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意外
“现在，考核开始！”
“哗！”
中年男子话音刚落，石门前顿时更加混乱不堪，原本还能阻挡众人进入其中的光幕顿时大开，数十被挤压在光幕上的人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被推倒在地。
众人顿如开闸的洪水，一泄如注，蜂拥进光幕之中，无数杂乱的脚步踏过，惨叫声顿起，又顷刻间消失，鲜红的血液蔓延，等宁箫几人到达光幕前，地面已经被染红，满是残肢碎肉。
林虎已经一根经的带着周茜两人冲进了光幕之中，宁箫微微一顿，仰头看向半空的中年男子，只因一条小小规则的改动，便造成了这么多人死伤。
这便是世界的本质，强大之人制定规则、玩弄规则，弱小之人则只能在规则下苟延残喘，被规则所玩弄。
深吸了一口气，微红的眼瞳顿时清明了许多，正要跨进光幕，蓦然一愣。
即便是统一计时，即便自己落到人群最后面，但距离石门最多也就只有两百多米远而已，怎么会突然脑子发疯，做出这么不理智的行动，忍不住又看了中年男子一眼。
“嗯？”中年男子似乎也察觉到了宁箫的目光，视线偏移，看到了正坚定的踏入光幕的少年，眼睛微微眯起，嘴角轻翘：“有意思！”
……
“咚……”
宁箫刚刚踏入光幕，蓦然又是一声宏大的钟声直入脑海，眼前光影闪烁，好像信号断续的电视，但在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宁箫悚然一惊，环顾四周，只见自己正站在第一道石阶上，每一道石阶都宽长有十丈，宽一丈。旁边已有人在愣了瞬间后便开始轻松的爬起了石阶。
而地上的残肢碎肉竟已消失不见，被鲜血染红的地面也恢复了原本的色泽。
周茜与林虎此时已在第五道石阶上，一脚已经踏上了第六阶，看上去颇为轻松。步飞胭则站在宁箫旁边，显然是特地在等他。
“……”
“刚才的……都是幻觉？”
步飞胭点头：“是，也不是！”，示意宁箫看向光幕外面。
宁箫疑惑转头，只见刚才被踩踏致死，已经尸骨无存的一个胖子居然完好无损的躺在地面上，身周被一层浅薄的淡青色光膜覆盖，每当有人向他冲来的时候都会被淡青色光膜推挤向两边，而被推开的人居然毫无察觉的继续往前方冲去。
“这……”宁箫微惊，他们竟不知不觉中中了幻术，刚才众人被中年男子煽动抢位置的一幕是真实的，但死人却是幻觉。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第一道考验：运势！
那些“死亡”的人显然已被淘汰。
宁箫苦笑，这灵云宗还真是什么都考虑进去了，向步飞胭问道：“你没中招？”
步飞胭微一犹豫，摇了摇头：“没有！”
“……”
宁箫点头，也没多问什么，提脚往上走去：“多谢，走吧！”。
步飞胭点头，本来在宁箫左边的她居然绕到了右边，并肩随他向上走去。
宁箫微微侧目，意识到她是担心自己的右腿，语气轻缓：“谢谢！”
……
虽然真正的第一关与情报有些出入，但爬石阶这一关却与情报所说一般无二，尽管有些辛苦，但也不是太难，不过宁箫得来的情报显然没有将他的右腿考虑进去。
前面的石阶的确非常容易攀爬，宁箫也走得颇为轻松，但直到五十阶后，因为体力的消耗，身上的重力也在逐步增加，攀爬已经变得困难起来。
此时宁箫已经到了九十阶，而时间也只有半炷香了。身上的重力大概在九十斤左右，已有许多人落在了他身后，有在他后面进光幕的，也有被他后来追上的，其中大多是一些身着华贵衣衫的富家子弟。
虽然九十斤听起来好像不多，但宁箫现在也才七岁而已，一副凡人之躯，并且右腿还有残疾，体力也已基本耗尽。
手柱在膝盖上，眼前的世界有些模糊，重影闪烁，除了酸软无力的左腿外，宁箫感觉到了右小腿的剧痛，已经愈合的断骨似乎要再次裂开。
身上的长衫已被汗水浸透，瘦小的身体微微摇晃。
步飞胭同样满脸汗珠，小麦色的脸上难得涨红，浅灰色长裙已被汗水浸湿，紧贴优美的曲线。
她十四岁的年纪，承受的重力自然比宁箫大得多，见他一阵摇晃，顿时一惊，本能的想要伸手扶住，又在半途生生顿住，她怕宁箫因此丧失资格。
宁箫气喘道：“谢谢，我还行！”当即咬紧牙关，定了定心神，再次抬脚往上走去。
周茜在九十四阶上，看她表情同样很是辛苦，老铁陪同在她身边，黝黑的脸上虽然满是汗水，但看他绕着圈给周茜扇风的架势便知道他现在的状态。
而他也是四人中年龄最大的，承受的重力自不必说。
献殷勤的同时还不忘折回头鄙视道：“亏你还是个大老爷们，爬个山都能爬成这样，俺鄙视你。”
宁箫眼睛上翻，羡慕嫉妒恨，心累，不理会他，继续痛苦的提脚，迈步。
老铁异于常人的表现自然被挺立在空中，一直对老铁有所留意的中年男子尽收眼底，盯着他健硕的身躯不停打量，双眼放光，频频点头，恨不得现在就将林虎收入门下：“看来是拥有什么特殊体质！想不到居然捡到宝了！”
“好在这次考核由我主持，说什么也要把这小子抢到手。”中年男子心中自语，随即将目光投向宁箫。
“至于这小子……虽然神魂强度远超常人，但这身体……滋！”
“这一关怕是难过喽！”
……
九十七阶，“哼！”蓦然一股大力顿时压在宁箫身上，右腿剧痛无比，他似乎能听到腿骨上传来的“嚓嚓”摩擦声，本能将重心转移到左腿的瞬间身子突然向后仰倒。
身后云雾袅绕，本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石阶，再加上压在身上的重力，一旦摔下，不死都难。
此时老铁与周茜已经到了校武场，周茜直接不顾形象的倒在了地上，老铁则依着宁箫的教导在旁边殷勤的扇着风，步飞胭陪着宁箫刚刚踏上九十七阶。
见宁箫即将摔倒，除了周茜因为视角原因没看到外，几人惧是一惊，情急之下大脑一片空白，本能的要伸手将宁箫拉住。
宁箫顿时反应过来，强忍疼痛将重心重新分配到右腿上。
“嘶！”剧痛猛然从右腿传来，豆大的汗珠顿时布满宁箫额头，汩汩滚落。
注意到老铁的动作，周茜也反应过来，挣扎着从地上坐起，自然见到了宁箫的状态。
面对几人关切的眼神，宁箫声音沙哑低沉，咬牙道：“我没事！”
不敢偏头，他担心自己会摔倒，接着道：“时间不多，只有两阶了，你先上去。”
步飞胭微微摇头：“我等你！”
“不要被我拖累，你先上去，只有两阶了，就算是爬我也爬上去！”
见她有些犹豫，宁箫顿时转头低声吼道：“走！”
这一下让宁箫眼前阵阵发昏，身体一阵摇晃，老铁和步飞胭急忙伸手，好在宁箫总算自己稳住了身形。
周茜也劝解道：“是啊，胭姐，你先上来吧，让林虎去照顾他。”
老铁灵光一闪，顿时反应过来，急忙跑到宁箫身后，看上去竟轻松无比，让校武场众人频频侧目。
中年男子不禁点头：“不错，毅力可嘉，皆为重情重义之人！”
看着宁箫因为剧痛而通红的眼瞳，步飞胭愧疚不已，眼眶微红，偏转视线不去看那双通红眼睛，银牙紧咬：“对不起！”，继续向校武场走去。
宁箫定了定心神，刚才那一下，起码在他身上增加了十斤的重量，也就是说，后面两阶很可能不再是一斤一斤的增加重量，而是十斤十斤的增加，他不知道自己的右腿能不能撑住，当即深吸一口气，弓着身子继续向上走去。
九十八阶，果然，又是十斤的重量，右腿骨不停传来不堪重负的“嚓嚓”声，宁箫顿时扑倒在地，他不再硬挺着，不然刚才那一下，腿骨就可能折断，到时候不仅真的要爬着上去，而且腿还断了。
之前的场景仍历历在目，虽说是幻象，但那难道不是这个世界的现实？左右衡量之下，宁箫也顾不得丢人了，选择变成了四脚爬爬，以此减轻右腿的负担。
老铁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宁箫身后，周茜眼睛微红，不停为宁箫打气：“宁箫，加油！快到了！加油！”
校武场上一些已经抵达的人顿时疑惑不已：“这一关虽然辛苦，但也不是这么难啊！”
旁人提醒道：“你看他右腿！”
“……”
众人恍然，一额头扁平，嘴比常人大了一倍，长相颇为怪异的少年，或许是因为自身长相的原因，心理有些扭曲，嘲讽道：“瘸子还来参加考核，这不是自取其辱吗？难道以后想当个瘸子仙人？哈哈哈！”
步飞胭几人顿时对嘲笑之人怒目而视，林虎声道浑厚，怒道：“俺记住你了，敢笑俺哥们，待会上去俺打断你的腿。
也有人对丑陋少年鄙视道：“笑笑笑，笑什么笑，人家瘸也好过你这丑八怪，样貌丑就算了，就连内心都这么肮脏，瘸子就不能修仙了？再说你怎么知道人家以后不会好的？加油，兄弟，我挺你！”
丑陋少年气急，怒瞪着那人，正要开口怒骂，蓦然感觉身上一冷，汗毛都竖了起来。
只见已经上了校武场的步飞胭一双美丽的凤眼蓦然转向丑陋少年，小麦色的脸上居然浮现出宁箫几人从未见过的狠辣表情，疲惫的身子一步一步向着那人挪去。
似乎被步飞胭的气势所摄，丑陋少年眼神躲闪，不敢看向步飞胭阴沉的双眸，强自镇定：“看什么看。”
随即似乎注意到步飞胭因长裙被汗水浸湿而显露出来的柔美曲线，淫笑道：“难道是看上老子了？要给老子暖床？哈哈哈……”
“呼，呼……”
林虎宽厚的胸膛起伏：“俺忍不了了，俺现在就想揍他！”不停的摩拳擦掌，咬牙道。
若非担心宁箫摔倒，现在已然冲上去对那人拳脚相向了。
……
步飞胭走到少年面前，努力调整着粗重的呼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只见他强装镇定，淫笑着吸了吸鼻子：“哇，你这小娘们身上挺香啊！”张开双手道：“来，来，快来，老子都等不及了，哈哈哈……”
“唰……”
蓦然，只见白光一闪，步飞胭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寒光四溢的匕首，径直往那人喉咙划去。
兴许是因步飞胭速度太快，大嘴少年居然一直毫无反应，直到锋利的匕首被一道淡青色光幕挡在他喉咙前，才瞳孔颤抖，惊恐大叫的蹬着身子慌忙退去。
中年男子的声音同时在半空响起：“此为我宗十年一度的收徒大典，此次考核中不可出现伤人性命之事。”
“……”
少女凤目含煞，死死的盯着大嘴少年，奈何中年男子已经发话了，她也无可奈何，手上一转，寒光熠熠的匕首顿时消失在长袖之中。
同时她也从中年男子话语中听出，在灵云宗不时便会举行的收徒考核中，出现伤亡是常有之事，此次不过是刚好遇到十年一度的收徒大典，让大嘴少年得以逃过一劫。
周围众人也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丝毫没有那种直击杀人现场的惊恐表情。
显然，在这个世界，人们对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夺人性命之事已经以习为常了。
眼见有了中年男子撑腰，大嘴少年底气十足，想起自己狼狈的样子，阴狠的瞪着步飞胭，恨声道：“臭娘们，想杀老子，有仙人给老子撑腰，有本事你杀一个给老子看看！”
少年话音刚落，不待步飞胭有何反应，半空中顿时传来一声冷哼：“哼，小人得志，别污了本宗大好灵气，滚！”
“啪！”
只听一声脆响，少年长相奇特的脸上已然多了一道通红的掌印，身子顿时飞起，直往山下落去，眨眼消失在云雾之中。
……
林虎大乐，硕大的拳头猛然砸在手掌上，发出一声闷响，吼道：“好！”
众人微微一愣，频频仰头看向半空，却没见到中年男子的丝毫身影，而刚才发出嘲讽的几人也立时闭嘴，生怕惹得男子一个不高兴就被取消资格，赶下山去。
“多谢前辈！”步飞胭向空荡荡的半空抱拳道，可半空中并无任何声音传下。
少女道谢之后，便拖着疲惫的身子挪到了周茜身边，紧张的注视着宁箫。
宁箫微微侧目：“谢谢。”虽然奇怪少女好像比自己还要在乎瘸着的右腿，但此时他也没有太多心力去思考这些。
现在他已经到了第九十九阶，只差最后一步，只要踏上校武场这关便算过关了，当即深吸一口气，憋在胸口，往校武场爬去。
“……”
蓦然，“咔！”
“哼！”
宁箫猛然发出一声闷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钻心的疼痛顿时从右腿上传来。
步飞胭几人脸色顿时煞白，他们听到了清脆的骨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