把脸后跑到青风的房前敲门，一边喊青风的名字。
片刻后房门从内拉开，出来的却是从不显露自己真容的庄蒙，纯白的面具配身上的黑衣，乍看以为是哪来的恶鬼。
“哦，是你。”于星穹并不惊讶，“青风去哪里了？上次他说等我完成任务回来就答应跟我比试，我已决心不会再被他三言两语就搪塞过去，你叫他出来。”
庄蒙心说你的决心约等于没有决心，每次都如此说，每次依然被自己和青风糊弄得彻底。
于星穹看他不说话，作势要越过他直接去推房门，又被庄蒙伸手拦住，很是不满道:“做什么又拦我？你拦我一次，拦不住百次，今日我是铁了心找他。”
庄蒙咳嗽了两声，说:“青风不在。”
于星穹一直认为庄蒙是个不会说谎的老实人，对于他说的话总是直觉般的深信不疑:“好吧，他去哪里了？”
“这你不用管。”
于星穹撇嘴后直接坐在门前，大有自己不见到青风就不走的架势。
“比起坐在这里，我给你找了份你一定喜欢的差事。”庄蒙弯下腰用双手把无赖模样的于星穹架起来，“你一回北城就夜访有间客栈的事我知道了，想与人比试的事我也知道。今早我让下人到有间客栈走了一趟，替你约了惠茗。”
“这种事的确让我觉得欢喜。”于星穹说完后有点困扰地皱了皱眉，“但是，你需得告诉我惠茗是谁。”
庄蒙有种被噎住的感觉，深深觉得自己不该对于星穹这个只知道与人比试的剑痴抱有任何期待。
“就是昨夜被你打扰的人。”庄蒙换口气后说。
“原来是……”于星穹恍然大悟，“不过我从来不记手下败将的名字，太多了根本记不过来。你帮我约架我很高兴，现在我有点饿，但是过会儿吃东西后精力充沛可以打十架，约在哪里的？”
“北城斗场，你应该知道在哪里。”
“斗场？好吧，有点出乎意料。不过随便在哪里都可以，对我来说没有区别，结果是一样的。那么是今日什么时间？”
“不是今日，是后日。”
于星穹对不能立刻交手这事不满，又觉得约到了也不错，“也行，我走了。”
于星穹的来与去皆是风风火火，我行我素丝毫不在意旁人投来的怪异的目光。庄蒙转身进屋，绕过隔断里外的花鸟屏风在桌边坐下，看向躲在这里喝茶的青风，说:“我把于星穹打发走了，这几日不会再来找你。”
青风斜睨一眼，“往常你都是用言语糊弄，可惜她到现在都觉得你是个难得的老实人，今日倒有些不同了。庄庄，你为什么多此一举？”
“我想确认一件事。”庄蒙直言。
青风挑了挑眉，示意他往下说。
“昨日斗场观惠茗与舒家兄妹交手，她最后出剑时使出的力量总让我觉得不是一般的剑气。你知道我有时候会有种敏锐的直觉，那力量让我觉得熟悉，联想到于星穹身上。”
“你是说……”
不等青风把话点明，庄蒙点头。
青风沉默，脑子里浮现起有关于星穹的许多事——
他和于星穹的相识其实早于庄蒙。那是他还没来北城的时候，某天走在街上跟于星穹擦肩而过，小姑娘或许是被皮相蛊惑住，对他一见钟情，执拗地跟在他身边成了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青风为此很困扰，但是于星穹除了跟着他之外倒没做什么逾矩的行为，反倒是在青风被仇家设计追杀时拼上自己的性命相救，落了个坠崖的下场。
于星穹坠崖后命大没死，得了不知什么奇遇，剑术突飞猛进，很有独步一方的气势，被留在东城为城主出生入死。两人的重逢正如初遇，也是在街头擦肩而过，不同之处在于这一次驻足的人是青风。
青风发现于星穹不再认得自己，从前那种矜持克制的爱慕变成了彻底的陌生，在他出声搭话时甚至还有些防备。念及从前的交情，青风在发现于星穹本事大涨却身上全是伤时，觉得东城不是个好地方，遂想法子把她诓来了北城，又用跟自己比试为由把人留在这里。
“我听你说过于星穹的种种经历，心里其实一直有疑惑。”庄蒙说。
青风想了想后开口:“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她的剑术，但凡见过的人都会赞叹一句精绝，实际上身法这些并没有到傲视群雄的地步，长久观察下来，其所倚仗乃是不同一般的剑气。”
“神剑虽然难得，但蓬莱中不是没有用神剑的人，交手之后我发现他们与于星穹的剑气不一样。从前我以为这是因为于星穹修了某种特殊的剑法，昨日斗场观战后才醒悟，惠茗与于星穹的身法种种大相径庭，剑气却如此相似，这种巧合——不，甚至不能说巧合，背后或许隐藏着某个秘密。”
“你说秘密……”
青风合上眼，总觉得有东西在庄蒙的猜想被证实后会发生改变，说不上到底是好还是坏，也说不上是幸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