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江有姝并不是真的想上厕所,看着陈筱时推开一个隔间的门进去后,干脆就等在外面,一面刷手机,一面等她出来。偶尔抬眸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随手摆弄着这团蓬松的卷发,
然而,等着等着,等到另一个人。
“江有姝。”
有人来到她的面前,唤她。
江有姝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猛地抬头,因为用力过猛仿佛听到了自己身体某处传来骨头错位的声音,她摸了把后脖颈,定定地看着严安贞。严安贞穿着一件棕色的修身圆领毛衣,毛衣领口处延伸出来一段修长的线条绝美的天鹅颈,再往上是尖尖的下巴,薄薄的唇片,最后定格在那双注视着她的眼睛上,那里好像有漩涡,将她深深吸引。
她的心再次化成小鹿,开始在胸膛里到处蹦跶。
“你怎么来了?”她想起厕所里的陈筱时,抬手压了一下耳边的头发,露出软软的耳垂,她不知道的是,在严安贞的注视下,那耳垂泛着粉意,好像染了一层薄薄的粉色云雾上去。
严安贞视线掠过她的耳垂,眸光闪了闪,淡然道:“我来上课。”
江有姝懵住:“啊?”
她眨巴眨巴眼睛,睫毛如蝴蝶翅膀一般振了振,欲飞走,又停留,有种抓人心肝挠人心肺的痒意。严安贞很快移开视线,落在她的嘴唇上,说:“不然来洗手间干嘛呢?”
江有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问了一个蠢问题,连忙低头摆了个懊恼的小表情。
随后她又意识到,严安贞在跟她说笑。
那个认认真真一丝不苟不喜社交寡言少语的阿贞,在跟她说笑。
严安贞进去后,江有姝连忙点开陈筱时的聊天界面,给她发了句话:你还要多久?
陈筱时以为她在催她,连忙回复道:快了快了,我马上就出来。
江有姝:别,你再蹲会。
陈筱时:???
江有姝:好姐妹算帮我个忙,你再蹲会。
她怕两人出来直接撞上,干涉不了阿贞,就想办法绊住陈筱时。
果然,过了一会严安贞出来洗了手,看见她还在旁边,偏过头问她:“还在等你的朋友?”
“你看到了?”她愕然,脑袋里空白了一瞬。
不知道她为何反应这么大,严安贞擦着手说:“没看到脸。”
江有姝感觉冥冥中被切断的信号又重新连接了。
不怪她一惊一乍,实在是阿籁设定的女主太过于有光辉了,小圆脸,水灵灵的大眼睛,软萌可爱的神态,一下子就戳中了严安贞,让她瞬间萌生出想要保护这个人间小可爱的念头。江有姝实在是不敢赌,即便她比陈筱时先认识阿贞。
她假装低头看了下手机,说:“啊,她发消息跟我说她肚子疼估计还要好一会,让我先走。”接着抬起头,笑吟吟又潜藏一份小心翼翼地说,“那我们一块回去吧。”
严安贞点点头。
两人并肩往回走,江有姝再次闻到了严安贞身上那股似有若无的冷香,雾一般缭绕在她的鼻尖,她吸了吸鼻子,有些贪婪地汲取着对方的味道。
严安贞看她一眼:“感冒了?”
“……没。”江有姝笑了下,不敢暴露自己痴汉的属性,“鼻子有些痒。”
严安贞听罢,一字一句地问:“是我身上的香味让你有些不舒服吗?”
“什么?”她愣了下。
“你上次不是说闻到我身上有香味吗。”严安贞说着还偏头闻了一下,神色认真,微微皱着眉,仿佛在疑惑为什么自己闻不到一样,“我没有喷香水的习惯,这大概是洗衣粉的味道,你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我下次会注意一点。”
别说了别说了。江有姝遏制住自己想捂脸的冲动,甩了下头,想把脸上有些发烫的温度给甩掉,不让旁边这个人看出端倪来。
简直是撩人于无形。她每说一个字,她心脏就颤一下,再颤一下。
“不是,不是不舒服。”她摇头,弯弯的眼,娇娇的话,“我觉得很好闻。”
严安贞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她其实很想问一句坐在她对面的那个男人是谁,跟她什么关系,为什么会一起吃饭,但这种涉及到个人隐私的事情,她怕对方会觉得有所冒犯。
两人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江有姝还在悄悄地观察那边,就听得杨慧慧茫然地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筱时呢?”
江有姝:“……”坏了,她把真正的女主给忘在厕所了。
掏出手机一看,陈筱时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江江我可以出来了吗?
——江江?
——江江我蹲得好累啊,我腿有些麻了。
——江江你在哪?你不在外面吗?
一声声的江江,仿佛字字泣血。
江有姝连忙回复道:抱歉抱歉,我刚刚有事没能及时回复你,你快出来吧。
她几乎都能想象到陈筱时拖着一双发抖的腿一步一步从洗手间挪过来的场景,不由有些好笑。她这个情敌啊,该说不说,确实有些可爱。
怕陈筱时原路返回迎面撞上严安贞,她再次起身跑向厕所,路过严安贞的时候还冲她笑了一下,笑得她失神了一瞬。
“我来迎接你了。”江有姝对从厕所出来的陈筱时说着,而后为自己的遗忘诚恳地道歉。陈筱时也不是个别扭小心眼的性子,这种小事根本不放在心上,连连摇头说没事,反过来问她事情办得怎么样。
带着她不着痕迹地绕开严安贞那桌,又顺便拿了点水果回去,江有姝微微一笑:“托你的福,办得很成功。”
陈筱时一听,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那就好呀。”
接下来两拨人各自互不干扰地吃着火锅,江有姝这桌都快吃完了,严安贞那边不知道在聊什么,还没有结束的迹象,于是她让另外两人先回去,自己打算再等等看,看能不能等到她的阿贞。
严安贞和那个男人结束火锅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四十了。
深秋的风吹得江有姝有些寒浸浸的冷,她裹紧外套,把拉链拉到最上面,还是挡不住一些凉风的侵扰,它们分散行动,从她的脖子,她的手腕,她的脚腕处分别钻了进去,贴着她的肌肤,所过之处留下一片寒意。
看来还是穿少了。
她这样想着,就看到严安贞和男人一同出来,在门口告别。男人说自己开车,可以送她回家,她摇头说不用,她骑自行车就好。
谁都能听出男人带着些炫耀的口吻,但严安贞仍旧是平和淡然的神色,说到“自行车”三个字也没有一点相比较之下的局促,她是真的觉得自行车很好,又环保又方便,还能锻炼身体。
看着那男人有些吃瘪的表情,江有姝有些小小的得意,仿佛自己的女人打了胜仗一样。
两人告别后,江有姝就走向前,严安贞看到她,平静的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诧异,再看她拉得严严实实的拉链,风吹得有些发青的脸色,一句“你冷吗”先于“你怎么在这里”蹦出口。
江有姝想说不冷,但是个人都能看出她在撒谎。
江江这副身体,特别的不抗冻,是她草率了。
于是她只好哆哆嗦嗦地露出一个颤颤巍巍的笑容。
严安贞沉沉地看着她,然后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外套,在江有姝懵逼的目光中递给她,淡声说:“穿上吧。”
那件棕色的毛衣暴露在月色下,有种沉淀的质感。
她回过神来,不肯接:“不行,这样你会感冒的。”
严安贞一直举着手臂,没有想收回去的念头:“我待会骑车,很快就暖和了——你怎么还在这,不跟朋友回去?”
等你。江有姝吞下这两个字,只说:“刚有些事才办好,正准备走路回去呢,就看见你出来了。”
严安贞精准地抓住了话里的关键词,问:“你走路过来的?”
她搓了搓手,再揉揉自己的脸颊,试图搓出一点温度来,嘴唇被两只手挤得嘟了起来,娇娇媚媚地“嗯”了一声。
这声“嗯”让严安贞心颤了一下,她不再多说一句,收回伸出去的手,重新把外套穿上,然后在月色下凝望着江有姝,清冷的嗓音混着冷香以及夜风一起朝她袭来,熏得她有些醉了。
她想,她是醉了,她竟然听到严安贞对她说:
“我带你回家。”