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女子无才
大娘子见楚湘云那副不服气的样子，连忙压下心里的不爽快，起身上前牵住她的手，语气亲密:“妹妹，都是自家人，说什么嫡的庶的。烟儿得体大方又聪慧，满京城的嫡女也不如她呢。”
楚湘云听了这话，面上柔和了一些，语气却丝毫不退弱道:“大娘子是明事理的，这件事今天若是不能弄清原委，妥善处理，我必闹去主君那里。”
听了这话，大娘子也没办法，心里暗骂不知是哪个贱奴才把楚小娘请来，面上只得严肃的叫伴学的下人把事情从头到尾道出来。
没一会，下人便一字不差的将全过程述出，连带着陆如霜都被供出。
大娘子听罢，心中更是气恼女儿头脑简单，同时还更加厌恶陆如霜，如若没有她先说那些难听话，陆娆烟还不一定会出口反驳。
“妹妹，此事都是我教女无方，我定给你个交代。刘嬷嬷，把二姐儿带去祠堂罚跪，没我的吩咐不许出来，午膳也不必给她用。”大娘子压下心疼，说完忽视陆卿菀的不满，又对楚湘云说了好一阵好话。
陆卿菀被带去祠堂，陆娆烟也想着快点摆平这件事，劝说着小娘与她回去，但楚湘云却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我们烟儿，就是太知书达理了，才总叫人觉得她好欺负。她的也对，确实是主君总去我院里，每每去了见到她，都要抽查她的功课，近日来的更勤了，烟儿这才用功读书的。”楚湘云得了便宜还卖乖，又说了一番话想膈应一下大娘子。
“是了是了，主君是最疼爱妹妹的。”大娘子面上大度柔和，又把楚湘云哄的得意万分。
陆卿玄是公正，虽然不屑楚湘云和陆娆烟拿父亲炫耀，但这件事他听来也是陆卿菀的错，因此他也没有对陆娆烟表示不满，反倒还关心的问她近日在读什么书。
陆娆烟心里一紧，连忙恭敬说:“不过是些女儿家的读物，不劳烦哥哥挂心了。”
“烟儿，正巧你大哥哥今日也在，大哥儿最是有学问的，把你书笈里的书拿出来，给大哥儿看看哪些值得深读。”楚湘云想着不能放过这个求学的好机会，也顺带能在大娘子这里再炫耀一番女儿的学问，便直径把陆娆烟书笈里的书取出来摊在桌面上。
这一拿出，厅堂里的几人顿时面色各异。
桌面上赫然摆着史书和兵书，竟是一本‘女儿家的读物’都没有。
陆娆烟闭了下眼睛，知道自己难逃此劫了。大娘子和楚湘云在惊异过后，一位面色尴尬，另一位则气的瞪圆了眼睛。陆卿玄深深的看了眼陆娆烟，不知在想什么。
“你竟在读这些东西，我教导你的‘女子无才便是德’，难道都教进狗肚子里了吗！”楚湘云怒火中烧，忍不住上前掐了下陆娆烟胳膊。
大娘子见状，连忙上前拦着她。
一番推搡过后，楚湘云才骂骂咧咧的领着陆娆烟离开。
陆卿玄却在几位女子闹腾时，独自翻开那两本史书和兵书，看到里面用小楷标注的密密麻麻的心得结论，不禁又抬头，朝陆娆烟离去的背影多望了两眼。
“你给我跪下，好好反省自己。”楚湘云骂了一路，口干舌燥过后，让陆娆烟跪在她院儿里前厅思过。
陆娆烟一句话不说，乖顺的跪在前厅，红柳则守在一旁满脸担忧。
一直到晚上，楚湘云气消了大半，才差人来叫她起身。
“姐儿，你今日可惹得小娘气急了。不过后宅女子看这些书，确实不对，传出去了也对姐儿你名声不好，旁人还会以为姐儿是个母夜叉呢。”红柳跪在榻前，一边帮陆娆烟揉腿，一边忍不住念叨。
陆娆烟听了，面上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回话。
她觉得从史书和兵书里，能学的东西可比女德多多了，只是这些话她说出来，也没人会理解她。
“姐儿以后是要嫁入高门贵族，做正头大娘子的，难不成还要上战场领兵打仗？”红柳还在喋喋不休。
陆娆烟面上温和的点头，心中却有些叛逆的想着，若是自己能去战场，寻一闲主为其出谋划策夺天下，指不定比男子还厉害。
正当她遐想时，门外传来侍女的敲门声，还有侍女的声音:“姐儿，大哥儿给你送了些点心。”
“进来吧。”陆娆烟一边疑惑，就看到小侍女提着一三层的木质点心盒送进来。
二姐姐今日因我受了处罚，大哥哥却还给我送点心，有些奇怪。
这样想着，她谎称自己要休息，令屋里的下人都出去后，才打开盒子。
一层和二层都放着精美可口的点心，三层却是她近日遗落在大娘子厅堂里的书。
陆娆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才平静下来把那两本书翻开。
仔细一看，书中她原本写了心得的部分，后面还多了一些男子大气端正的字体。
是陆卿玄标出了一些她理解错误或者还未理解渗透的心得知识。
许是因为时间太短，他只标注了半本左右，但这样，也能看出陆卿玄早已仔细研读过这两本书，并且是一整个白天都在认真帮她标注。
陆娆烟心中明白了这其中的原理，对这位大哥哥敬佩之时，又觉得心里暖暖的。
大哥哥他，对自己读史书和兵书非但没有瞧不起，还认真纠正了自己的笔记。
另一边陈设简单的小院里，陈小娘揉着膝盖，一脸怨气的踏进她的卧房。
“把四姐儿叫来。”她语气不善的说道，没一会下人就带来一脸无辜的陆如霜。
“你好生厉害，竟敢跟嫡女一起出言讥讽三姐儿。你以为她陆卿菀是傻的，大娘子就也看不出你在背后煽风点火吗？大姐儿被罚，与你脱不了关系，今日下午我算是当了你的替死鬼，被大娘子叫去她屋里跪了一下午。”
听了陈小娘这般说，陆如霜才明白过来，连忙惊恐下跪。
“小娘，霜儿知错了。霜儿只是想跟二姐姐关系更融洽，日后她若高嫁了，咱们母女也能得一照应，才帮她一起对付三姐姐。”陆如霜说着，掩面流泪。
陈小娘见状，也不忍心再痛骂她。说到底，也是她这位做小娘的没出息，不能像隔壁那位楚小娘得宠，才让女儿没了安全感，整日凑在嫡女身边求照护。
若是她的小儿子没有早夭，她与霜儿何必过的如此卑微。
想到这里，她不禁抱起陆如霜，母女俩哭做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