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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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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真侧头一看,见是蒙鸿,心想,这小子跑来这里做甚。

    蒙鸿前一天晚上便得知他爹今日学里放假,今番前来,一为接他爹回家,二来看看他爹学里的情况。

    谁知这刚来,便看到他爹被一群学生围着,书散落了一地。

    敢情他爹遭人欺负了啊!

    蒙鸿心中多有不忿,气势汹汹走过来,挡在他爹跟前,与欺负他爹的人说:“你们这是干什么,以多欺少,目无尊长,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陈秋石冷眼置之,“你爹偷拿我的书,抵死不认。你跟我讲王法?你倒是来说说,何为王法?为老不尊,强娶豪夺,便是王法吗!”他虽是一介穷困书生,气势倒是一点不弱。

    蒙鸿不自觉囧起了眉,偷书?他爹这人虽好色抠搜,可从未有过偷窃。这学生这般诋毁他爹,想来是因为他爹初来乍到,给他们摆了一道。

    念及此刻在学堂,蒙鸿不好与这人大声吵嚷,尽量缓着语气说:“这位兄台,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蒙家在咱们香河县也算得上富户人家,家里的书多到无处摆放,我爹他犯不着偷哇。”

    陈秋石不以为意,依旧冷言相向,语气里满是嘲讽意味: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们仗着自己钱多,就可以是非颠倒,黑白不分了吗?你爹有没有偷拿我的书,学里同窗们都可以作证,我还能冤枉他不成?我不与你们扯皮,咱们到夫子跟前去,是非黑白,让他老人家给个明断。”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道清峻冷冽的声音:“下了学不回家,在此大声喧哗做甚么!”紧随着郑夫子走了进来。

    方才还乱嘈嘈的学堂一下子就寂静下来。大家眼观鼻鼻观心,赶紧收拾好书具,心照不宣回家去了。

    独留下蒙真,蒙鸿,陈秋石三人立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

    待郑夫子走近了,陈秋石作了一揖:“夫子,蒙真偷拿我的书,还请夫子罚他。”

    郑夫子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几本书,再看看他手里握着的那一本,面无表情,只道:“你且回家去罢。”

    “夫子……”陈秋石坚持了半天,却等来这么一句,心里多有不甘,为什么,为什么夫子也要偏袒于他。

    他出生于一户穷苦人家,上面有一个姐姐,母亲身体不好,一家子生活开销全靠在父亲耕种的几亩地上。

    去岁春末,县里的一媒婆来他家说亲,对方是一个年近五十岁的老头,家境殷实,名下有多处粮庄。

    媒婆说,对方要求买亲,一百两银子买他姐为妻,两家签下协约,一手出钱,一手出人,此后互不往来。

    那日他在学里读书,回家后父母已在协议书上签字摁手印。他闹着要去衙里报官,母亲却拉住他说,家里穷困,供他读书科举要花不少钱,迫不得已才卖嫁他的姐姐。家里无人反对,皆出于自愿,便是他告到衙里,也是无济于事。

    就这样,他的姐姐嫁给了一老头。一年后生了个男孩,却在孩子出生那日,因出血不治而亡。

    而罪魁祸首蒙真却跟个无事人一样,摇身一变,跑书院读书来了。

    陈秋石想不明白,为什么恶者做了恶事后还能逍遥法外,而他们贫者就活该受制于人,任人欺负摆弄。

    那本《中庸》是他放进蒙真书箧里的,他想让他名声扫地,因此而被赶出书院。

    只是事与愿违,他没能得偿所愿。

    陈秋石握着那一卷《中庸》,眼里突地就蓄满了泪水,哽咽几声,转身跑出了学堂。

    课室里一时阒寂无声,郑夫子看了蒙真一眼,叹息一声,也跟着离开了。

    学里就只剩下蒙真蒙鸿父子二人。蒙鸿蹲身捡起地上的书,替他爹收拾好桌上纸笔,一并装进了书箧里。

    而后背上身,道:“爹,咱们也回家去罢。”

    蒙真点点头,与他一道出了书院。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蒙真闭目小憩。蒙鸿则在旁边絮叨个不停。

    “爹,听说行香楼里的饭菜美味可口,要不儿子带您过去开开胃?”

    见蒙真不理会,他又继续:“爹在学里读书辛苦,现下天色未晚,不如咱们到晴雨湖上划船,湖上风光大好,正好消消爹身上的疲乏。”

    蒙真依旧不理会,蒙鸿就凑他跟前,仔细端详。

    见人双目紧闭,岿然不动,活像个道士,身子不自觉又近了几分,轻声说:“爹,您修仙呢。”

    蒙真睁开眼,斥声道:“你若嫌闷,坐外面与阿青说话,别在我耳边嗡嗡,我嫌聒噪。”

    蒙鸿脸上的笑意顿时凝住,他想着他爹学里读书辛苦,便想带人在外散散心,谁知他爹不领情。

    不领就不领吧,蒙鸿撤回身子,乖乖坐好,再不言声。

    蒙府离书院不远,马车很快便停了下来。蒙真身上有些疲乏,晚饭也没用,便躺床上睡觉去了。

    翌日天不亮他便爬起床来,先是在院子里打了会儿太极,之后用了早饭,刚坐进书房,屁股还没挨热呢,一道女人的声音就从外面闯了进来。

    “蒙老爷,蒙老爷……”

    蒙真不明所以从书房出来,见一个妇人站在他家院子里。

    妇人笑盈盈迎上来,问了一礼:“蒙老爷近来可安好啊?”

    蒙真不识得这人,不知如何回话,那人又前来一步,抓着他的手臂说:“蒙老爷,婆子我又给你寻了门亲事。”

    蒙真如遭蛇蝎,一下子将其推开,脸色阴沉如乌云一般。

    妇人不明何意,讶异道:“蒙老爷,您这是怎么了,我是崔媒婆啊,您不认得我了?”

    崔媒婆是香河县有名的媒人,蒙真前几门亲事就是她给说合的。前些时日,她听闻蒙府的五夫人没了,想着蒙老爷空虚寂寞,就又给人说了门亲事。

    不料蒙老爷竟毫无反应,还将她给推开了。崔媒婆看着蒙真,满脸疑惑,蒙真心里是叫苦不迭。

    原主干的混账事,而今一件件全落在他的头上。他一个修道之人,清心惯了,哪能应付来这些破事。

    崔媒婆也是个见多识广之人,面对蒙真的横眉冷脸,她很快就调整过来,笑颜一展,再一次贴上身来。

    “蒙老爷,我与你说,这次给您寻的亲事相当不错,女孩儿二八年华,长的那叫一个水灵……”

    说着伸出一指,“还是这个价,一百两,您要是觉着成,便点下头,婆子我这就给您定下来。”

    蒙真这次没再推开她,而是往后退开几步,与之错开一段距离,负手道:“你快走吧,以后莫要再来,更不要与我说亲事。我蒙真一把年纪,遭老头一个,可别再糟践人家姑娘了。”

    崔媒婆怔怔地看着他,很是不解。心想,这人之前从未拒绝过自己给说的亲事,今儿个是怎么了,不仅人变得冷淡,色都不沾了。

    她这边纳闷着呢,院门上贴着的两颗脑袋可是看得津津有味。

    蒙澈抬起脸与蒙鸿道:“二哥,咱爹这是又要给咱们找新的娘了。”

    蒙鸿笑道:“非也。咱爹非但这次不会给咱们找新的娘,往后也再不会了。”

    蒙澈疑惑:“可是爹每次都没有拒绝崔婶子的说亲啊。”

    蒙鸿依旧笑:“二哥说不会就不会了,你往后看便知。”

    那边崔媒婆又换了副笑脸,继续与蒙真说道亲事。蒙真只手一摆,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要她赶紧回家去,别在此浪费口舌。

    崔媒婆见说他不动,心慢慢沉了下来。转头看见门上的蒙鸿与蒙澈,忙招了招手:“二公子,四公子。”

    蒙鸿咧嘴一笑,喊了声“崔婶子”,拉着蒙澈走了过来。

    崔媒婆便与蒙真道:“蒙老爷,我看你家蒙鸿也不小了,到了娶亲的年岁。正好我这里有门合适的亲事,就咱们县柳员外家的柳二小姐,那身材模样叫一个俊啊,与你家二郎倒是十分般配……”

    巴拉巴拉,崔媒婆捡着好的说了一大堆,换来的却是蒙真的一句:“他的亲事你问他,别问我,我管不着。”

    崔媒婆愣了一瞬,很快又笑道:“瞧您这话说的,自古以来,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他爹,我不问你反而问他,这不有悖常理吗。”

    蒙真却镇定自若:“不违背,你问他就行,愿不愿皆在他自己。”他在此事上向来不着道,而且蒙鸿也不是小孩子了,亲事自己能做主。

    崔媒婆不由瞪大了眼,自己没听错吧,这是堂堂蒙府老爷说出来的话?去年这老头还要她给他家蒙鸿说门亲事来着,如今怎么全都变了。

    这蒙老爷从里到外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莫不是被邪祟上身了?

    崔媒婆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蒙鸿却欢喜的不行,他的这个好爹诶,果真是换了副芯子。原先那个爹不仅天天说训他,还要给他说亲,让他烦不胜烦。

    如今这个,晓事明理,随心所欲,简直不要太合他心意,蒙鸿心里想着,越想越欢喜,不由笑出了声。

    蒙真便瞪了他一眼,他自知失礼,连忙敛了笑,再不敢造次。

    这边崔媒婆已缓过神来,转首与蒙鸿道:“蒙二公子,你在家里等着,老身这就去给你和柳二小姐说和说和。”

    “啊?”蒙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眼见着人就要走掉,他赶紧出手将其拉住,“崔婶,我还小,不用这么着急,我还想多浪几天呢,您还是先给我爹说吧。”

    蒙真立马刀了他一眼,兔崽子你成心的是不是,竟然拿你老子挡风。

    崔媒婆笑道:“小什么小,你也十七了吧,我侄儿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娃都地上跑了。”说完拂开他的手,一扭一摆走掉了。

    蒙鸿在后面“哎哎哎”几声,人不理会他,早扭的没了踪影。

    “这……”蒙鸿转头向蒙真,蒙真也不理他,回书房读书去了。

    “嘿嘿……”旁侧的蒙澈咧嘴笑了两声,“二哥,你马上就要娶亲了,我又有新的嫂子了。”

    蒙鸿在他额上轻轻一点:“小屁孩,你懂什么,好好读你的书吧。”

    蒙澈敛了笑,撇嘴道:“读书好个没意思,二哥你陪我玩会儿吧。整日关在屋里,我都快要闷死了。”

    蒙鸿看他鼓个小嘴,觉着甚是可爱,便在他白胖的小脸上捏了捏,说:“好啊,你想要玩什么,二哥陪你。”

    “真的?”蒙澈眼里立马涌现出好多小星星,“我想要划船。”

    “划船啊,”蒙鸿抬头向上看看,欣然应允,“好,今日天气晴好,二哥带你到晴雨湖上划船去。”

    “好哎!”蒙澈高兴不已,一下子跳到他哥身上,“吧唧”亲了一大口:“二哥真好。”搂着人的脖子,好一阵耳鬓厮磨。

    蒙鸿在人身上轻轻拍了拍,而后将其放下,假装埋怨:“你这小孩,好不知羞,这么大了还往人脸上亲,弄得我满脸口水。”说着假意拂了一把,一脸嫌弃的样子。

    蒙澈却大笑不止:“二哥羞了,二哥脸红了。”眼见他二哥要来打他,他赶紧一溜烟跑了。

    蒙鸿在后面追着喊:“小兔崽子,待会儿抓到你了,看我不撕烂你嘴。”

    院外传来孩子银铃般的声笑,在轻拂的四月风里,显得格外欢脱轻快。

    笑声掠到窗边坐着的蒙真耳里,蒙真心里竟无端生出几分艳羡来。

    年轻就是好啊,年轻自成一道风景。他若也是这般年轻,可该多好。

    突然冷不丁“叮”的一声,蒙真给吓了一跳,跑远的思绪一下子就收了回来。

    【老祖,您当下紧要任务是好好读书。待他日考中进士,您就可以变回原来的模样,并且飞升成仙。】

    飞升成仙。蒙真念着这几个字,埋头继续看起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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