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037章
“记住，我是季笙。”重重捧着他的脸，炙热却纤细的手。湿热的呼吸喷在他脸上，离得很近，却只能看到她压抑着痛苦的样子。她掐着他的手很重，重的有些疼。
混乱中他被迫起脸来，手里被塞入了什么沉甸甸的东西。那女子轻笑着，重重拍了他一下，整个身影瞬间向后倒落入背后黑夜中。
而那陌生的脸，背对着朱玉金丹修士的威压之下，在他面前寸寸崩溃成灰烬。
他明明不认识眼前的人，明明只见了一面。然而发生的那一刻的，谢殊心里顿时涌上一种莫名的恐慌，透入心扉浸入骨髓。下意识伸手去抓，抓不住她没有收回去的手，指尖轻轻擦过她的衣袖。
＂下次一定要记得我。＂
但是指尖尚未勾起来，那人背对着刺眼金光，瞬间崩塌成虚幻
．．．．．．
季笙歌‘死’的很壮烈。
起码她自己这么觉得。在千钧一发之际，把最后一张隐身符贴在谢殊身上，季笙歌一把将他推入身后漆黑化不开的夜色中。她在赌！她赌！朱玉攻势快不过梦引针！然后现实告诉她，她赌对了！
季笙歌作为入侵者，说了不该说的话，被强制拖入了记忆洪流旋涡中。一起被吞噬来的还有朱玉的攻击。金丹修士凌厉的一击，在梦引针统治的绝对领域里，都是浮云。
季笙歌这次没有沉下去，而是浮在潮水中。这一次，她也终于看清楚。明白，她当时落下去时候，置身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寒潭。
而是梦引真编制幻境记忆洪流中，黑暗绝望混杂疯狂的记忆片，片片如刀刮得入梦者鲜血淋漓。
梦引针无法主导梦境，但是它可以窥探到入幻着心中的黑暗。那些，黑暗的过往，不甘的痴心，绝望的疯狂，一帧一帧在它高超的幻境编织记忆下，变得比真实还真实。
哪怕，季笙歌不是梦境的主宰者。只是泡在这些记忆碎片的洪流中都感觉压抑绝望。
她眼睁睁看着，惨痛痛苦画面。一帧一帧一段一段，汇聚成寒池中的暗潮，编织成罗网，围绕着无法获得救赎的灵魂，将它们永远禁锢直至死亡。
她看到了。
那些记忆洪流中间，网罗束缚着，一个黑漆漆的光球。
季笙歌也不知道，到处漆黑混杂记忆深处，她是怎么看到那个光球。季笙歌没有靠近，但是本能告诉她那就是谢殊真实的所在地。
只要把那个叫醒！只要把那个叫醒！他们就可以出去了！
但是无论她多努力，多么想要长手。她一寸都挪不动，季笙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人掐着脖子按在原地。动弹不了，被压迫的无法呼吸，周围暗潮的旋涡在朝她席卷而来，其中包含的压抑，痛苦与黑暗，浸入皮肤透入骨髓。
季笙歌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别扎入无数根钢针。那些钢针在撬开她的头盖骨，往里头疯狂的灌注不属于她的记忆。那些黑暗的，沉重的，污秽的，令人疯狂的记忆．．．
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疯狂占据她的大脑，让人濒临崩溃。
季笙歌被困在黑暗的潮水深处，痛苦窒息直至晕厥
．．．．．
季笙歌再清醒，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白茫茫的地上。她脑袋很疼的要爆炸，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踉跄着从地上撑着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团白光。
没有手，没有脚。
只能原地蹦跶，而且不只是变成了个光球。还困在一个白茫茫狭小的世界中。这种感觉是很绝望的。就像是被世界所抛弃一样，没有生命，没有活物，只有她孤身一人。
季笙歌简直抓狂，被朱玉差点砍死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慌张。
她是真怕了！幻境的绝对统御。
若是一直无人发现她，或者突破不出来，她真的会被消耗致死。
季笙歌慌了，然而她并没有慌乱多久。她实现里白茫茫的世界，开始出现一丝丝漏洞。那种漏洞就像是老旧电视信号不好，屏幕上一抽一抽的雪花和黑带子。她所在空间在剧烈的挤压震颤，然后她眼前骤然出现一张清隽俊美的面容。
季笙歌视角很奇葩。
她是自下往上看得。
先是看到一身黑衫，然后就是血。她在谢殊幻境中颠簸很久，对那个颜色太敏感了。谢殊那张清隽的面容，比上次见面更憔悴了。脸颊消瘦，眉眼越发犀利，阴沉沉。一双黑漆漆的眼眸中似乎酝酿着风暴，又像是埋在极深的寒潭下叫人瞧不清楚。
他正默默拿着什么东西打量。
而季笙歌就被困在他拿着的东西里面。
季笙歌虽然变成一团光，没了手脚但是能说话。她跳着，用额头砰砰的去撞谢殊那张脸。奈何跳的不够高只能撞到他胸口位置。季笙歌觉得差不多，她很努力的撞。但是很明显，这个世界比她想象中坚固，她无论是撞还是喊，里面的动静一丝一毫都透不出去。
季笙歌绝望了。
她知道自己是被梦引针关了小黑屋。她要入侵抢走它的猎物，它就把她圈禁至死。但是既然是圈禁至死，那为什么她还能看到谢殊的脸？
疏漏？不可能！
季笙歌此时安静下来，终于能仔细思考自己的处境。魔剑屠人归说过梦引针不能直接杀人。季笙歌的结合自己亲自经历的几个幻境来讲，确实幻境不能直接操纵某个人来杀她。
她经历的杀招都源自于，谢殊的记忆。
谢殊的记忆。
季笙歌恍然明白，梦引针只是个幻境织造者。而且幻境真正操纵的核心是谢殊。如果困入幻境的人能醒过来，很轻易就出去了。反之就会像谢殊一样困在这里，陷入无尽轮回。
“你个垃圾！”季笙歌没有手脚了，还是忍不住给梦引针比了个中指。
恶心！你tmd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季笙歌眼瞧求救无望她也不急了。毕竟，急也没办法。
现在就是胶着战。
梦引针杀不掉她，她又出不去。只能透过眼睛看到谢殊的举动。
季笙歌获得了谢殊记忆，那些不属于她。曾经过往，黑暗，纷乱的记忆。那些被污蔑过往，落入沟渠被的践踏绝望。侮辱，罪恶，蜂拥而至。他原本是天子骄子的是孤身一人受别人仰望。
落入泥潭的时候，这种优越就成了罪孽。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当践踏他成了一种乐趣和享受。谢殊已经不划分在人的范畴，他越优秀摧毁起来就越让人兴奋。师门情谊不复存在。同门友谊荡然无存。他是弑师的叛徒。
被追杀，修为被废。
邵恨秋为了斩草除根，掩盖自己做的那些丑事，诬陷谢殊盗走了凌霄派至宝残卷。导致整个正派，乃至魔教追杀。谢殊命硬。几次濒临身死边沿，硬是没死。最后被邵恨秋活生生逼入流沙界中。
之后季笙歌所获得的记忆是断裂残破的。
像是梦引针在疯狂给她灌输这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想要让她精神崩溃的时候。被谁出手掐断一样。季笙歌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就像现在她无暇思考一样。她眼前画面开始剧变。谢殊的脸，开始变得一帧一帧开始残破，像是组成的幻境被分崩离析一样。
没有！
为什么没有！
她听不到声音，但是谢殊的声音在她心里想起。她看到谢殊的在疯狂变化，从年轻傲气，日渐变得阴森疯狂。他越发瘦，瘦的让人心疼。那张清隽的脸，一下的年轻一下阴森，疯狂变化。而且的因为这种骤变，他额头开始出现一丝魔纹。
一开始是浅浅的一道红。
后面随着面容骤变的更厉害，魔纹也更深更长的，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大顺着额头展开。
谢殊长得很美，眉眼，额头，面容．．．乃至嘴角，下颚线条，无一处不精致。额头上那一片刺眼妖异血红。越发显得他面容俊美出尘，但是却透着疯狂的味道。让人心生欲望却又甘愿沉浮。
这是绝对的碾压。那种破坏力，狂躁的魔气，哪怕季笙歌被困在这也世界中也能感知的道。她眼前的画面聚变，谢殊在莫名的喃喃自语。
没有！找不到！
这种声音是惶恐的，绝望的，就像是他已经攥在手心里的东西失踪了一样。他找不回来，绝望的一边，一边的重复搜寻。但是哪里都没有！哪里都没有！哪里都没有！
这种恐慌像是会传染一样，也传染到了季笙歌身上。她莫名其妙心脏开始揪住。就像是心脏病发一样，浑身力气瞬间就散了。
躺在地上，像一尾离了水的鱼。
只知道无力喘息。
谢殊的脸在骤然变化，然后周围场景也在骤然变化。季笙歌不知道这种变化是不是同步，也说不出这种冲突感来自于哪里。
她又看不到了。
感觉空间里剧烈的抖动，挤压压缩重组。她像个筛子里滚来滚去豆子，转的头晕眼花。
再睁眼，她眼前的画面又变了
．．．．．．．
她在谢殊的房间里？！
季笙歌这么清楚，是因为她进过谢殊的卧房。里面装饰，百宝阁的位置。书架上几摞书也依旧是那样的位置分毫不差。她感觉到一只手，拿起了她然后她被挂在什么东西上面。
这个视角她看不到谢殊。
但是能看到别人。
那手把它挂在什么地方之后推门而出。她跟着缓缓走出凌霄殿偏殿，然后又旁边弟子恭敬喊她大师兄。季笙歌看着那个弟子乖巧的脸沉默了。她猜到自己被困在什么里面，或者说她在这次的幻境中扮演的是谁。
她成了谢殊的贴身玉佩。
梦引针杀不了她，就把她流放到了谢殊玉佩里。
艹
谢殊在凌霄派的日子，是真的单调。
比原主季笙还要单调，季笙还时不时出去采购点修炼灵宝。谢殊每日就是修行。他天资卓越，不用灵宝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辅助。仙途又快又顺利，惹得一众弟子艳羡。
季笙歌在前几个世界被折腾的够呛。
当发现自己变成了谢殊的玉佩之后，她决定暂时休息一下。
真的累死了！连轴转，不停地！要不是逼自己一把，季笙歌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抗压能力这么高。梦引针现在防她防的特别死，且让她养精蓄锐一下，再寻机会。
季笙歌想休息。
但是幻境不让她休息。
她大概就跟在谢殊身边过了三天消停日子。
她再睁眼的时候，还在谢殊腰上。但是面前就不再是和善的弟子，而是持剑直指谢殊的邵恨秋。代宗主生的英武，不是十分的俊，但是有气派。他是典型阳刚之美。
但是此时却面目可憎。
“你个孽徒，竟然弑师，背叛师门。”邵恨秋长得英武，看着就像个正义人士。痛心疾首说气话来也十分令人信服。但是季笙歌透过谢殊记忆知道眼前这人是什么货色，这种外表和内里的反差就更让人恶心。
“我没有杀害师傅。”谢殊声音清冷但是能听出几份急切与寒意。
“你个孽徒你还狡辩！”谢殊天资卓越，他本是筑基境界的弟子，但是从半年之前突飞猛进。从筑基踏入开光短短时间之内跳入融合境界。直接两跳两境，这还了得。
作为修士邵恨秋深知，修行这个东西，主要靠自己。资质好，悟性高，命运庇佑，就是仙道通途。但是偏偏这么个好苗子，在顾清寒门下。而且更要命的是，顾清寒的死那一夜。
他们手上的传讯叫谢殊劫了去。邵恨秋不知道谢殊知不知道内情。他不敢赌。也不会赌。
做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
“荀长老看着你从掌门师兄修行的地方出来！”
“我是跟着一个黑影去的。”
“那人呢？”邵恨秋厉声问道，“见到黑影为什么不叫人！为什么我们去的时候，顾师兄的尸体旁边只有你！而且你袖子的上，手上还有血。你个叛徒，拿命来。”
邵恨秋拔剑就上。
季笙歌眼前一花，她感觉自己随着谢殊动作在到处滚。
邵恨秋是金丹实力按道理是碾压，但是谢殊猛啊！如果不是因为猛，也不会成为邵恨秋的肉中刺。季笙歌感觉两人在打，她在颠簸。然后许多观战的长老提剑而上，谢殊本就不敌，越发落了下风。
打斗中撞落了烛火，然后不过眨眼之间便熊熊燃烧。
季笙歌感觉到她被人用剑挑刺了出去。她的脸瞬间撞到了空间最顶上。她以为自己要被毁容了，然后她听到玉器特有清脆通透的声音。
玉佩碎了！
玉佩碎了，然后她掉了出来。没有掉在混战中凌霄殿上，她落出来的一瞬间，周围空间画面又在急速变化．．．．那种窒息的记忆潮水又涌上来将她包裹．．．．
然后在一片记忆的残片中，猛地幻化出一只手猛地掐住她的手把她拖了出来。
突然出现在她视线里谢殊的脸。隐隐带着冰冷与疯狂，额头上魔纹似血。他的力气很大袖袍飞扬，手刺骨的冷，凑得很近。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季笙歌被他抓着，瞬间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
他们站在一片赤红的土地之上，背后是深不见底魔涧之渊上。周围全是死人。鲜红黏腻的血，顺着龟裂的大地往下渗。
她被谢殊的臂膀紧紧勒在怀中，按着头。看着那张清隽的脸垂眸落下，重重亲在唇上。他们站在一片赤红的土地之上，背后是深不见底魔涧之渊上。周围全是死人。鲜红黏腻的血，顺着龟裂的大地往下渗。
抵死缠绵。
她被谢殊的臂膀，紧紧勒在怀中，狠狠亲在唇上。像是叹息，像是眷恋，却冷冰冰的让人发毛。
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