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这一眼太过犀利，眼前的男神已经开始低头敲键盘，可路微还是有种被盯着的羞辱感。
他的存在，好像真的给男神负面影响了。
可是如果这样，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为什么还要将他们拉到一起呢？难道是有人想利用自己对付他？
想象力的大门打开就很难再关上，路微站在原地，局促地握住大拇指，心中满是懊恼，为男神担心，也后悔当初为什么偏偏要嘚瑟的一个人来京城。
果然，他在哪里都会给人造成麻烦，就像刚刚林清说的，作为扰乱机器人行为的“bug”，他的到来让宴瑾扬心神不宁，幻听，还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
“嗯？集中注意力？”从初中搬家开始的后悔回忆猛地截断，路微愣了愣，猛然想起当初离开宴瑾扬时，那种无法思考的状态。
不也是不能集中精神吗？
这样想着，他小跑着退到自习室的角落，再紧紧盯着宴瑾扬的表情，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
刚巧，宴瑾扬标好备注，开始写下一段，写备注时悄悄放缓的精神逐渐集中，在其他人眼中看来，眼神也的确变得比之前有神。
林清在对面看了全程，给身边的唐玮发微信。
——林清：完了，宴瑾扬肯定听见咱们说他了！
——林清：你看他都不好意思走神了。
——唐玮：你说的，跟我没有关系。
林清充满怨念地斜了唐玮一眼，而前进过程中一直注意着宴瑾扬神态的路微，在余光看到他们的聊天记录后，对心中猜想更是笃定。
原来，不是他的存在影响了男神，而是离得太远让男神没法集中精神！而男神昨晚幻听，很有可能不是因为他偷哭，而是因为他睡在客厅！
这么说，为了男神，自己也必须要跟他近一点了……
醍醐灌顶，福至心灵，路微“哈哈”两声，小跑着冲过来，回到一开始的座位，没有骨头一样趴到桌子上，嘴角翘得老高。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一靠近，宴瑾扬打字的手看起来都变得格外有力。
“那个……宴，宴瑾扬，”哪怕知道对方听不到，但是这样喊出名字还是让路微觉得心跳加速，他敲了敲桌子，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我不是想故意靠你这么近啊，我都是为了你。”
说罢，双手捂住脸，鹅鹅鹅鹅地笑了起来，就像青春期的孩子一样，变脸极快，几分钟前焦虑的情绪一扫而光。
不得不说，这个发现让路微再次有一种像昨天一样，保护了男神的感觉。
他突然想起高一的那个夏天，外面毫无预兆得下起了瓢泼大雨，那时高三的宴瑾扬没有带伞，被雨水堵在教学楼门口。
路微当时就在一楼美术室画画，从窗口见到这一幕后，连沾满颜料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拿着伞笃笃笃向外跑。
可是跑到楼梯边，看见要出去的男神后，他猛地躲进了墙角后面，就像是有人拽着，无论怎么给自己做思想工作，怎么握拳跺脚，也没法鼓足勇气走出去，最终也是看着宴瑾扬接受了同班同学共伞的邀请，看着他高大消瘦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雨中。
说起消瘦，路微猛地坐直，转头去看宴瑾扬。
宴瑾扬的身材，不是成年男性那种站起来遮天蔽日的高大，而是一种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带着一点点青涩的气质，不过这一点的青涩被他挺拔的背和几乎没有表情的帅脸中和，看起来比别的男生显得更可靠。
昨天发生的事太多太乱，因此路微没有注意，直到现在才发现，半年过去，男神似乎长高了一些，胳膊上的肌肉明显却不突兀，看着格外有力，肩膀也宽了不少，与高中时期相比，少了些许少年感，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
如果被他紧紧抱住，一定会很舒服吧……
又开始了。
路微赶紧住脑，使劲摇了摇头，把逐渐放飞的思绪拉回来，笑眯眯地敲了敲宴瑾扬椅子靠背：“我终于可以给你打一次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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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自习室一直工作到九点才各自回宿舍，路微时刻谨记要离宴瑾扬近一点，从迈出图书馆的一刻便如临大敌，眼睛紧紧盯着宴瑾扬的后脑勺。
a大的夜景也十分漂亮，两边伫立着形状好看的路灯，远眺还能看见京城独有的高楼，上面贴满了闪耀的霓虹灯。
这是一线城市独有景色，路微走着走着，就被远处的风景吸引住，等回过神，与宴瑾扬只见的距离差了有三四步，于是又赶紧追上，然而，过了一会儿，又会被新的东西吸引。
这样反复几次，容易走神的小鬼终于没了耐心，发挥聪明才智，伸出半透明的手，去拽宴瑾扬的衣角。
竟然真的牵住了！路微停了停，便感受到从手部传来的牵引力。
而宴瑾扬的衣服此刻仿佛钻石一样坚硬无比，明明被一只小鬼紧紧拉着，从路人角度看却没有丝毫变形。
衣服的主人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连头都没有转，毫无察觉地前进。
看男神没感觉，路微先是松了一口气，下一秒，脸颊霎时变得绯红。
他一开始伸手，是觉得手上抓住男神，就能一边跟得紧紧的，一边没有心理负担得东张西望，可伸手之后才意识到这个动作到底有多亲密。
就像是偶像剧中的小两口，女孩子不会过马路，所以紧紧牵着男朋友的袖口。
从来只能远远看着，电梯里遇到了都会移开视线，装作不认识的男神，被他碰到了！除去昨天意外撞的一下，这还是第一次。
聪明才智起到了反作用，路微揪着宴瑾扬的衣角，反而不好意思靠太近，更没了欣赏风景的闲心，一路红着脸颊，看着脚尖，跌跌撞撞跟了一路，直到走进家门，才不得不把手松开。
“微微，过来让我摸摸。”宴瑾扬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满屋子找猫，路微习惯性往沙发一坐，随后想起了自己的“使命”，又站了起来，跟着男神一起团团转。
一人一鬼找了三分钟，才看到趴在冰箱上，懒洋洋甩着尾巴的小猫，眼皮掀开一半，嘟着脸，似乎很是看不上宴瑾扬，接着慢悠悠地抬起小脑瓜，又看到了路微，眼睛一亮。
路微：……
如他所料，下一秒，微微“嗷”的一声，张开四个爪子扑过来。
路微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接，却猛地想起他不能接触到除男神以外的生物，果然，只见微微穿过他伸出的双手，以一种四爪张开的姿势，直直向地上摔去。
“啊”他被吓得惊叫一声，不忍看到这一幕，赶紧捂住了眼睛。
然而陷入黑暗后，却没有听见坠物的声音，也没有小猫的哀嚎。
他睁开眼睛，只见男神弯着腰，一只手卡在小猫的腋下，显然是接住了。
还好没有出事……路微松了一口气，苦笑着拍了两下胸口。
然而，一旁的宴瑾扬显然笑不出来，他沉着脸，抬手轻轻拍拍了几下小猫的脑瓜，凶道：“再犯病，这周都别想吃肉了。”
似乎是被他凶神恶煞的眼神吓到，刚才还不断挣扎的小猫，一瞬间乖巧了下来，就连眼珠都一动不动，僵硬得像只仿真的毛绒玩具，被轻轻扔到地上时也敢生气，软绵绵地哼唧一声，讪讪离开。
一边走，一边还回头看看路微。
这对着虚空真情实感表达不舍的动作……在男神眼里还是犯病啊！
他哭笑不得，一大步迈到宴瑾扬身后，手从一侧伸出来，挥了好几下，微微这才气鼓鼓地从小黑鼻头呼出口气，晃晃悠悠离开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挡在眼前的肩膀突然动了一下，就像是男神一直紧张着，现在才松了口了。
路微侧头，踮起脚来，疑惑地看向宴瑾扬的侧脸，但很快就将这个想法抛在脑后。
怎么可能，他摇了摇头，男神这样成熟又理智的人，一看就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怎么可能因为猫咪行为怪异就紧张，一定是自己多心了。
……
五分钟后，路微站在宴瑾扬的椅子后面，心情复杂地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
男神哪是不紧张，他分明紧张坏了！
从成了背后灵开始，已经说不清是第几次了，他为了守护住心中男神的逼格，各种找借口，可男神总是下一秒就用实际行动打他的脸。
只见宴瑾扬僵直地坐在他全屋最有价值的椅子上，面前是浏览器的搜索框，里面被输入一行字：家里的猫突然对空气扑过去是不是撞邪了。
如果只有前半部分，路微还可以劝自己说男神是善于观察，可是后面那个带着一丝封建意味又略带土气的“撞邪”就十分有灵性。
搜索引擎上，遇到相同情况的人似乎不少，宴瑾扬在搜索链接那里打了几个字母，因为速度太快，还没等路微看清，页面上的广告和不相关信息便被直接被滤掉，屏幕上只剩一些文章和讨论的论坛。
路微倾身，从后面伸着头，顺着对方移动的视线同步浏览。
看到文章说，猫突然被吓是因为小飞虫时，路微明显感觉到，男神的肩膀低了低，看到有说猫看到不干净的东西时，肩膀又提了提，身体跟着更加僵硬，将一脸淡定的宴瑾扬出卖得非常彻底。
很快，有一个答案吸引了一人一鬼的注意。
那个评论没有回答提问者，而是在回复说“脏东西”的那一位。
——不是脏东西，你们家猫看到的是灵魂。有学者验证过，人在死亡的一瞬间会减轻21克，那是一种类似微观粒子的存在，是灵魂的重量。古埃及将猫视作两个领域的联结者，或者说，猫能感受到灵魂的存在。猫看见的，说不定是哪位死后还在默默守护你的亲人，如果他们知道自己被答主叫成“脏东西”，不知会作何感想。
后面就是两人一来一往的口水战，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路微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不免觉得好奇，如果这个评论说的是真的，那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看过其他的灵魂？为什么他与男神离得太远会被自动传送过来？
宴瑾扬蹙起眉头，重新搜索：
——灵魂留在人的身边。
这回没用他多一步筛选，浏览器中第一条就给了回答。
——哆啦a梦没看过？跟在人身后的亡灵是背后灵啊。有不少人跟你遇到一样的情况，给你个灵异论坛的链接，自己看看吧。
检查安全性后，宴瑾扬点进了那个论坛。
似乎是为了营造恐怖气氛，在点进去的一瞬间，屏幕上跳出一个沾满了血的骷髅手，手中举着一个纸片，上面是血红色的“wele”。
其实这个骷髅手并不难看，反而带着一股子中二气息，只是被网站配上自带的bgm，又一惊一乍出现，会让人紧张一下。
路微虽然怕鬼，但对一幕并不太在意，只想着让男神赶紧点进去，好看看其中关于背后灵的说法。
可宴瑾扬没给他这个机会，只见他飞速点叉，将几个页面全都删除，还极快速地清理了浏览记录，清了缓存，直到电脑中再也没有这个网站的痕迹才堪堪停下。
屏幕外，一人一鬼静静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谁都没有动。
路微默默看着男神的后脑勺，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毕竟每次他的猜测最终都会被男神亲自打脸，直接断定对方怕鬼，还不如乖乖做一个围观机器，等着他自己暴露。
半晌，宴瑾扬终于有了反应，他十分高冷地“哼”了一声，语气不屑道：“幼稚。”
接着抬起手，在后颈上摩擦了几下，又用脚推着椅子挪到衣柜旁，拿出一件绝对不适合夏天穿的外套，默默在身上裹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